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吉安早已一把將他抓住了,然後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抵著他。“今天你已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你已沒得選擇了。要麼送我們上島,要麼讓我們把你給做了。你自己選擇吧!”
那漁夫聽到這話,面如死灰。“各位大王饒命啊!小人家中還有高堂老母,求各位放小人一條生路。”
黃吉安還要恐嚇他,俞仁擺了擺手。“我問你,你爲什麼不願送我們上島?”
那漁夫看了俞仁一眼,見他長的模樣斯文,倒不像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這才戰戰兢兢的道,“我聽說那海島上的人一個個都長著青面獠牙,而且殺人不眨眼。據說他們有時候還會吃人。”
俞仁笑起來,“你說的那是妖怪,不是人。我們都是常到島上的人,你看我們長的青面獠牙嗎?”
那漁夫仔細的看了看衆人,這纔不太肯定的搖了搖頭。
俞仁站起來,走到漁夫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放心吧!其實我們島上的人,先輩也大多都是漁民,只是後來做起了生意,進些貨物,到海外販售。因爲不堪船舶司和稅監太監們的盤剝,這才逃到島上,大家聚在一處,人多力量大,便不怕他們來爲難了。
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們都是做生意的人,怎麼可能隨便殺人呢!生意人最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嘛!”
說完,俞仁又把那十兩銀子往前挪了挪。“我看小哥你與我們年歲相當。成親了沒?”
漁夫看著銀子,又看了看俞仁,搖了搖頭。
俞仁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既然如此,正該藉此次機會賺上幾兩銀子,然後回家娶一門好親。
俗話說的好,富貴險中求。小哥難道想放著眼前送上門的小富貴不要?”
那漁夫聽了俞仁的話,果然有些心動。但他又似乎有什麼不放心的。
俞仁一眼便看破了他的心思。“放心。我們都是些做生意的,是不會隨便殺人的。對你來說,這二十兩銀子是個不小的數字,但在我們看來,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漁夫到此,纔算徹底放了心。
於是,幾人下了船,因爲漁夫的船小,只能載四個人,俞仁便只帶上了黃吉安和時斌。其他幾個同來的,俞仁讓他們暫時在紹興城內找地方落腳,隨時待命。而鄭叔也陪他們一起,假裝在紹興收絲。
俞仁幾人跟著那名漁夫上了船,很快便從運河劃進了一條支流。爲了不引人注意,三人都暫時藏在了船艙裡。用魚網之類的蓋在上面。不過,雖然是藏在網下,俞仁仍然異常的小心。
他讓漁夫先將船劃到他們村裡,藉口到他們家拿幾件衣服換一換,順便探查這漁夫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到了村裡,果然見到這漁夫五十上下的老母正在門口曬乾魚。
黃吉安便藉口身體不舒服,暫時不上島了,然後在村裡找了個人家借宿。俞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這是擔心這漁夫將他們載到海里,再使什麼手段。必竟,他們幾個是要藏在魚網之內,見不得光的。這漁夫想要搗鬼,倒也不是難事。所以,黃吉安便假借身體不舒服留了下來,其實是等於在告訴這漁夫:你別動什麼歪心思,你老孃可在我手裡呢!
那漁夫倒也不笨,聽說黃吉安要留下來,這臉色便顯的很難看,不過他也沒有反對,只是默默的接受了這個結果。
俞仁與時斌這才放心的上了船。
小漁船在縱橫交錯的紹興水道里東拐西拐,最後終於出了海。你別說,這漁夫還真不愧是本地人,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碰到一條朝廷的戰船。
可是,才一出了海,漁夫又馬上拐進了另一條內陸的小河裡,將船藏在了一片蘆葦叢裡。
俞仁暗暗奇怪。“呂小哥,怎麼不走了?”
“這一帶常有戰船來回巡邏。如果我們這時候出去,就很容易遇上他們。官府早已下了命令,這段時期禁海,任何船隻都不得出海,否則將一律視爲海寇,殺無赦。”漁夫小聲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俞仁問。
“先等等吧!待到天黑,這些戰船一般就都回去了,我們再出去。晚上出海,只要我們不點燈,就算遇到官兵的戰船,也不會被他們發現。”
雖然俞仁心急如焚,想要馬上便趕到大衢島上,把官兵的動向告訴李瑩。可是又一點沒有辦法,只好等。
好容易捱到了天黑。漁夫這才小心的將船劃出了蘆葦叢。他們也不敢點燈。還好,這漁夫對這一帶的海域十分熟悉,雖然無燈,他卻照舊可以找的到方向。
小船一直向前走了大半夜,漁夫這才點起燈來。前方出現一個小島。俞仁以爲到地方了,正高興的準備要下船。那漁夫卻攔住了他。
“小相公莫急。這兒只是個小島礁。咱們已經穿過了官兵的封鎖線,應該不會再遇到戰船了。咱們先在這兒歇一歇,待到天明再出發,這樣子要安全的多。夜晚行船容易碰到暗礁。”
俞仁沒有反對。就這樣在這塊小島礁上等到天明,那漁夫才又將船向前駛。到了近午時分,小船終於在大衢山海島上靠了岸。
原本,俞仁以爲大衢山海島上此時一定是防守森嚴,可是沒想到,他們一直將船駛進了港內,卻始終不見一人阻攔。更讓俞仁不解的是,海港內,居然沒有一條船。
俞仁有些著急起來。“莫非,官兵已經圍剿過了?”
時斌在一旁搖頭。“不會。如果官兵來過了,一定會有炮擊的痕跡。看這樣子,應該不是。”
俞仁聽了這話,才稍稍放心了些。
兩人因爲暫時沒有找到李瑩,也不敢放那漁夫走,便把他也拉著,跟他們一起。三人在島上找了一圈,卻始終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那些俞仁當初曾到過的屋子,全都成了空室,連裡面的東西也都基本搬完了。
俞仁更加困惑,看這個樣子,李瑩顯然是將此島給放棄了。
可是,就憑目前朝廷在浙江集結的五六千人,想要攻上島來,那也是不太可能的。要知道,李瑩如果集結她在浙江福建兩地的所有戰船和商船,那可是足足有兩百多艘。人數也不下五千。在佔盡了地利、人和的優勢下,李瑩要打贏這場仗,也並不很難。她怎麼會如此輕易的便放棄這座自己精心經營了五六年的海島?
俞仁想不通,可是事實又就擺在他的眼前,不容的他不信。
在李家的聚集地找了半天,始終不見一個人影。俞仁只好又向北走,來到海島北面的幾處原住民處。這兒錯落的有幾個村子,村裡住的全是漁民。俞仁找了幾個人問起島南李家的那些人去了哪兒。
這些漁民沒有一個人知道。只說走了有一陣子了。大約在半個多月前,他們就突然都搬走了。至於搬到哪兒,也沒人敢問。
俞仁知道,這些漁民雖然偶爾與島南的李家人有些接觸,那也僅限於賣些海產給他們。再有就是有時候李瑩也會派人接濟一下他們當中窮苦的人家。說到底,兩邊的人,其實可以說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裡,他們也就自然不會知道島南這些李家人的去向。
在打探了半天不得要領之後,俞仁決定去陳錢山再看看。那兒算是李家其他據點中,離此最近的一個了。而且此島,幾個月前正是他帶人打下來的,所以也是他最熟悉的。
漁船一直駛到了天黑,這纔到了陳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