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瑤正要回嘴,一道熟悉的聲音自二人身后響起,“真巧,本王竟然又遇見了南宮兄。”
元燚一襲藍衣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一把牽過君清瑤的手,“南宮兄,本王與王妃還有要事,便先失陪了。”
南宮墨翊瞇了瞇眸子,笑得不懷好意,嘴上卻說道:“無礙,改日再與賢弟一聚。”
“告辭。”
元燚拉著君清瑤上了馬車,語氣里有些責怪的意味,“怎么一個人出府?”
“我在府中沒有事情做。”君清瑤弱弱的說道。
元燚嘆了一口氣,“你的身子還沒大好,不可以再亂走。”
“我知道了。”君清瑤笑得一派恬靜。
元燚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其實他早該把她還給皇兄,只是他不甘心……如果她恢復(fù)記憶,也會贊同的吧?
“明日有個宴會,你得隨我進宮。到時榮慶姑母也會去。”
“真的?我終于可以見到娘親了!”方才她便想往君府去,只是乍一醒來失去這么多年的記憶,不知為何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翌日,君清瑤身著淺色齊胸襦裙外裹一件水藍繡蘭花的錦袍,萬千青絲梳成元寶髻,發(fā)間插著一對淡青色的玉簪,頭戴金冠于腦后垂下流蘇,舉手投足間伴有金色流蘇的搖晃,華麗非凡,精美無比。
寧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停下,元燚率先下了馬車,很快轉(zhuǎn)身向她伸出一只手,君清瑤羞羞答答的將手放上去。隨即,元燚握緊她的手,扶著她下了馬車。
少年夫妻,情意濃濃。
這一幕恰好落入身后之人的眼里,那人眸子里波瀾不驚,淡淡的挪開了視線,“我們走吧,娘親。太后娘娘還在等著咱們呢。”
薛琇瑩刻意避開了寧王夫婦二人,拉著薛夫人走遠了。
元燚似有察覺的朝身后投去一眼,卻只見到轉(zhuǎn)角處的一抹衣角。
“怎么了?”
君清瑤看著元燚如同丟了魂一般,笑著問道。
“沒事,走吧。”
“嗯。”
元燚帶著君清瑤入了大殿,恰好碰上榮慶大長公主。
榮慶大長公主淚眼汪汪,喚道:“阿瑤。”
君清瑤亦濕了眼眶,撲上前,“娘親……”縱然燚哥哥將這幾年發(fā)生的事給她說了個大概,可聽故事遠沒有親身經(jīng)歷來得那般實在。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過客。
“姑母,勞煩你替我照顧瑤瑤。侄兒還要招待各國的貴客。”
元燚望著南宮墨翊踏入殿中的身影,轉(zhuǎn)身對榮慶大長公主說道。情急之下,也忘了改口,仍舊叫著“姑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瑤,燚兒他待你還好嗎?”
“燚哥哥很疼我,娘親不必擔心。”
自回京以來,元燚一直找不到機會對他們坦白君清瑤的病情,故而眾人如今還不知曉君清瑤已不記得這兩年發(fā)生的所有事。
“嗯,你平安回來,娘親已經(jīng)很開心了!只是還是忍不住擔心其他的事,你這孩子回來為何不來見娘親?”
榮慶大長公主還想問她與元羲當年之事,只是殿內(nèi)人多口雜,便作罷了。
“之前抱恙在身,燚哥哥不讓我亂走。”
“什么?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榮慶大長公主緊張兮兮的摸了摸君清瑤的額頭。
君清瑤笑道
:“不是什么大病,都大好了。”
“行軍辛苦,你受累了。”
她牽著君清瑤坐到一旁,閑話家常起來。
“娘親,阿瑤好想你!”君清瑤依偎在榮慶大長公主身旁,忍不住撒起嬌來。
榮慶大長公主見她對自己毫無嫌隙,一顆心總算踏實下來。
“陛下駕到——”
太監(jiān)特有的尖細嗓音響起,御駕來臨。
眾人面朝年輕的帝王畢恭畢敬的問安,君清瑤低著頭跪在烏壓壓的一片人群中,微微抬眼看見一抹玄黑的衣角。
她在心中微微好奇,不知燚哥哥的皇兄是個怎樣的人?
似乎從未見過呢。
元羲緩步走上御座,朗聲道:“諸位免禮。”
眾人剛起身,又聽太監(jiān)通傳道:“蘭昭儀到——”
榮慶大長公主一聽,不由得攥緊了衣袖,面色緊張的看向君清瑤。
“怎么了娘親?這位昭儀有何不妥嗎?”對上娘親投來的目光,君清瑤不解的小聲問著。
“你……”榮慶大長公主直覺君清瑤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具體古怪在何處,只當她放下了過往,只得作罷。
“無事,突然有些晃神。”
元羲登基之后,后宮空無一人。朝中大臣只知太子妃慕氏薨于叛亂,一度提議元羲大選采女,充實后宮。元羲被朝臣煩得無可奈何,終于在某日冊封了一位民間女子為昭儀,并獨寵于她,偌大的后宮只有她一人。那位昭儀便是方才走進殿的藍昭儀了。
蘭昭儀一襲朱紅宮裝,裹繞櫻色披帛,蓮步輕移,走至帝王階下,呵氣如蘭,朱唇輕啟,“妾身蘭氏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妙妙不必多禮。”帝王眼底帶笑,眸光流轉(zhuǎn),示意蘭昭儀上前。
蘭昭儀心領(lǐng)神會的一笑,落落大方的坐到帝王身側(cè),笑看眾人。
元燚待各國使臣入座之后,緩步朝著君清瑤走去,帶著阿姜走向他們的位子。
蘭昭儀一看元燚領(lǐng)了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笑著對元羲說道:“那位想必就是寧王妃吧,寧王好不厚道,將王妃藏得死死的。”
眾人皆知兩年前,先皇病危之時,寧王娶了君家二小姐。
她雖說沒見過君清瑤,但君清璇倒是時常見到,姐妹二人宛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雙招搖過市的桃花眸,可真成了她們君家的標志了!
她一邊打趣,一邊納悶為何元羲一見君清瑤便沉了臉色。
“臣弟攜妻拜見吾皇,愿吾皇長樂無極!”
元燚微微一笑對上元羲陰沉的視線,說完牽著君清瑤走至玉階之下,朝著那九五之尊行禮。
君清瑤眼中劃過幾絲迷茫,不解的看向元燚,后者卻示意她稍安勿躁。
“寧王為寡人安置各國貴客真是辛苦了!入座吧!”
帝王威儀的嗓音響起,鳳眸內(nèi)暗流洶涌。
君清瑤一抬頭便映入這樣幽深的一雙眼,她直覺這雙眼的主人在悲傷,好像是在控訴她……
只一眼,她便挪開了視線。
皇兄,干嘛這么兇的看著她?
君清瑤一轉(zhuǎn)頭,對上另外一雙眼眸。
南夜國太子藺夙然……
據(jù)說她和他的關(guān)系還不錯,可是她確實想不起來了!
這目光令她無比尷尬,她只得將目光停留在桌前,心不在焉的看著舞姬們翩翩起
舞。
元羲見了她的這些舉動,雖一時不得其解,卻也有些煩悶,故而對蘭昭儀也是半搭不理。蘭昭儀見元羲今日著實古怪,也不敢造次,在一旁低眉順眼的小心伺候。
“你哥哥方才作甚那般瞧著我?”君清瑤以長袖遮住嘴低聲詢問元燚。
元燚眼睛一亮,隨即回道:“我哥好色。”
“啥?”君清瑤委實吃了一驚,“沒聽說呀。”
“宮廷秘事。”元燚壓低了聲音,湊到君清瑤耳邊,說道:“你可要小心。”
君清瑤卻滿臉不在乎,“我才不怕。”
元燚有幾分好奇,“為何?”
“因為燚哥哥你會保護我呀。”
看著如此純良無害的君清瑤,元燚突然有些愧疚。
只是……哼!
皇兄不讓他舒坦,他必定也要讓皇兄的氣不順!
宴會在兩兄弟的暗流涌動之間結(jié)束了。
君臣帶著各國貴客去往了別處,其余女眷們則在陪著蘭昭儀。榮慶大長公主帶著君清瑤前去壽安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一行人來到壽安宮,太皇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入座主位。
笑容和藹的看著她們,目光在君清瑤身上微微停留。
“阿……阿……”太皇太后似乎想喚出一個名字,榮慶大長公主急忙上前,輕聲說道:“母后,兒臣的阿瑤回來了,特來給母后問安。”
“對,阿瑤。來,快來外祖母身旁。”太皇太后笑著對君清瑤招手。
君清瑤見了親人,早就激動地熱淚盈眶。
一覺睡過去數(shù)年,外祖母竟然這般老了……
“外祖母……”
“傻孩子多大了還哭鼻子,下頭還有人看著你呢。”
“阿瑤才不管他們。”君清瑤弱弱諾諾的說道,一副小女兒的姿態(tài)。
太皇太后握住君清瑤的手,說道:“你與燚兒今夜便留在壽安宮用晚膳吧,咱們也好說說話。”
“好,多謝祖母讓阿瑤蹭飯。”
“你這皮猴子,說話還是這么有意思。”太皇太后一面打趣著君清瑤,一面吩咐宮人,“來人,晚些時候去請寧王過來用膳。”
“是。”
黃昏將至,寧王緩步而來。只是并非他一人前來,元羲也一同來了。
元羲踏入壽安宮不顧眾人驚訝,徑直開口問道:“皇祖母您可真偏心,怎么只喚九弟來用膳?”
太皇太后一笑,“陛下來了,瞧你這話說的,哀家這老太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有時思慮不周也極為正常,你倒計較起來了。”
“來人,傳膳。”
“都入座吧,今夜是家宴,都不必拘著。”
“是,祖母。”元燚拉著君清瑤站在一旁,等著祖母,姑母,皇兄都入座之后,這才隨之入座。
君清瑤一坐下,面前的菜肴一股子油膩之氣襲來,一時間幾欲作嘔。
榮慶大長公主坐在君清瑤的左側(cè),見此急忙問道:“阿瑤怎么了?”
君清瑤急忙起身,匆匆道了句,“抱歉。”
隨即便捂著嘴跑出大殿。
“哎——”
元燚寬慰著榮慶大長公主,“姑母別急,我這邊便去瞧她。”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家宴。
身后元羲的目光逐漸變得深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