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家爲防暴露行蹤,相互之間也一直很少說話。就這樣趕了三天的路,終於進了平戶城。
果然,他們的這個隊伍一點也沒有引起平戶城中李家人的注意,甚至進城時連例行的檢查也沒有做,便很順利的到達了石原在平戶的陶鋪。
石原家的陶鋪座落在西城,這兒居住的幾乎都是本地的原住民,很少有漢人。石原陶鋪在這一帶算是比較好的房子,足足有三間鋪子,後面也有一個不小的院子。裡面堆滿了各式的陶器。大家幫著石原把車上的陶器卸到院子裡,便與石原進屋子商議營救李瑩的事情。
“現在李小姐是什麼情況我們大家都不清楚,你們最好先在我這兒等著。我先派兩個人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關於李小姐的情況。等摸清了情況,我們再商議怎麼下手救人。”石原道。
這個石原由於曾在大明生活過兩年多,漢語倒也說的還算流利。
“你打算明天怎麼安排人打探消息?這事可要小心,萬不可被李家人有所警覺。”許心素問。
“這事我想過了。明天便由我親自出馬。我早年時曾學人家做過幾天的算命先生,我便扮成個算命的鐵嘴先到城裡轉幾圈,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線索。”
“我跟你一起去!”俞仁急著道。
“只怕不行!”許心素阻止道。“你的樣子估計李家上下已經沒有人不認識了,只要你一出現在東城,一定馬上便會被人認了來。”
“可是,如果我不同去,石原先生又怎麼能發現線索呢?他又不認識瑩兒,就算是與她們當面而過,他也不一定知道啊!”
許心素低頭不語。他知道,俞仁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在他心裡,是把俞仁的安全考慮在第一位的,而俞仁卻把救出李瑩放在第一位。爲此,他不惜冒險。
“我有辦法。保證既可以讓俞小相公能與我同行,還可不被別人認出來?”
“什麼辦法?”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這個,你們就別管了。保證讓人認不出俞小相公便是。”
當晚,石原帶著俞仁來到平戶西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上。俞仁這才知道,原來平戶的西城也有好幾條街的繁華不下於東城,只是這樣的街巷較城東相對要少的多。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俞仁發現這條街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格外的熱鬧。仔細一看,原來這條街上兩邊多是青樓酒館,難怪這樣熱鬧。
石原領著俞仁來到一家看上去門頭並不太大的院子。石原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東洋和服的小丫頭開了門。
“您來啦?姑娘這幾天正念叨著,說石原君您好久沒來了呢?”小丫頭說的是東洋話,還好俞仁自上次到平戶後,爲防備以後有用,空時曾跟許倩這丫頭學過些日語,雖然不怎麼太會講,但一般的日常對話他還是可以聽的懂的。
“你們姑娘今夜沒有客人嗎?”
“本來是有的,姑娘這幾天身體上不大舒服,便推掉了。”小丫頭一面在前面領路,一面道。
“姑娘,石原君來了。”
裡屋的門應聲而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二十上下的女人。這女人長的十分豔麗,臉上淡摸紅妝,頭上兩鬢的頭髮微有些亂,臉色也不是很好,果然帶著幾分的病容。
石原見了這女人,忙快步迎了上去。“京子!”
京子見到石原,眼中泛起淚光,但是卻沒有再向前走,反而一轉身進屋去了。
石原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然後輕輕關上了房門。鬧的俞仁站在一旁十分尷尬。他不明白,這個石原爲什麼要帶自己來這樣一個地方,而且從他們兩的神態來看,他們應該是老相好了。
這個叫京子的女人顯然是個歌妓。最可氣的是石原在這樣的時候,居然拋下正事,而帶自己來逛窯子。但是俞仁倒底是冷靜的人,他雖然心裡生氣,卻並沒有發怒。
一旁的小丫頭正要領俞仁去旁邊的房間用茶,便見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扭動著腰枝走了過來。一面還誇張的叫著,“呀!這麼俊的小公子光臨,真是莫大的榮幸啊!
美今,你這丫頭怎麼可以這樣怠慢客人,還不快帶客人進屋獻茶。”
這人顯然是這院子裡的媽媽。俞仁雖然到大明後,從來沒有進過青樓,可是這樣的情景在從前的電視上,也是常見的。
那媽媽一面說,一面將俞仁領進屋裡。
“小相公是來聽曲的,還是要找姑娘陪酒?”那媽媽熱情的道。
俞仁雖然聽懂了這媽媽的話,卻苦於日語說的實在太差,想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出一句,“我、我是,石原君的朋友,是陪他來的。”
那媽媽聽這話,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僵。只“噢!”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原來,這石原久次與這位京子姑娘自三年前相遇,便相互愛慕。當時,石原便想給京子贖身,可是她媽媽卻開出了五千兩的天價,令得石原不得不暫時打消了給京子贖身的念頭。
可是,兩人自相識,石原便常常來這兒。起初的時候他媽媽也還喜歡,反正她是開門做生意的,有客人上門,她自然高興。但是這種地方實在是消金窟,不到半年,石原便在這兒花去了兩千多兩,這可是他家一兩年的收入。
石原夫人聽說了此事後,親自從鹿島趕到平戶,把石原給拉了回去。由於石原這位原配夫人乃是他早年貧賤之時相識,石原對他夫人倒很尊重,也還有些怕她。自從被夫人拉走以後,石原便很少再來平戶了。
而此後的京子也開始時常以身份不適爲由,開始經常不接客。她媽媽明知是因爲石原的原故,卻也一絲沒有辦法。
現在聽到俞仁說自己是石原的朋友,這媽媽便站起了身子,轉身去了別處,再也不管他了。
俞仁在屋子裡等了一會兒,便見石原從隔壁走了過來。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俞仁客套的說了一句,其實心裡卻在暗暗奇怪,不知這石原帶自己來這兒會她的老相好,有什麼目的。這似乎跟自己明天隨他出門打探李瑩的消息,沒有什麼聯繫。
“小相公一定在心裡埋怨我了吧!”
“不敢!”俞仁道。
石原笑起來,“沒關係。埋怨也是對的。誰讓我沒有事先向小相公說清楚呢!其實,我今天帶小相公來京子這兒,並不僅僅是因爲我想要見她了。而是因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說到這兒,石原從桌上隨手拿起小丫頭美今送來的茶,輕輕喝了一口。
“別人都只道京子是個歌妓,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實還是有一手絕活:善於給人畫妝。”
“這事,原本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次我來京子這兒時,我夫人正好過來查我的行蹤。京子便把我畫成了另外一副模樣,讓我夫人從我的身邊走過,都沒有認出來。”
“真的啊!這麼利害?”俞仁大喜。
“利不利害,咱們馬上試過不就知道了。我方纔已經跟京子說過了,她已經答應給你改妝的事情了。”
說完,石原領著俞仁來到京子的房裡。京子鄭重的給俞全施了一禮,俞仁忙還了一禮。然後京子才讓俞仁在她的梳妝檯前坐下來,開始認真的觀察起俞仁的臉。
“小相公的相貌實在清俊,如果要扮成一個算命先生的小徒弟,只怕有些不大雅噢!到時候小相公可莫惱我纔好。”京子一面端詳著俞仁的臉,一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