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先俞仁已經(jīng)向趙蕊詳細(xì)的說明了,熱氣球的情況與工作原理。但是,當(dāng)趙蕊真正跨進(jìn)竹籃,她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因緊張而有些僵硬。
“不用擔(dān)心,這種熱氣球很安全,就算掉下來,也會很慢,不會有危險。”俞仁輕拍了拍趙蕊的肩膀,安慰道。
見趙蕊的情緒稍好了些,俞仁才向徐胖子舉手示意,讓他解開竹籃的系繩。
三條繩子解開,熱氣球終于擺脫了束縛,慢慢向空中飄去。一尺、兩尺、一丈、兩丈……,終于越飛越高。
圍觀的人群抬起了頭,大家都呆住了。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這個奇怪的東西,居然真的可以把人帶到天上去。
這時,人群中有人歡呼起來。然后便有一個身穿錦袍的十歲上下的少年沖到徐胖子幾人面前,十分干脆的掏出二十兩銀子。
“我要坐一個時辰,你們誰負(fù)責(zé)收錢?”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從他身后匆匆跑來一個家仆模樣的人。這名家仆還沒趕上少年,便先叫起來。“小少爺,您可萬萬不能做那東西啊!那東西飛的那么高,有多危險啊!這要是萬一掉下來,那可就是粉身碎骨了啊!
您是千金之軀,可萬萬不可冒此危險啊!”
那少年卻完全不把這家仆的忠告當(dāng)作一回事。
“沈忠,我的事情你少管。你說那東西有危險,怎么別人坐著就沒事,偏到我這兒就有事啦!別以為我小,便可以隨便糊弄。”這少年人雖然小,說話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噯!我說,你們不是十兩銀子坐半個時辰的嗎?我買一個時辰。你們到底收不收?難道,有銀子你們也不賺嗎?”那少年向著徐胖子叫道。
徐胖子有些為難。他看這少年的衣著上,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擔(dān)心別萬一出點什么事情,那就麻煩大了。正猶豫著,就見少年身后的沈忠向他拼命的使眼色。
“啊!這個,你年歲太小了,能不能坐,我還得等我們老大下來后,問了他才能決定。”徐胖子眼見這事不好決定,便把它推到了俞仁的身上。
“你們老大是誰?讓他過來與我說話。”少年說話的口氣還真是不小。
徐胖子向天上呶呶嘴。“哪!天上的那位就是了。您要找他說話,只怕還得等一會兒。”
正在徐胖子幾人為能不能給這個沈小少爺,坐熱氣球的事情,與曹安他們悄悄議論時,人群中又走出四五人,他們幾乎全都衣著考究,一看便是有錢人。幾人手里有的拿著錢袋,有的直接便把銀子掏出來了。
“我買半個時辰……我買一個時辰……”眾人拿著銀子,七嘴八舌的叫著。徐胖子笑面如花。眼見形勢一片大好,這做熱氣球花去的一百多兩銀子,眼見便可全部收回來了。
就在這時,有一人突然大叫一聲。“不行!”
徐胖子吃了一驚。忙尋聲望去。
卻是方才的那位十余歲少年沈小少爺。就見他此時已站到了徐胖子搬給他坐的椅子上,指著眾人道,“我是第一個掏銀子的。你們要坐,得排在我后面。要是我今天坐不成,你們誰也別想坐!”
那幾位,也都是年輕人,而且都是家中殷富。向來也都只有他們與別人橫,哪見過別人與他們橫的。沒想到今天在這兒卻碰到個十歲孩童,要與他們爭。馬上便有人高聲喊起來,“你誰呀!沒聽人家說嗎?小孩子不給坐。奶都沒斷干凈的一個毛孩子,跑這兒來跟我們湊什么熱鬧。還是早些回家找你媽吃奶去吧!”
這人話說的有些尖刻,那沈少爺?shù)哪樕缇妥兞恕]等那人說完,就聽的沈少爺指著那人向他身邊的家仆高叫著。
“沈忠,給我打,往死里打!”這孩子顯然氣暈了。
那沈忠聽到少爺吩咐,還真的拿起地上的一根棒子,便要上來揍那說話的人。那人也不含糊,見沈忠拿棒子要來打他,他也從地上找了根棍子,要來教訓(xùn)沈忠。一旁的徐胖子幾人一見,要打起來了,趕緊跑上來勸架。
“那沈忠被曹安拉住,他哪有曹安力氣大。曹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便動彈不得了。所幸曹安看在他們是客人的面子上,沒有怎么使力,要不然,這沈忠非被曹安捏受傷不可。
眼見打不到人,這沈忠便破口大罵起來。
那人也不示弱,兩人就這樣對罵起來。
沈忠見對方居然還敢還口,便高聲叫起來。“小子,你有膽。有種報上你的名號。不開眼的東西,知道我們少爺是誰嗎?我們家老太爺就是前任的首輔沈閣老。我們老太爺做了十三年的閣老,連皇上也對他老人家也是以禮相待。你個不開眼的東西,也敢罵我們老太爺。”
這一亮身份,還真有效。那人聽說這小孩是有名的沈一貫沈閣老的孫子,立時便閉了口,拋下手里的棍子,低頭彎腰,悄悄的穿過人群,跑了!而四下的人群更是議論開了。
而此時,遠(yuǎn)在半空中的俞仁也已看到了地上的混亂。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趕緊讓熱氣球就近降落。雖然感覺有些對不起趙蕊,沒能讓她坐的過癮,不過他相信這樣的機會以后還是很多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做好這開門的第一天生意。開門紅嘛!
熱氣球一降落,馬上便有一輛隨時準(zhǔn)備跟在下面的馬車跑了過來,將它抬上車,又運回到廣場當(dāng)中。
圍觀的人群見熱氣球回來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轉(zhuǎn)移,對于方才有人膽敢得罪沈閣老獨孫的事,也都漸漸的少人議論了。
見俞仁終于回來了,沈少爺顯的異常興奮。沒等俞仁到地方,他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向著徐胖子高叫著,“你們老大回來了。快,快幫我去問問。怎么樣才能讓我坐上你們那個什么球,到天上逛逛?”
徐胖子露出一個苦笑,但是也沒辦法。在聽說了這小孩是前任大明首輔沈閣老的獨孫之后,徐胖子更加不敢得罪他了。徐胖子是浙江本地人,自然更加清楚這沈家的勢力。雖然沈家本族在寧波府。可是在杭州城,他們也有很多的別業(yè)。不說別的,就光光這錢塘江邊的良田,就有一小半是他們家的了。
而沈家在杭州還有一座大宅。必竟,杭州是浙江首府,雖然沈老太爺自數(shù)年前,因李三才竊信事件之后,便正式歸隱,從此淡出了名利場,但他們沈家的子弟卻并沒有因此而放棄對名利的追逐。
然而,沈家的子弟當(dāng)中,卻沒有什么成氣候的。沈老爺?shù)膬蓚€兒子——沈?qū)W斌、沈?qū)W宏,連進(jìn)士都沒考中,自然也就沒可能走士途這條路了。于是,他們便利用老爹的關(guān)系,在浙江大肆的兼并土地,名既然得不到,那就只好得利了。
沈一貫教子很嚴(yán),前幾年老頭子還沒死時,倒也還好,雖然貪利,但是沈家兩位少爺,卻也還不太敢做的太過份。但是三年前,沈一貫過世,他這兩個兒子從此無人管束,在浙江更加的肆無忌憚了。通過收買、巧取豪奪,短短的三年時間里,這沈家在杭州的田宅一下子便擴張了幾倍,從沈一貫死前的三千畝,一下子增到了萬畝。
而沈一貫的這兩個兒子也都是會享受的人,雖然老爹住在寧波老家,他們卻不愿委屈的住在那種鄉(xiāng)下小地方。因此,他們一直都住在杭州,這個繁華地。而且此地向為浙黨的基地,他們沈家在此的關(guān)系網(wǎng),可以說是無所不及。要知道,這浙黨一派,可就是他家的老頭子一手打造出來的。
所以,這位沈小少爺,自小便在杭州長在。徐胖子雖然從前沒見過他人,卻聽過他的名,別看這位沈小少爺年歲還小,可是這強橫卻一點也不比他老爹和他的伯父差,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一貫雖然死了,可是他的夫人還在世。沈家三代人,就這么一個獨孫,又怎么能不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