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須發(fā)皆白的伍子胥過了昭關(guān),褚璣便不想繼續(xù)看下去。抬手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
“我走了?!瘪噎^起身告辭:“明早你就不過來了,我們早班的飛機?!?
“肯定要去你的,你是我老板?!碧K荻本來就是來陪著褚璣坐坐,順便來跟院長談?wù)勱P(guān)于演出的事情,看樣子褚璣是不會答應(yīng)這件事也就不想再往下碰這個釘子。
“隨你便?!瘪噎^也不想跟她為這點小事繼續(xù)糾結(jié):“我先走了?!闭f完就忙著起身,側(cè)目簾這邊的琴師看見褚璣起身:“瞧見沒,走人了。
“人家有事。”鼓師老素手里的鑼鼓家伙一刻沒停,嘴里卻是閑著。這會兒沒有琴師的事情,怪不得趙建國能有時間跟人胡說。
“要是以前肯定是要看完的。”趙建國忍不住說道:“我看正亞今天在臺上倒是卯上了,結(jié)果反倒是不落好。估計是早上見了兒子,心里得瑟?!?
“還不知道是不是呢?!崩纤卦挷欢啵贿^每次都是說準了關(guān)鍵部位:“要是被他們家老爺子知道了,只怕又有一場大戲?!?
“我估計盧蟬葒沒這么大膽子,就是正亞心里也清楚得很?!壁w建國看看臺上:“蕙蕙是越來越有范兒了,要是以后成了角兒你說正亞會不會?”極隱晦的話只有兩個人才清楚:“褚璣是被正亞放走的,找了個不著調(diào)的盧蟬葒,要是盧蟬葒被蕙蕙擠走的話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你以為現(xiàn)在的女孩子還跟以前一樣,盧蟬葒急著要出名就攀上了正亞。結(jié)果正亞對她還不是那樣子,所以著急忙慌趕著生個兒子?!崩纤財D擠眼,趙建國順勢看看臺下。褚璣已經(jīng)跟蘇荻一前一后離開了劇場。
褚璣出來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到西四牌樓?!?
“小姐準備去宵夜?!碧K荻來不及叫住褚璣,眼睜睜看出租車去了自己未知的方向。司機看褚璣的模樣:“那邊的宵夜可能還沒出攤兒?!?
“哪里有好的宵夜?”褚璣望著窗外的夜色,又看看時間:“這個點兒的話,后海那邊的酒吧已經(jīng)開始營業(yè)了。”
“小姐一個人的話,我建議你去王府井那邊剛開張不久的一家小店兒。門臉兒不大,不過東西倒是不錯。而且也是趕緊,看著您也不像是要吃大油大膩的人,一個人到了那里吃東西完了出來也好打車。不像要去了工體那邊遠著呢?!彼緳C很細心地說道。
“那就到王府井吧。“褚璣點頭:“只要是這邊演出散戲以后,是不是很多人吃宵夜?”
“那邊是人藝多些,離著近。”司機看看褚璣:“小姐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褚璣靠坐在后面:“以前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好久了?!?
“小姐到了。”司機停了車:“往這邊過去就是。”
“不用找了?!瘪噎^付錢以后直接朝王府井大街走去,還是這條街。上面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燈光照在人的身上,仿佛是黃金的一樣璀璨。其實從長安大戲院過來不過是轉(zhuǎn)個彎的距離。只是就是這一點路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能夠一個人走過來。
可是真正腳踏實地走在路上才知道不管腳下穿的是什么樣的鞋,或者腳下的路有多么泥濘難行都不是一件難事。因為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走在路上,每個人都有回頭路可走唯獨自己什么都沒有,尤其是不可能回頭。別人回家的時候,家里永遠都有一盞燈在等著。哪怕是個蝸居,那盞燈也很昏暗都不礙事。
那么大的房子是自己的,所有的一切包括丫丫都是自己的,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能夠從自己手里拿走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切。能故走到今天不知道自己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蘇荻有句話說對了,如果不是自己不肯低頭,只怕就是做個穩(wěn)穩(wěn)當當旱澇保收的小文員,嫁人生子然后每天混吃等死。
他們是混吃等死,自己何嘗不是。只要自己當初肯忍,那么絕不會讓盧蟬葒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只是這又有什么意義,為了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就把原本可以多姿多彩的人生全都浪費掉?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短暫,需要好好地活著。因為你會死很久,需要在陰冷潮濕的地底下睡上不知道多少年。為了這短短幾十年是一個璀璨的人生,仿佛王府井步行街上的燈光一樣耀眼奪目,就必須要做回自己。哪怕腳下的路再難走,也要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
“小姐要點什么?”坐在臨窗的咖啡店里,什么時候在寸土寸金的王府井大街上也有了這樣的咖啡館。上次在香港的那一家咖啡店里喝的咖啡到現(xiàn)在都是念念不忘。
“南山?!瘪噎^每次必點的就是牙買加的南山咖啡,已經(jīng)成了百年不變的習(xí)慣。
“需要點心嗎?”侍者很隨意地口氣在褚璣聽來也算是一種改革,從前北京的各行各業(yè)服務(wù)態(tài)度都是太差。難道因為兩地的連鎖店,學(xué)到了香港的那種待客之道也就跟以前不同了。
“不用。”褚璣看著桌上精致的小擺件,很少有自己這么晚還泡在咖啡館里的事情了。好像還是很久以前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自從有了丫丫就不會夜不歸宿了。
濃郁的咖啡香氣將褚璣逐漸遠離的思緒喚了回來,慢慢啜飲著醇香的咖啡好像是一劑液體鴉片。給了自己無限的活力,因為需要的就是找個地方讓自己沉淀下來。
手機開始震個不停,褚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頓時就想扔出去:“說話?!?
“褚小姐,你在哪里?”那邊傳來焦急的聲音:“蘇小姐說你早就離開戲院了,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迷路了?”
“我沒事,不要再打電話?!瘪噎^沒好氣的掛斷電話,什么時候開始身邊的人總是在有意無意間管束著自己,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關(guān)心?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每次遇到好的咖啡就像是老饕一樣舍不得剩下最后一滴,那樣是有罪的。侍者看著褚璣把錢壓在咖啡杯下,然后淡然離去。好像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過這個女人,只是兩人看上去幾乎是天壤之別。會不會是自己看錯了?
“你終于回來了?!瘪噎^剛剛從電梯出來,秦霖就迎了上來:“蘇小姐打電話問你回來沒有,要是再沒有消息只怕就要報警了?!?
“我沒事,出去走走?!瘪噎^淡淡地答應(yīng)了一聲:“已經(jīng)不早了,都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的飛機?!痹捯粑绰湟呀?jīng)打開自己的房門進去。
丫丫正好醒了,阿姨抱著他在喂牛奶給小家伙加餐?!皨寢尅毖狙旧熘峙苓^來:“媽媽,你出去玩都不帶著丫丫?!?
“媽媽是去辦事去了,要是出去玩還能不帶著你?”褚璣對著兒子終于是露出一絲笑容,算是緩解了自己一直都在緊繃著的神經(jīng)。
“我今天看見你上報紙頭條了,我女兒也看見了還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創(chuàng)造神話的人,要不是明天急著要走,真要把你請到家去吃一頓地道的打鹵面。”李阿姨看她穿得這么普通的衣服,真是比在家的時候穿的家居服還要簡單:“我看啊,你今天出去見的人肯定是最熟悉的人,要不說什么都不會這么隨意?!?
“下次有機會一定去嘗嘗你女兒家的打鹵面?!瘪噎^抱著丫丫在沙發(fā)上坐下:“寶貝兒,該睡覺了。明天我們還要坐飛機回家的?!?
“媽媽,我不想回家。”丫丫打了個小呵欠:“回家了,你又沒時間陪著丫丫了。在這里丫丫能夠天天看到媽媽?!?
“以后媽媽天天抽時間陪你?!瘪噎^親了親兒子的小臉:“你看,媽媽在這里都有時間陪你以后在家里就肯定有時間陪你玩?!?
“好,要媽媽跟丫丫拉鉤?!毖狙旧斐龇史实氖种割^,小臉紅撲撲的像個小蘋果一樣。
“拉鉤。”褚璣跟兒子緊緊勾著指頭:“媽媽一定不會騙寶貝兒是不是?”
“昨天你說在北京住了好多年,我猜你肯定喜歡吃這個。”蘇荻一大早就跟瞿瀅兩個人拎著兩個高高的飯盒到了褚璣住的房間:“這是我一大早專門到天壇北門的老磁器口豆汁店買的,是不是喜歡?”
“豆汁兒?”褚璣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老磁器口豆汁店,那里一大早的豆汁兒可是難得排隊?!?
“不止有豆汁兒還有焦圈?!宾臑]抬手:“蘇荻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想你肯定吃不慣這種東西,沒想到還是她說對了。你居然是真的愛吃這個,有人說看是不是純北京人就看她喜歡不喜歡喝豆汁兒就知道了?!?
“很不錯的東西?!瘪噎^喝著熱氣騰騰的豆汁,拿起一個咯嘣脆的焦圈咬了一口。一旁的李阿姨微微皺眉:“是不是壞了,怎么一股餿味?”
“阿姨,你吃這個?!碧K荻指著那邊的飯盒:“油條豆?jié){都有,還有煎餅果子。這兩天都是在吃酒店自助,還真是有些膩味?!?
“這個豆汁兒喝的就是這個味,要是不夠算的話還真是不好吃?!瘪噎^很快就喝完一碗,丫丫已經(jīng)拿著自己的小奶瓶跑過來:“媽媽,臭臭?!?
“你連起司都能吃,這個就臭臭了?”褚璣點著兒子的小鼻子:“阿姨他們給你帶來的新鮮奶酪,這還是奶酪魏家的?”
“就知道你識貨?!碧K荻笑個不停:“我一大早開著車,跟瞿小姐滿處找這些。不知道什么你喜歡什么不喜歡,就這么胡亂買了些。對了,昨晚上是不是出去吃宵夜了?也不帶著我,我知道你去的地方一定是最地道的地方,帶我去一次下次也能夠帶著客戶去顯擺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