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 故人情
萬貞兒聽到林建安的話,一時之間有些怔忡,因為在后宮之中最忌諱的便是“私情”二字,倘若一個妃嬪被查出與其余的男子有什么私情,那么這妃嬪一定會得到嚴重的處罰。
因此,萬貞兒聽林建安這么說,頓時被氣得渾身發抖。
“娘娘要想捏死老奴,老奴也沒有什么想法,不過娘娘在捏死老奴之前,最好先想一想該怎么向皇上解釋吧?反正這于冕是怎么都不能放的,倘若娘娘今天放了他,那么老奴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參娘娘一本。”
兩個人正爭執不休之間,那殺手忽然站了起來,他對萬貞兒說道:“萬貴妃對不起了,恕我不能聽從你的命令了,雖然之前我是收了你的銀子,但是你只是一個貴妃,而他是代表皇上的,我雖然是個殺手,我也知道權衡輕重,應該服從誰的命令,所以這于冕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的。”
萬貞兒的眼中放出利刃一般的光芒,那殺手一時之間覺得有些陰寒。
萬貞兒知道此時此刻她不管再說什么,那殺手都不會聽從她的話了,她只能無可奈何的望著于冕,對于冕柔聲說道:“對不起!”
所以他搖了搖頭說道:“沒關系,這原本就不干你的事情,再說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始終是一朝天子,倘若他打定主意了要我的性命,那我做臣子的又有什么辦法呢?”
林建安終于命令那殺手帶走了于冕,萬貞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帶走,而萬貞兒接下來應該應對皇上的就是怎么解釋跟于冕的事情。
萬貞兒回到宮中之后便去見朱見深,朱見深因為她之前獻的計策抓住了于冕,心里覺得十分贊賞,所以便命人把她傳了進來。
朱見深揚了揚手說道:“萬貴妃罷了,請起,朕有件事情還要多謝你呢,倘若不是你,這于冕也不會落在朕的手中。”
她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她便盯著朱見深說道:“皇上何必這么說,貞兒也只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能夠為皇上做事,貞兒何其榮幸。”
他說話之間神色甚是磊落,絲毫看不出有嘲諷的意思。
萬貞兒到此時此刻終于弄明白了,原來這林建安雖然手中握了自己的把柄,但是他也深刻明白自己手中更握有他的把柄。
她在心里暗暗的放松了一口氣,但是她卻沒有讓林建安看到,免得林建安以為她是懼怕自己。
朱見深想了想說道:“朕接下來自然是要派人跟皇長公主把那金玉杖要出來了,只要那金玉杖一天還在皇長公主手中,那么朕一天就不得安生。”
朱見深有些暴躁的揚了揚手說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別的辦法可以想,既然事情都已經進行到這里了,難道還能夠回頭嗎?不管怎么著朕一定要從皇長公主手中把金玉杖取出來,先用這個法子,等這個法子若是不行了,我們再慢慢想辦法。”
朱見深冷笑一聲說道:“皇長公主到現在還有念我的祖孫情意嗎,倘若有念,她就不會處處針對于朕,不管朕做什么事情,她都覺得朕做的不對。”
倘若不是她之前攛掇朱見深把于冕給抓住,也不會到今天這種后果了,而且當時又是利用自己為餌引出于冕的,雖然于冕并沒有責怪自己,以為自己也是受到脅迫的,但是這仍舊令萬貞兒心里惴惴不安。
朱見深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萬貞兒一眼,說道:“你倒也真是怪呀,萬貴妃,不知道為什么你對于冕的事情總是特別上心?”
朱見深只是含笑說道:“朕只而已,朕只是和你說笑罷了,你又何必那么往心里去呢?再說了你是能夠為朕出謀劃策的好幫手,朕怎么會自斷其臂呢?”
朱見深的一番話讓萬貞兒一顆心這才安靜下來,起碼這說明朱見深并沒有對自己起疑心,這么一來,她要辦事就容易的多了。
她繼續問道:“皇上,奴婢是想知道倘若皇長公主不肯把金玉杖交出來,到時候皇上會怎么處置于冕呢?”
朱見深脫穎而出一個殺字,然后重重的拍了案幾一下,說道:“朕每日里看到于冕,都覺得睡的不安生、吃的不安穩,倘若于冕有一日活在這世上,那么朕的這一顆心始終就不能放下,所以無論如何朕也絕對不能夠再縱容于冕了,朕絕對對于冕殺無赦。”
“什么,皇上要殺于冕?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呀,當時皇上要把于冕和張夫人發配到山海關和山西的時候,那時候江湖上的英雄豪俠齊集一起與朝廷對抗,倘若要不是皇長公主出面把事情平息了,恐怕事情沒有那么容易解決,而今倘若皇上再對于冕下此毒手的話,事情傳了出去恐怕到時候又有反賊要作亂了?”
“哼,于冕是想威脅朕嗎?他想的倒美,朕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便是江湖的莽漢造反哪又怎么樣,朕一定能想的出辦法來對付他們,朕就不相信他們能夠逃的出朕的手掌心。”
林建安撇了萬貞兒一眼,眼中似乎有警告之意。
他在下面忽然說道:“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地方,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要誰生,誰就要生,而皇上要誰死,誰也不得不死,娘娘,于冕的事情就請娘娘不要操心了吧!”
林建安的一番話聽在萬貞兒的耳中不低于是挑釁之言,她聽了之后冷冷的撇了林建安一眼在心中說道:“林建安你今日對本宮不恭敬,總有一天本宮要讓你千倍百倍的來償還,到時候你就知道得罪本宮的下場了。”
萬貞兒只是在心里這么想,表面上卻絲毫不表現出來,她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林公公說的對吧,只不過貞兒所想的一切都只是為皇上著想,希望皇上能夠明白。”
朱見深拉著她一起坐了下來,說道:“朕當然知道,萬貴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倘若不然朕又怎么會如此的信任萬貴妃呢?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辦法呢?朕抓于冕的事情倘若傳了出去,朕豈不是要背上一個昏君的名號,而且倘若被皇長公主知道了這件事情,皇長公主一定不會放過朕的。”
萬貞兒沉思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倘若皇長公主不把金玉杖給皇上,皇上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把于冕給放了吧?”
“那絕對不行,不管怎么樣朕好不容易把他給抓住了,就絕對沒有這么容易放他,到時候朕只要讓殺手把他給殺了,然后朕再下重賞,懸賞追殺那個殺手,到時候普天之下的人都以為于冕是死在殺手手中的,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實際上他是死在朕手上的,哈哈哈——”
朱見深越說越得意,面上頗有癲狂之態,他的這種情態讓萬貞兒覺得心中十分害怕。
因為萬貞兒所認識的朱見深并不是這個樣子,非但不是這個樣子,而且與他此時此刻的模樣相去甚遠。
她沒有想到,朱見深到了今時今日竟然會做出這么卑鄙冷血的事情來,他身為九五之尊,竟然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不惜雇傭殺手來殺自己的情敵,而那情敵又是國家的棟梁之材,這讓萬貞兒心中很是鄙意朱見深。
她以前的時候,曾經對朱見深殘存過一絲好感,但是這好感頓時便滌蕩消失了。
朱見深同于冕相比起來乃是大大的不如,也難怪萬貞兒眼中、心中只有于冕一人了。
萬貞兒見朱見深此時此刻已經幾乎進入瘋魔狀態,知道任憑自己怎么勸說,朱見深也不肯再聽自己的話了,所以她決定到不如就此打住,然后自己再想辦法去把于冕給救出來。
想到這里她便盈盈下拜,對皇上說道:“天色也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休息吧,奴婢先行告退。”
朱見深揚了揚手說道:“好吧,既然如此萬貴妃你就先行退下吧!”
“是,多謝皇上。”萬貞兒說著便向朱見深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退了下去。
林建安望著朱見深欲言又止,半晌才說道:“皇上,您不覺得貴妃娘娘剛才表現的有些怪異嗎?“
“有些怪異,朕倒是不覺得,朕覺得貞兒始終是朕身邊能夠出謀劃策的一個好幫手,雖然她是朕的妃嬪,但是在朕心中就好象是朕的軍師一般,以后朕不管有什么事情都還要靠她這軍師做注意呢?”
林建安本來想試探皇上對萬貞兒到底是怎么樣的感情,他想試探一下,若是自己對皇上說萬貞兒和于冕的私情,皇上會不會相信。
但是當他聽到皇上這兩句話之后,他知道萬貞兒在朱見深的心目中的確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無論他說什么,恐怕都沒有用,所以他決定便打住不說了。
朱見深見他在那里一個人半日欲言又止的,并沒有說出什么話來,便開口問道:“林公公,朕看你老是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瞞著朕嗎?”
林建安連忙上前下跪說道:“皇上,奴才并沒有什么事情瞞著皇上,奴才只是想隨口同皇上說一下罷了。”
朱見深心想量他也不敢,想完之后便點點頭說道:“罷了、罷了,朕也知道你應該不會有什么瞞著朕的,你每天都在朕的身邊,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每天都在做什么,難道還有人比朕更清楚嗎?不管怎么樣,這些日子以來也辛苦你了。”
朱見深對林建安一陣褒獎,讓林建安心中簡直熱血沸騰,因為自從他跟在朱見深身邊之后,從開始的時候,完全不被朱見深信任和重視,到以后漸漸地被他所重視,而一直到現在,他居然對自己說出這么好的話來,讓他心中怎么能不歡喜。
其實,這一切都同萬貞兒有些密不可分的關系,所以他想來想去覺得不管怎么樣,只要萬貞兒不得罪自己,自己也不要與她為難了,所以他始終還是沒有把萬貞兒欲把于冕放走的事情告訴朱見深。
朱見深打定主意之后,便開始命令殺手向簡懷箴討要那金玉杖。
于冕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懷明苑之中,起先是張夫人發現于冕不見了,于是,她便派人去懷明苑中求救。
方寥和江少衡、紀惻寒聞言之后都覺得大吃一驚,他們都瞞著唐驚染,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因為他們知道倘若一旦告訴了唐驚染,恐怕這件事情一定會令唐驚染憂心不已,所以他們就特意沒有告知于她。
江少衡緩緩地說道:“于冕失蹤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于蹊蹺,如今皇上已經答應皇長公主并不再同于冕作對了,倒是誰還有這么大的本事可以把于冕虜走呢?”
紀惻寒想了想說道:“莫不是于冕得罪了什么強盜之流的吧?”
方寥搖了搖頭說道:“惻寒兄你說笑了,于冕平日里除了上朝便是足不出戶的,又怎么會得罪什么強盜,這件事情總之以我看不會是那么簡單。”
三個人聽他這么說完,具是一陣嘆息。
“那我們應該怎么做才好呢?”紀惻寒問道。
方寥想了想搖了搖頭,便把眼神轉向了江少衡。
江少衡定下神來慢慢細思,只覺得事情太過于匪夷所思,倘若就這么去查找于冕的下落,未必能夠查找得到,因為于冕原本好好的,為什么忽然之間就不見了呢?
這件事情說起來,說不定便跟朱見深真的有什么蛛絲馬跡的聯系,倘若不然便是有旁的人虜走了于冕,而要他們一時之間去查也沒有這么容易的,而今他們能夠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等有于冕的消息。
不管是誰虜走了于冕,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向張夫人開出條件,只要有這一點就不懼怕劫匪會對于冕不利了。
方寥問了問那老管家說道:“之前的時候,你們于冕少爺有沒有什么異樣?”
那老管家想了想,半天才摸著斑白的胡子說道:“我們于大人并沒有什么跟往常不一樣的樣子,只不過那之前的時候有一個宮里的嬤嬤曾經入府來找過他。”
“宮里的老嬤嬤哪是誰?宮里的老嬤嬤又怎么可以隨意出宮?”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