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心翼翼幫褚璣清理著手上的創面,血痂和被硫酸腐蝕掉的肌膚往下掉。褚徽妘看著媽媽痛苦的表情,哇哇大哭:“媽媽,要是痛的話你就說話嘛。哭也可以,妞妞看著就痛。媽媽”
“寶貝兒,快回去。這里不是你們呆著的地方。”褚璣強忍著痛苦看向比爾:“比爾,帶他們回去,等下清理完了就沒事了。”
“什么叫做清理完就沒事。”比爾多少知道一點醫學知識,硫酸腐蝕過的肌膚要想回到以前很難,尤其是褚璣這樣一個要求完美的女人,心里的創傷估計更大。
幫助褚璣清理傷口的護士聽他們一會用中文對話,一會又是法文,很多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只是覺得在旁邊呲哇亂叫,還以為是自己手重了。可是患者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要責怪自己的樣子,才能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媽媽,讓豆豆和妹妹回去。我在這里陪你好不好?”褚贏炘紅著眼睛過來:“媽媽,好不好?”
“好。”褚璣點頭:“比爾,那邊會場肯定是一團糟了。要不你帶著他們兩個小的過去看看,這里有褚贏炘沒事的。他現在可以處理很多突發事件了。”
比爾遲疑了一下,看到褚嬴楀低著頭在那里不說話,褚徽妘又是眼淚汪汪的樣子。要是不把這兩個小的帶走,肯定褚璣心里又不好過了:“Magge,我把孩子帶回去,馬上過來。”
“好了,寶貝們跟我先回去。”比爾抱起褚徽妘:“別哭了,媽媽都沒哭。等下你哭得眼睛都腫了就不好看了。”
“媽媽好痛的。”褚徽妘抽噎著:“是爸爸,要不是他**媽不會這樣的。”
“好了,寶貝兒不說了。”比爾親親褚徽妘的額頭:“豆豆,我們回去。”
“阿姨,謝謝你輕一點。我媽媽怕痛。”褚贏炘用很標準的英語對著護士說道,媽媽告訴過他,英語是國際上運用最多的語言,雖然漢語說的人最多,但是英語最普遍。或許這位護士阿姨能夠聽懂英語。
“好的,我知道。”護士抬起頭看著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娃娃,他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很想要分擔母親的痛苦。護士在學校的時候,都見過硫酸腐蝕掉別的東西和做實驗用的動物皮膚和肌肉的情形,教授說過那種痛苦除了被火燒以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得上。
所以給眼前這位華裔女士清理傷口的時候,哪怕是用了局部麻醉,也可以想象那種痛苦是沒有東西可以代替的。
“媽媽,要是很痛的話你就掐我的手。”褚贏炘轉過臉看著媽媽,蒼白的臉色和失血的嘴唇:“媽媽,掐我的手。”
“不,媽媽打了麻藥沒事的。”褚璣靠在操作椅上,已經不想說話。這種類似于刮骨療毒的疼痛簡直會要人的命,想起書上說的三國時候關公療毒的事情,以前都覺得只要是個人都能做到,現在想想肯定是羅貫中夸大了。這種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能知道會有多痛。
小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尹俐俐跟賀蕙蕙還有唐正亞不知道從哪里得到消息,居然也趕來了:“褚璣,你沒事吧?不少字”
褚璣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人,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很難。干脆不說話,只是看著緊緊抱著自己受傷手臂的兒子,他也還小。把手臂和手背交給護士的手,不止是自己就是他的臉上全都是白汗,而且手臂也在微微顫抖。
“俐俐阿姨,媽媽不能說話。她好痛。”褚贏炘看也不看后面一臉焦急的唐正亞,對于褚贏炘來說,這個人就跟那個傷害了媽**人一樣,都是害得媽媽片體鱗傷的兇手。
“我知道。”尹俐俐心疼地看著褚璣,原本白玉一般的手變得血肉模糊一團,護士又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清理著上面的血痂,賀蕙蕙已經不忍心看下去,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捂著嘴到一邊有些微微作嘔的樣子。
“弟弟妹妹呢?”尹俐俐到了褚贏炘身邊:“阿姨來守著媽媽,你也還是個孩子。不能這樣子,媽媽會心疼的。”
“我是媽**兒子,沒有保護好媽媽。不能離開媽媽。”褚贏炘倔強地坐在媽媽身邊:“要是我擋在媽媽身邊,就不會讓媽媽受傷了。”
褚璣另外一只手伸過來撫摸著兒子的臉,從小丫丫就不愛哭,這時候淚水掛在兒子臉上。褚璣想要擦干凈兒子的眼淚,手指顫抖著沒有力氣。哆嗦著嘴唇:“寶寶不哭,媽媽會沒事的。”
“媽。”褚贏炘自己擦干凈了眼淚:“我不哭,媽媽都沒哭。”
尹俐俐自己的眼睛也紅了,褚璣每次受傷自己都只能看著卻不能幫上任何忙。上次輸血的時候就看到過,那種情形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唐正亞在后面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勇氣去跟褚璣或者是褚贏炘說,想要把褚贏炘帶回國去給家里人看看。或者自己真的只是給了褚贏炘來到世界上的一個機會,其余的事情什么都沒有做過。是褚璣把兒子撫養長大,所教授給他的東西,甚至是自己做父親的一輩子都不能教給他的。
想要說什么,嗓子眼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后的門又被推開,三個荷槍實彈的德國警察押著戈幀明跟那個女人進來:“Magge?JOly,我們是德國警察。請問剛才傷害到你的是這兩個人嗎?”。
褚璣點點頭,沒說話。褚贏炘看到那兩個人已經按捺不住,輕輕放開媽**手從她身邊跑過來沖到戈幀明面前,褚璣不知道兒子會做什么,只是擔心他是個孩子會受到傷害:“唐正亞,攔住丫丫”
唐正亞轉身抱住褚贏炘:“孩子,這點事不用你動手,讓伯伯來。”他沒有自稱是爸爸,實在是太清楚自己真的是不配做褚贏炘的爸爸,把褚贏炘抱到身后緊緊護著。然手轉手讓戈幀明臉上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你真不配褚璣曾經那么對你”
這一記耳光實在是很重,唐正亞還想再補上一記的時候被旁邊的警察給攔住:“先生,他要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只要是確實是他們做的,我們是可以起訴的。現在只是犯罪嫌疑人,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我想你會被起訴。”
“叔叔,就是他們傷害的我媽媽。”褚贏炘擦去臉上淚水,從唐正亞身后出來:“我可以作證。”
“好的。”警察驚詫地看著這個中國小男孩,臉上還掛著淚水:“我們到時候會聯系你的媽媽。你可以放心了。”
“謝謝叔叔。”褚贏炘點頭,看著戈幀明和他身邊的女人:“叔叔,他們這是不是危害公共安全啊?”
“是的,先生。”警察從沒見過說話這么有條理的中國小男孩:“我們會對他們提起訴訟的。”看著一病房的中國人,就只有這個小男孩很大方地說話,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應該就是小男孩的母親,肯定也是條理很清楚的中國人,不過現在要做的就是確定是押解來的兩個人確實是肇事者就行了。
“Joly小姐,有需要我們會聯系你的。”警方點點頭。
“好的,謝謝。”褚璣在床上微微點頭算是聽見了,尹俐俐給她擦去不時冒出的冷汗:“很痛?要是忍不住就叫出來。”
“叫出來也痛。”褚璣低低說道:“丫丫已經受不了,我要是再那樣,孩子怎么辦?”
“總是硬撐著。”尹俐俐心疼地看著她,那邊護士已經做完最后的清理工作,開始給她把傷口敞開。
“護士小姐,為什么不把傷口包起來?”尹俐俐有些奇怪,要是在國內的話肯定是需要把傷口包扎好的。
“敞開傷口是為了讓肌肉組織快點生長,避免下次換藥的時候因為掀開敷料引起病人疼痛和痂皮脫落,再次撕裂傷口。”護士看著褚璣:“暴露在外面的傷口肯定會有不方便,不過因為局限性很小,就算是很深也還好,就是千萬不能沾水。也不要讓人碰到。”
尹俐俐看著褚璣白皙的手背里突然血肉模糊一團,不只是可怖更是心疼得要命:“這都是刮骨療毒了,怎么受得了?還要多少次換藥才行?”
“我以后想要做個家庭主婦,都是個不合格的主婦。”褚璣實在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要是總看著傷口的話,估計自己早就疼暈了:“剛才醫生說,以后右手活動可能都會受限。”
“媽媽,以后我養你。”褚贏炘回到媽媽身邊:“媽媽,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我還有豆豆和妹妹都會養你的。”
“媽媽知道。”褚璣抬起手把兒子拉到身邊:“媽媽有你們,夠了。而且媽媽并不是一無所有,是不是?”
“媽媽,其實還有比爾。”褚贏炘沉默了一下:“媽媽,他也會對你好的。”
“媽媽也知道。”褚璣看著后面的唐正亞:“謝謝你,要不是你攔著他,還不知道這孩子會做出什么舉動。”
“你好好養傷,如果這邊的西醫愈合皮膚不太好的話,或許中醫會有好辦法。至于肢體恢復也不是不可能,我做了手術以后堅持肢體鍛煉,醫生說很難恢復的膝關節已經全好了。”唐正亞不知自己還能說什么,有時候錯過了就無法再挽回。明知道自己的存在實在是個尷尬至極的位子,可是這時候真的不能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