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王派人帶我走的時候,我問那嘉措,老婆婆和那個銀皮子的鬼東西,也是被野人王送進去的?
那嘉措搖搖頭,說並不是。他那天正好瞧見,銀皮子身前還有一團黑烏烏的好像牛糞燒出的黑煙似的。
銀皮子之後纔是老婆婆。
後來銀皮子追進了地下的古象殿,那個老婆婆也追了下去。
我又問,那你怎麼知道人沒死。
那嘉措告訴我,他老婆嘟嘟跟隨野人王下去看過,回來衝他連說帶比劃,所以知道人沒死。
末了,那嘉措說,從古象殿上來,嘟嘟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從那嘉措的描述中聽出兩點值得注意的地方。一,並不是銀鑄屍王帶老婆婆到了此處,而是前面還有一位在引導著銀鑄屍王。
就是不知道這被那嘉措描述成牛糞煙的傢伙,是有心還是無意,還有這傢伙跟偷襲老洛的是不是一夥的?
二,老婆婆和銀鑄屍王都被困在了古象殿。而從嘟嘟的反應中,似乎可以判斷,這件事怕是超過了野人們的認知,也許那嘉措當初也沒有遇到。
如此掂量一番,不是古象殿裡發生了異變,就是有人在暗中佈局。
哐哐哐——
任由一個強壯的野人扛著我走出老遠,才終於在一處彷彿天坑一樣的地洞前停下。
這裡平均海拔都能超過五千米,所以這處天坑,恐怕坑底的高度都要高出東部沿海地區很多。
那嘉措呼哧帶喘地追上來,指著天坑跟我說,這下面就是古老的所在,古象之殿。
古象殿,說是殿,其實更像一座靈塔,共有十八層——
野人王帶著幾個野人走過來,朝天坑一揮手,扛著我的那個野人一個猛子紮下去。
下墜的速度加快,我感覺身子有些飄。
猛地,呼呼風聲裹挾著潮氣反撲而來,我只好閉緊嘴巴。
只感覺野人好像動了一下手臂,接著,它急速下墜的身子猛地一滯,緊跟著又往下掉。
這時,頭頂上響起了噼裡啪啦的石塊滾落的聲音。
隨後,野人的身子又是一頓,這次時間略微略微比頭一次長了丁點兒,而後再次墜下。
這一次就連下墜的速度有所減緩。
如此幾次,速度已經緩慢了不少,又一次短暫接觸洞壁後,那野人竟單手一撐,把自己彈了出去。
我跟著也被彈出去。
轟地一聲,野人雙腳著地,原來已經到底了。
野人哼哧哼哧的喘了幾口氣,就把我放下來,推搡著往前走。
我趁機瞥了一眼頭頂上的洞口,已經小的跟個乒乓球似的,不由暗忖,這坑真他孃的深。
這坑洞很大,溫度很低,空氣中泛著一股子又陰又潮的味道。腳下盡是凹凸不平的石塊,走路費勁。
往前走了大約兩分鐘,終於從前面的黑暗中,瞧見幾縷溢出來的綠油油的亮光。
隱約的光亮把前面那個高聳插天的木石建築晃得陰森可怖。
儘管只能瞧出一個大概輪廓,但到底跟那嘉措所說一樣,這分明就是一座塔。
再走近一些,接著那油綠的微光,我勉強能從殿門上瞧出兩隻大鳥模樣的浮雕。疑問來了,那嘉措不是管這兒叫古象殿嗎?怎麼沒個象在?
不容我多看多想,身後的野人推開一扇石門,粗魯地推我進去。
入眼是一片陰森詭異的綠色,好像墳頭火,在綠光之下,狼藉一片,稀碎的土石、木渣、器皿到處都是。
後面這個野人顯然是個不知道待客的主兒,不耐煩地狠狠推搡我一把。
我回瞪這貨一眼,笑著罵了句,推你大爺!
那野人卻不再動作,死死守在殿門口。意思很明顯,剩下的路需要我自己走。
那嘉措曾說過,野人是不敢進古象殿的。
他還說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走進去,就別想出來。
“喂,大塊頭,先把我的繩索解開?。 蔽倚n那野人喊道。
被這繩索捆住,我右臂陰氣受阻,根本不法聚力,更沒法外放召喚鬼物。雙手被綁,去走這生還率極低的地方,危險忒大。
我知道野人聽不明白,衝它一個勁兒地搖晃後背,給它看那條沾了雄雞血的繩索。
比劃了半天,那蠢貨方纔醒悟過來,撓撓長著蝨子的腦袋,嘴裡發出一連串高亢的嗚嗚聲,隨即我背後一鬆,那繩索就解開了。
之前昏迷不算,這次可是實實在在見到,這讓我更加篤定,這羣野人一定不簡單。
晃盪兩下手腕,我掉頭就往殿裡大步走去。
別問我爲啥這麼灑脫。他孃的,出不去啊!
我倒不怕這個大傢伙,而是忌憚他們捉人的牛皮。
走出七八步,發現兩邊全是四五米高的木柱,上窄下寬,四棱形狀。柱子頂端,還有一隻被摳成瑞獸造型的木塊兒依靠柱子託舉房樑。
如今這些柱子已經掉漆,就算沒掉漆,也被那綠光染得幽暗,瞧不出原先繪製的是些什麼。
穿過兩排綠慘慘的殿柱,這纔算正式走進大殿。這裡越發光亮,卻也更綠。
我環視一圈,最後在頭頂上,找到數十枚發出詭異綠光的珠子。
漢光武帝的小舅子曾經“懸明珠於四垂,晝視之如星,夜望之如月”,來炫耀其富有。
這一層大殿的高出懸掛的這些,除了照明,炫耀的又是啥?噁心!
掃了一圈,這恍如從深綠色啤酒瓶底觀察到的大殿,卻根本沒有老婆婆和銀鑄屍王的影子。
不對勁!
那嘉措說他老婆下來過,如果進不去裡面,那從門口就能瞧見老婆婆和銀鑄屍王纔對。
可我都到了大殿裡,卻找到不任何人。
只有,一座綠金色的菩提塔。
是不是老婆婆和銀鑄屍王已經破開禁錮,離開了這裡,或者,往上去了?
搖搖頭,離開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野人也都盯著,若是老婆婆或者銀鑄屍王從天坑出來,不可能不驚動野人。
難道在上頭?
正想著,對面那個綠金色的菩提塔,竟然傳出嗚嗚聲。
聲音彷彿錐子一樣,扎得腦仁生疼——那嘉措說得沒錯,第一次,是他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