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璣睜眼看著泛起魚腹白的天邊,自動掛斷的電話惹得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這個電話有點好處,就是只要是這邊無應答就會自動掛斷,但是掛斷的時候會錄音。尹俐俐那段電話錄音已經(jīng)聽了好幾遍,滿滿的電池都快聽沒了。
靠在床頭上,從那個記者給自己照相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會被人知道,只是這么久了這群人能夠淡忘了自己最好,為什么還要糾結其間?戈幀明帶著兩個娃娃到那個街區(qū)開始,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已經(jīng)了解得清清楚楚,沒必要再在一起為什么還要這樣糾纏下去?這個地球少了誰都不會少轉一圈,人也不是少了誰就不能活的。下意識地去摸床頭總會放著的一包煙,抽出一支嗅了嗅放回了煙盒。
到了法國以后,就做了一個全身體檢。發(fā)覺自身的問題不少,甚至還有不少會威脅到自己的健康。慢慢的不止改掉了不正常的飲食習慣,還戒掉了很多年抽煙的毛病,有時候很心煩的時候只是聞聞煙味就好了,絕不會多吸一口。
很想回撥過去,只是這個念頭剛出來就消失了。等到天亮以后就不會呆在臺北了,飛機會把自己和丫丫帶回到法國。就算那邊還有人在虎視眈眈等著自己也不要緊,因為從割斷那段聯(lián)系開始,就不會再有繼續(xù)的可能。他做得出來,別人同樣做得出來。不會因為是男人還是女人的分別,就會做事有什么不同。
“你好,我是agge。”這邊的工作電話已經(jīng)開始震動,褚璣拿起電話:“對,今天的飛機。估計下午就到了。”算了一下時差,回到巴黎的時間應該來得及:“我回來再說。”
事情總是一件接著一件,那邊電影節(jié)的工作還沒結束,中法文化交流的項目也在啟動中,每逢這種時候就是不會放任自己自在的時候。
“媽媽。”套間里面丫丫已經(jīng)穿著拖鞋睡衣跑到床邊:“我跟你蹭蹭好不好?”
“來吧。”褚璣撩起一側的被子:“寶寶,這次回來過年怎么樣?”
“要是那天沒人照相的話,就是沒有遺憾了。”丫丫嘎嘎直笑。
“寶貝,你的漢語很流利。但是很多時候用詞不當,比如說現(xiàn)在就不能說遺憾這個詞兒。”褚璣摸著兒子的臉:“你的漢語法語說得都很好,英語也不錯。但是中文和英文法文的遣詞造句都是不一樣的,國內(nèi)的小朋友學習語文,最起碼到了小學畢業(yè)才能達到寫作文的境界。所以說話,尤其是漢語之前一定要想一下。不能用你的法語說話習慣來說。”
“真麻煩。”丫丫扭頭:“媽媽,我想帶點東西回去吃,這里的麻薯好好吃。”
“嗯,我們等下去看看。”褚璣笑起來:“等下還想要什么,我們一起帶過去。只是要事先托運,所以買什么一起買好。”
“好啊。”丫丫很高興地抱著她的臉重重親了一下:“媽媽,我們馬上就去。”
“比爾?!”褚璣剛下飛機,馬上接到比爾的電話:“你還真是準時。”
“親愛的,我知道只有你才能給我解決今天的難題。”比爾想了一下:“你在哪個出口,我在那里等你。”
“你接機?”褚璣愣了一下:“好吧,我們從三號出去。”
“嗯。”褚璣答應一聲:“寶寶,有人接機。”
丫丫看了一下媽媽:“我們所有的東西都不用自己拿了?”
“對。”褚璣點頭,很明顯聽到比爾一個倒吸氣的聲音。母子兩個相視一笑,然后拉著兒子的手往外面走。
“比爾,謝謝你。”褚璣坐在后面,丫丫很興奮地坐在前面抱著比爾的脖子親了一下:“叔叔,謝謝你。”
“寶貝兒,你跟你媽這回又去哪里瘋狂了一把?”比爾開著那輛彪悍的跑車,后面裝滿了兩個人帶回來的東西:“這么多東西,你媽的毛病又犯了。買這么多。”
“不是媽媽的,是我的。這是麻薯,給叔叔買的。”丫丫很大方地從后面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這是臺灣手工打制的,媽媽說這個要是在巴黎會變得很貴。”
“別跟你媽做生意,她太精明了。”比爾接過麻薯:“寶貝,謝謝你。”
“我是媽媽的寶貝,不是叔叔的。”丫丫扭頭看著媽媽,褚璣正在后面翻看著比爾給她的資料:“比爾,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這件事可以過兩天再做,我說的是今天晚上中國駐巴黎領事館的活動。因為是我們公司主管文化交流,必須要我去。你知道我在你們?nèi)A人圈里一向都不行,要是你不在的話我都想不出來要怎么做才好。”比爾說話盡量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還好就是褚璣說話很直接,沒有中國人那種彎彎繞的心腸。
“我去大使館?!”褚璣抬起頭看著他:“沒搞錯吧?”
“沒有,我送你回家去換衣服。”比爾開車很快,褚璣看著兒子:“兒子,你媽被人綁架了。怎么辦?”
“媽媽,我們沒錢交贖金。”丫丫朝著后面說話,褚璣急了:“你的安全帶系好了,就在那兒給我好好坐著。”一不留神說出來的話就是一連串的中文,丫丫吐舌坐回原位。用中文罵人的時候,沒人可以救自己。
“你真是會想辦法。”褚璣叫管家和貝蒂兩個人幫忙把東西收拾進了庫房,丫丫自然會收拾他自己的東西,不用自己操心。加了一件水貂皮的大衣,跟著比爾上了車:“堵在飛機場就為了晚上有人趕場。”
“我不找你找誰?”比爾看到褚璣家大門外徘回不前的人影:“就是他,那天在香榭麗舍大道找我的人就是他,還說是你先生。”
褚璣透過車燈看見那個碩長的身影:“你覺得他是?”
“我怎么知道。”比爾看褚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需要我提醒他一下,你在我車上。”
“沒問題。”褚璣笑笑:“你可以摁喇叭,我沒意見。”
“看不出來你這么壞。”比爾笑著在褚璣臉上親了一下:“剛買的香水?很像你的風格,而且是你最喜歡的那種?”
“只要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就行。”褚璣看他把車開得很遠,或者自己的目的只是這樣。希望以后都不會有叫人很難堪的情景出現(xiàn)。
戈幀明站得有些遠,看不清送她回來的人是誰。不過很清楚看到褚璣臉上帶著的笑意,尤其是不帶任鉆石的璀璨笑容,看得人心里發(fā)涼。褚璣是一個很懂得生活的人,那輛車絕對是最新款的蘭博基尼,男人天生對于名車女人都是沒有免疫力的,這是每個男人的通病。
而自己恰好就是犯了其中一項,沒想到這個女人選擇就是不會再有絲毫的退縮,反而是走到另外一個足以滿足她所有生活愿望的人身邊。
“褚小姐,很抱歉打攪你。”跟比爾兩個人在領事館下了車,沒想到不止是領事就連駐法大使都在這邊:“沒想到你剛剛度假回來,怎么回國去了?”
“不是,我們?nèi)チ伺_灣過春節(jié)。”褚璣笑笑:“我兒子說想在一個華人多的地方過一下有中國味的春節(jié)。”
“臺灣那邊的年味確實很濃,除了沒有下雪可能比內(nèi)地還要熱鬧。”領事已經(jīng)到了褚璣身邊:“這次的兩國文化交流,我們很慶幸你能夠作為法方代表。這樣的話,我們的合作就會容易得多,畢竟想要一個純粹的華裔來完成這件工作,對于國內(nèi)方面是很有益的。”
“給我這么大壓力,我怕自己真的不能勝任。”從一進來褚璣幾乎就被領事和大使兩人圍住,比爾這個特邀嘉賓反倒是退了一步。只有兩個精通法語的工作人員請他到一邊坐下喝茶,還沒過元宵節(jié),這在國內(nèi)還是大年以內(nèi)。零食也足夠讓比爾炫目了。
“我想你會做得叫人刮目相看。”大使拿出一張聘書:“這是外交部特批的聘書,聘請你為本次文化交流的特邀顧問。”
褚璣笑笑:“我知道這個東西來之不易,只是我不能接受。”
“為什么不能接受?”大使明顯沒見過像褚璣這樣的人,國家外交部直接發(fā)來的聘書每年能批下的數(shù)量都是有限的,可以說是無上的殊榮。
“我目前所從事的工作不允許我接受這份聘書。”褚璣把聘書推給了大使:“我個人能力有限,真的擔心自己不能很好完成這份聘書帶來的榮譽和任務。”
“我不會收回我的這份聘書,我相信你的能力同時也信任我自己的眼光。”大使笑起來:“你的履歷是經(jīng)過各級審查的,一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人就算是把自己隱藏再久都不會遮掩住自己的光芒。”
褚璣愣了一下,國內(nèi)很多部門辦事都很拖沓,但是就忽略掉有時為了國家大的方針政策,是不會輕易放過某一個人的。
“不知道今晚來的貴賓是誰?”褚璣愣了一下神:“我可不會做毫無準備的事情。”
“是來自國內(nèi)最有名的院團,今天是她們的領隊也是團長要來領事館團拜。”大使簡明扼要地把今晚可能會發(fā)生的情況說了一遍:“雖然對于涉外人的要求必須是十項全能,不過很多東西我們還是不能了解。而且這種藝術形式,就算是會有樣板戲在里面,但是傳統(tǒng)文化還是生疏得很。”
褚璣伸出手:“把資料給我,只有十分鐘時間。”剛剛一回頭看到墻上掛著的時鐘,晚宴既然是確定要七點開席,那么距離開席的時間只剩下短短的十分鐘。或者這會是自己準備最不充分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