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三名守衛(wèi)便趕緊走進(jìn)倉庫,從裡面擡出一個個沉重的大鐵箱。足足擡了十三箱。
然後許克明接著又念,“南洋珍珠一百串,上等翡翠一百塊。”
三名守衛(wèi)又進(jìn)倉庫搬了幾個箱子出來。
然後許克明又唸了不少,大多都是南洋的一些特產(chǎn)之物。有些也是他們貶貨常貶的東西。
起初,俞仁還不明白許心素的意思,但是他看著這物品在門外越堆越多,便漸漸明白了。這許心素所以給他帶這麼多東西,很明顯,那是要讓他去收買孫盛和熊文燦,好儘量的把招安的條件定的有利一些。看來,許心素對於這十人的限定,並不是僅僅因爲(wèi)聽從了劉龍的話,而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
俞仁離開南沙島時,同行的兩條船上都載滿了各種物品。這令得原本對於許心素苛刻的要求不太有信心的俞仁,也感覺多了幾分的把握。雖然俞仁還沒見過熊文燦,但是孫盛的表現(xiàn),讓俞仁相信,這位熊巡撫應(yīng)該也不會清廉到哪兒去。
說實(shí)話,如今這個時代。大明的官員清廉的實(shí)在是太少了。沒有主動向你要銀子,那就算是清廉的好官的。不過還好,總算是因爲(wèi)現(xiàn)在的皇帝實(shí)在懶惰,這官員缺員的也很嚴(yán)重,因此對百姓的影響也還不算太大。
俞仁到了蘇州城,將帶來的兩船禮物,分了分,先送了一船到孫盛的府上。然後,他才說出了許心素的接受招安的條件。
孫盛對這些東西根本一點(diǎn)不懂,在他想來。只要有銀子拿,什麼條件那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於是,他便一口答應(yīng)了俞仁。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問題。
雖然孫盛答應(yīng)的乾脆,但俞仁卻不敢掉以輕心。
次日一早,孫盛便去見熊文燦了,俞仁則在孫府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中午,還不見孫盛回來,也沒有人回來報信,俞仁便預(yù)感到事情不好辦了。派去打探消息的回來說,孫公公好像跟那位熊巡撫吵了起來。俞仁的心便漸漸沉重起來。
等到快吃晚飯了,孫盛纔回來。還沒進(jìn)門,俞仁便先聽到他的罵聲。
“這個不識擡舉的熊文燦。還在老子面前裝清高,你那點(diǎn)底細(xì),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要真是個不沾腥的貓,那也罷了,卻又不是。偏偏在老子這兒裝清高,看不起我是吧!好。
有種你別被我抓到什麼把柄,否則,我不把你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便不姓孫。”
孫盛一面罵,一面晃著他那肥碩的身子走了進(jìn)來。
俞仁趕緊迎上去。“怎麼樣?”
孫盛搖了搖頭。“這個熊文燦,居然在我的面前裝清高。說什麼:事關(guān)國家安危,一定要派兵上島駐守。”
俞仁皺起了眉頭,“是不是嫌咱們給的錢財少了?”
“老子把你送我的那一船的東西都給他了,還搭了三千兩銀子,還要怎麼樣?我看他就是不識擡舉。”
俞仁見此時已到了關(guān)鍵時刻,不能再有所保留了,於是將自己餘下的一船財貨也拿了了出來,交給孫盛。
孫盛卻搖頭。“我看,就算再把這一船的財貨拿出來,那熊文燦也不見的就會改變主意。要不,我?guī)湍阒苯淤I通那些水師的將領(lǐng),讓他們放你們逃出去算了。”
俞仁搖了搖頭。“如果只是逃出去,那我與大人所議的年貢兩萬白銀的事,只怕也要黃了。”
孫盛聽到這話,也感覺這個辦法不妥。每年兩萬兩白銀的收入,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而且這些銀子,由於是額外增加的,他只需拿出少量的一部分上交,餘下的就都是他自己的了。何況還不需他費(fèi)一點(diǎn)心。這樣的誘惑,實(shí)在是太大了。
“要不,我派人再找找熊文燦的幕僚。我聽說蘇州府有個叫汪文言的小吏,很有幾分疏通關(guān)節(jié)的本事,蘇州官場,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而且,此人很是圓滑,善於推測別人的心思,很是懂的迎合之道。”孫盛道。此時,爲(wèi)了那每年兩萬兩的銀子,他也算是挖空了心思。眼見自己沒招了,只好又想找?guī)褪帧?
俞仁沒有反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叫汪文言的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辦成此事。
孫盛見俞仁沒有反對,便立刻讓人去請汪文言。
不久,一個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了來。此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留著幾縷短鬚。他沒有穿吏服,而是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袍。
從外貌上看,俞仁實(shí)在看不出此人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如果把他放在大街上,估計也不會有人留意到他。
孫盛看到傳說中極善變通的汪吏員,居然是這樣一副相貌平庸之輩,也有些失望。於是,也沒站起來。倒是俞仁站了起來,向前迎了一步。
“你就是汪文言?”孫盛問。
那人站在兩人面前,躬著身子。“回大人,小人正是汪文言。”
“你現(xiàn)在官居何職啊?”俞仁問了一句。
“回小相公的話,小人無官,只是蘇州府的一名典吏。”汪文言道。
“聽說你對蘇州府的官場都很熟是吧?”孫盛不願多浪費(fèi)時間,於是便開門見山了。
“不敢當(dāng)!倒也還算基本認(rèn)識。”汪文言道。
“熊巡撫身邊的人熟嗎?”
“基本都還算有一兩分的交情。”汪文言的態(tài)度很恭敬,但是卻又不露媚態(tài),讓人感覺很舒服。
“太好了。”孫盛說著,向門外叫,“我說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怎麼也不給汪先生看坐啊!”
門外的下人聽了,趕緊搬進(jìn)一把檀木椅。
汪文言謝了座,仍不說話。
俞仁先通報了姓名,然後便要準(zhǔn)備向他講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汪文言聽了俞仁的名字,站了起來。“莫非就是泉州的俞仁俞相公嗎?”
俞仁有些意外,“怎麼,你認(rèn)識我?”
“小人有位表妹,叫趙蕊。”
俞仁一聽,大喜。“你是趙蕊的表哥?那太好了。”
孫盛也笑起來。“既然是自己人,那也就不用隱瞞了。於是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仔細(xì)的講了一遍。”
汪文言聽了孫盛的話,許久沒有說話。
“如果從熊文燦身邊的幕僚下手,暗中拉攏這些人,能不能讓熊文燦改變主意?”俞仁問。
汪文言沉吟片刻後,道,“熊巡撫身邊,有一位最受他器重的幕僚,叫黃元吉。熊大人對此人幾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如果可以說動他支持咱們的招安條件,那麼這事也就好辦了。”
孫盛一拍桌子。“好,那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我那一船的錢貨也一併交給你,由你自行安排使用。”
汪文言聽了孫盛的話,卻搖了搖頭。“這個黃元吉是個忠直的書呆子。雖然爲(wèi)人很有才氣,也很受熊大人的器重,卻並不貪。想要用銀錢收買他,只怕不易。
不過,我聽說此人也有一項(xiàng)短處,那就是懼內(nèi)。如果我們可以收買他的夫人,讓他夫人去向他說咱們的事,倒還有幾分把握。不過,這也只有三四分的把握。”
孫盛與俞仁對望了一眼。“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照你說的去辦吧!如果此事辦成,我們必有重謝。萬一辦不成,我們也不怪你。”俞仁道。
汪文言聽了這話,起身一言不發(fā),向著孫盛施了一禮,然後向俞仁拱了拱手,便轉(zhuǎn)去身了。
汪文言剛一走,孫府的下人便進(jìn)來報告,說是熊巡撫請大人過府一敘,有要事相商。
孫盛露出疑惑的神色。“這老傢伙還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