肖笑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生氣,她從來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是她又無法拒絕這樣的一番情深厚意,南宮辰羽的苦心,她懂。
但是,她更清楚她的身份和背景,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天殘女,是不可能、也不應(yīng)該和南宮世家扯上關(guān)系的。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等到她及笄以后,她就該永遠的離開這個地方,去往天之涯、海之角尋找自己的父親了。
肖笑轉(zhuǎn)頭望著南宮辰羽,微微垂首,苦澀的說道:“辰羽,對不起,我不能隨宗主夫人去南宮世家。我答應(yīng)過我娘,就算踏遍整個玄真大陸,也一定要找到我爹。這條路太長,太難走,我不能連累你,對不起。”
南宮辰羽臉色一變,黑著臉咬牙切齒道:“你這丫頭,你聽不懂我跟你說的話嗎?我說過,等你長大以后,我陪你一起去尋找你爹,陪你一起去完成你娘的遺命,你到底懂不懂我話里的意思?”
肖笑寧可不懂。她轉(zhuǎn)身望著冷秋玉,垂下眼眸清晰的說道:“夫人,肖笑只是一個孤女,又是天殘女,蒙少主不棄留在無極神殿跟長老學(xué)藝,笑笑不求一生富貴無憂,只求學(xué)得一招半式后,能盡綿薄之力找到我爹,此生余愿足矣。少主和夫人對笑笑的憐愛,笑笑銘感五內(nèi),無以為報,他日若有機會報答兩位的恩情,笑笑愿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冷秋玉深深的震住了,這是一個九歲的孩子說的話嗎?思路清晰,談吐不俗,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好一顆玲瓏剔透的心,好一張驚才絕艷的嘴!
無視南宮辰羽焦灼不安的心,冷秋玉淡淡的笑道:“好孩子,你的事我都知道。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接你回南宮世家,只是想按照羽兒的意思好好照顧你,撫養(yǎng)你長大成人。至于將來你何去何從,一切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南宮世家沒有人會干涉你作的任何決定。至于羽兒和你之間的約定,那是你們小輩自己的事,與南宮世家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明白嗎,笑笑?”
肖笑眸光一亮,抬眼望著這個心思玲瓏的美婦人,心里再次泛起了漣漪。她知道南宮辰羽對她有意,卻坦然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與家族無關(guān),這是要她無須背負這樣的思想包袱嗎?如果是這樣,她真的沒有理由拒絕他們的心意。
“笑笑,你考慮清楚,是留在無極神殿,還是去南宮世家,你自己選擇去留!”齊天澤緊握的雙拳難掩心底的失落與絲絲縷縷的期盼。
一直沉默在旁的玄德長老終于開口:“笑笑,這是你自己的命運,如何改寫皆由你自己的心性而定,旁人是作不得主的。”
肖笑為難的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去留之間真的好難決定。
良久,她終于作出了決定。
“夫人,我決定了,我要……。”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少主,長老,段家來人了,說是要替段家的獨子段玉郎討回公道!”一名家仆突然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滿臉的驚駭與惶恐不安。
所有人面色皆變,冷秋玉眸光一緊,厲聲喝道:“羽兒,無極神殿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南宮辰羽眸光閃了閃,垂眸不語。玄德長老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面色也沉了下來。
肖笑的心猛的一沉,抬眼迎上南宮辰羽一雙深邃的黑眸,她似乎聽見他跟她說:別怕,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我!
“都找上門來了,你們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冷秋玉沉聲喝道。
“夫人請息怒,那個段玉郎他罪有應(yīng)得,死不足惜!”南宮莫冷聲說道。
“他的罪行人人皆知,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對天圣王朝的禍害,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彌補他所犯下的罪!”齊天澤寒眸涌動著絲絲森冷的戾氣,坦然無畏的說道。
冷秋玉變了臉色,隱忍著怒火冷聲說道:“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神殿有神殿的規(guī)矩,天圣王朝有天圣王朝的律法,何時輪到你們來出頭了?是誰殺了段家的獨子,說!”
大廳里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
“是我。”清清淡淡的聲音從肖笑的嘴里發(fā)出,下一秒,南宮辰羽騰的站了起來,惱怒的瞪一眼肖笑,傲然的說道:“你插什么嘴?是我殺了段玉郎!”
“殺段玉段的人是我,不是他們。”南宮莫懶懶的站了起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都給我住口!”冷秋玉猛一揮手,桌上的茶杯紛紛碎裂,茶水流了一地。她逐個兒在這些孩子的臉上掃過,視線停留在肖笑的臉上,語氣變得柔和,“告訴秋姨,你為什么要殺段玉郎?他是你的同門師兄弟!”
肖笑面無表情的抬眼看著門口,淡淡的說道:“段玉郎發(fā)現(xiàn)我是女兒身,跟蹤我到后山,想伺機污辱我,我要殺他,這是原由之一;在來無極峰的路上,他想殺我,是周大叔舍命護我,卻被他的隨從殘忍的化為灰燼,我要殺他,這是原由之二。”
肖笑的話令玄德長老大驚失色,他不知道段玉郎的死亡背后還有這樣的淵源。
冷秋玉的臉色漸漸緩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恢復(fù)了平靜。拍了拍肖笑冰涼的手,她柔聲說道:“孩子,你受委屈了。羽兒,莫兒,你們幾個帶笑笑下去休息吧。”
南宮辰羽略一遲疑,起身拉著肖笑的手出了大廳,南宮莫和齊天澤也跟了出去。
“長老,大開山門,迎接段家的人。”
“是,夫人。”
回到后院的廂房,南宮莫和齊天澤把所有的門窗關(guān)了個嚴實,南宮辰羽則拉著肖笑進了房間,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笑笑,在段家的人下山以前,你千萬不要走出房間半步,知道了嗎?”南宮辰羽臉上的神色是難得的嚴峻。
“人是我殺的,我去跟他們說清楚,為什么要藏著掖著?”肖笑不服氣的嚷道。
“因為說不清楚。殺人者償命,這是天圣王朝的律法,你若去了,便回不來了!”齊天澤的眼眸里,是一眼忘不到底的幽潭,令人發(f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