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代表范景文就可以安心等待下去,確實,他原本的計劃就是這樣,等耿仲明被消滅,調派劉澤清駐守山口,然后他率領麾下主力,直奔登州城,和黃龍兩面夾擊,先破登州城,再回過頭了收拾招遠。
至于當初孔有德的回信,其實他也拿不準,孔有德是不是打算投誠,或者只是拖延時間,所欲他決定觀望一兩日。
現在看來,觀望一兩日都不行了,白蓮教的發展勢頭極為迅速,當初橫掃大半個兗州府,也不過只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要知道當時的情況可不比現在。
那個時候,朝廷在兗州府和濟南,青州府都有不少兵馬,他們都差點攻陷兗州城,現在山東的精銳兵馬,要么折損在了叛軍手上,要么集中在了萊州府,其他四個府已經沒多少可用之兵了。
不過好在青州方面的防務加強了一些,年前叛軍與王道純在青州城外大戰一場,老衡王因為驚嚇過度,年初就一病未起,駕鶴西去了,衡王士子朱由棷接替老衡王之位。
新衡王不像老衡王那么摳門,深知只有堅固的青州城才能保護自己的安全,于是一狠心,拿出了十萬兩銀子整修青州城,又投了不少銀子整頓衡王府儀衛司,以及青州衛,再加上后來青州作為后勤基地,也得到了一定的加強。
但就在當天早晨,范景文獲知,白蓮教從孔有德那買了一批武器,其中有不少精良的鳥銃,還有佛郎機火炮。
當時鄧玘收復諸城后安排了一支兩百人的兵馬,其中一什士兵在設卡的時候,與一支兩百來人的白蓮教叛匪遭遇,白蓮教叛匪人多勢眾,他們被擊潰,然后回諸城求援,大部隊抵達后,因為白蓮教有火炮,所以依舊沒有打贏,只得繼續退守諸城。
根據后來調查,這支運送武器的白蓮教叛匪,是朝著青州城方向去的,所以青州城能夠支撐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劉宇的到來,更是提供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比如孔有德有十個營,而招遠城只有不到五個,其他的分別駐守在平度,萊陽,文登,黃縣和登州城,也就是說,孔有德如果想要增兵,難度并不大。
登州境內的響馬基本被肅清,孔有德無需太多兵馬鎮守,孔有德完全可以從黃縣,萊陽,文登這三個地方抽調兵馬。
而且孔有德在分派給他任務的時候,不斷地有傳令兵匯報,報告各支增援兵馬的進度,招遠城內的防務,劉宇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在它看來,孔有德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九十來們佛郎機火炮。
隨著第二批軍隊抵達的劉重慶,也對他的想法表示了贊同,最終聽取了諸將的意思后,他才下定決心,不在繼續觀望局勢的發展,直接率軍出擊。
看著招遠城頭戒備森嚴的叛軍,范景文能感覺到,這事一支強大的軍隊,至少比他手下,除開通州兵外的兵馬都要強得多。
對于孔有德這個對手,范景文是絕對不會輕視的,對于他的才能其實范景文很是欽佩,一介武人,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訓練出一支如此強大的軍隊,許多文官都達不到這樣的水平。
倘若他當初沒有在吳橋起兵,沒有將自己的父親殺死,說不定自己還有機會與他把酒言歡,共同在戰場上殺敵,將東虜,套虜,流寇這些,通通消滅干凈,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但現在,這些已經是不可能了,兩人走到了絕對的對立面,接下來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了,一場極為慘烈的戰爭。
與此同時,孔有德此刻也在緊緊地盯著城外的范景文,雖然他已經做了一切戰斗的準備工作,但還是要等到戰斗真正打響的那一刻,才能見分曉。
大戰,即將開始了。
這是一場,決定自己命運的大戰。
只能勝利,不能失敗。一戰戰敗,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
范景文觀察招遠的同時,身后的兵馬并沒有停滯不前,而是按部就班的向其他地方展開。
他們的速度并不快,而是很平穩的行動,先是朝著招遠另外三個城門移動,將整個招遠縣城都包圍了起來。
這次他除了留守大營的一千余兵馬,剩余的兵馬都帶來了,一部分直接堵住了架旗山和羅山的路口,防止這兩個地方的叛軍與城內的叛逆配合。
另一部分,則繼續向著更南邊的路口前進,哪里有一條通往萊陽的山路,好在那條上路并不算寬大,只需要三四百兵馬就足夠了,就算叛軍駐守在萊陽的兵馬前來增援,也一樣能夠堵住他們。
而在招遠城外,原本駐扎的少部分天策軍槍騎兵,也早早的撤回到城墻之內了,招遠城四面環山,無論在哪個方向,中間最多也只有七八里的空曠地帶,想要繼續用槍騎兵襲擾,基本就送死行為。
當得知叛軍的那支騎兵撤了回去,范景文還有些許的失望,他已經有了相應的對策,就等著叛軍的那支騎兵來攻,他就可以獲取更多的新式火銃了。
說實話,他對孔有德開創的這種戰法,還有這種新式火銃,都很是欽佩,如果這個戰術訓練成熟,對付韃子效果絕對會很不錯。
大明朝廷在防御作戰上面還不錯,關寧防線成功的阻止了韃子的進攻,至于兩年前的己巳之變,完全可以說是一場巧合。
當時奴酋黃太吉剛剛收服北邊的一部分蒙古部落,有了繞道入關的可能,恰好東江總兵毛文龍被斬殺,東江鎮內部被劉興治搞得一團亂麻,沒法組織對遼陽和沈陽的偷襲,使得韃子沒有了后顧之憂,才冒險繞道入寇。
現在東江鎮趨于平穩,韃子想要再次入寇,基本上是不現實的,如果再解決掉等來的叛軍,將東江和登州整合到一塊,完全可以從旅順,朝著韃子的老巢進攻。
但問題就在這,明軍的防御能力確是很強,但再強也沒法將東虜這個心頭之患消滅掉,能夠解決掉他們的,只有在野戰中擊敗他們。
而這個戰法,就是對付韃子的利器,韃子的騎兵很厲害,但再厲害,對付劉國柱那樣的兵馬,也沒法做到以絕對弱勢的兵力,造成極大的傷亡,自身的損失還不到對方一成的程度。
如果當初只有幾百個韃子的騎兵,劉國柱再怎么樣也不會六天才從萊州走到黃縣,估計韃子就算是全軍覆沒,也頂多給他們造成千把人的傷亡,畢竟他們的人數優勢擺在那。
然而,眼前的叛軍卻做到了。
范景文已經決定了,只要拿下招遠城,對于叛軍中那些使用火銃的騎兵,都可以暫時赦免,然后利用他們的豐富作戰經驗,組建一支更為強大的火銃騎兵。
等到對叛軍的那種新式火銃摸清門道,可以大規模仿制了,就能建設起來一支無敵的火銃騎兵部隊,然后開赴遼東戰場,用于對付為禍大明的東虜。
至于作戰安排,他決定使用穩扎穩打的策略,北門作為重點攻擊對象,在這里,他安排了七千通州兵,還有三千多其他的兵馬,他將親自指揮這一支兵馬,對叛軍展開進攻。
當然,其他的三個方向也要發起進攻,他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足足右三萬多兵馬,如果全部集中在北門,肯定會施展不開,白白浪費了。
他手下三萬多兵馬,城內的叛軍只有六千多人,兵力上面,他們有著絕對的優勢,到時候叛軍肯定也要分散兵力防守,也就是說,任何一面城墻,他們的兵力都是叛軍的四倍以上。
這一場絕對是硬仗,預計損失最少也在五千人,不過范景文并不在乎,為了盡快平定登萊,回頭收拾那些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白蓮教叛匪,這些損失都是值得的。
“大人,現在時辰還早,咱們要不要先小規模的進攻一次,試試敵人的虛實?”
看著城頭的叛軍并不算很多,楊御藩有些忍耐不住了,從抵達山口外面的營地到現在,他還沒能正面和這支叛軍交過手呢,所以很想試一試。“
“萬萬不可!”
“玉澤,你要明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叛軍防備森嚴,而我軍現在準備不足,如果以小股兵馬進攻,定然會以失敗告終!必然會對士氣造成影響,再行進攻的話,難度就會變得更大!”
范景文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在它看來,楊御藩還是缺乏大局觀,還以為和以前的作戰一樣,雙方開打之前,先以小股兵馬互相試探,再行決戰,就像當初在新城鎮和耿李二賊作戰一樣。
“屬下明白了!”
楊御藩對范景文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雖然躍躍欲試,但他打算留到展開總攻的時候再發力,到時候絕對要讓叛軍知道他的厲害,居然那么輕易的,就殲滅了自己一個火銃營。
他能有這股子傲氣,還是因為他確實有真本事,他能年紀輕輕當上總兵,雖然有父親的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還是源于自己的打拼。
他們兄弟五人,楊御蔭、楊御芳、楊御藩、楊御莊、楊御華,二哥早早的接替了父親的沂州衛指揮使的位子,五弟楊御華癡迷于讀書,一心要考科舉,剩下他們三個兄弟都跟著父親在外征戰。
到現在,就他的成就最高,其次是大哥楊御蔭,現在是大同鎮參將,至于四弟楊御莊,現在還只是個守備,其實當初他父親還是著重培養他大哥的,但他能在這樣的條件下超越他大哥,少不了真本事。
雖然現在太陽還在頭頂,離落山差不多還有三個時辰,但范景文今天是不打算進攻了。
首先是各種攻城器械還不夠充足,雖然在山口外面的大營攜帶了一些,但攻城車之類的大型器具,還是要就地選材的,否則行動速度就太慢了。紅衣大炮也還沒有到位,三四千斤的東西,可沒法像人一樣行動便捷。
還有就是時間不充足,他打算一鼓作氣攻破招遠城,但這可是需要時間的,根據劉宇帶來的情報,叛軍基本都可以在夜間作戰,一旦戰斗持續到夜晚,將會對他們大大的不利。
“傳本撫命令,今日全軍安營扎寨!”
“除通鎮兵馬外,其余各部都分出一部分兵馬打造攻城器械,負責各營地巡邏,放哨,偵查敵情!”
“今夜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攻城,擅自進攻者斬!”
……
范景文一條接一條的下達著命令,三萬大軍也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按照命令行事。
盡管一些比較累的工作,比如修建營寨,巡邏放哨等等,都沒有通州兵什么事,但其他的兵馬并沒有什么辦法,誰讓自己是小妾,不,丫鬟養的呢,人家通州兵才是巡撫大人的親兒子。
不過他們對這樣的安排,也沒有什么怨言,人家通州兵的實力擺在那,軍中一向是強者為尊,實力不如人,連與人家爭論的勇氣都沒有。而且,看巡撫大人的意思,通州軍才是攻城的主力,他們
“大人,看樣子敵人是準備安營寨扎寨啊,不會是準備玩圍城戰術吧?”
看著整個明軍營地都在忙碌,但并不是準備進攻的樣子,毛承福有些擔心的說道。
“他們要是準備圍城,就沒必要把兵馬拉到城下了,在山口外面堵著咱們,不是一樣能圍困么!”
毛承福還是有些疑惑不解,看著正在忙碌的明軍,眼冒精光的說道“大人,那他們這是做什么?要不要我率軍出城,去偷襲他們一波?”
程希孔嘿嘿笑道“大人,既然毛老弟這么想作戰,你就讓他去嘛。看來毛老弟要為我們表演一出好戲--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啊!”
“你們兩個是不是皮癢癢了?”孔有德目不轉睛的拿著望遠鏡,盯著城外的明軍,接著又說道“以我估計,敵人也知道咱們不好對方也,肯定是打算一口氣拿下招遠。”
“看樣子,今天是不會有戰事了,估計明天一早,他們就會發動進攻!”
“傳令下去,今天該干嘛干嘛,除了增派三倍的巡邏人手,晚上照常休息,明日有大戰等著你們!”
“記住,今晚都給我睡地道,謹防敵人夜間炮擊!”
孔有德也下達了相關的命令。隨后便帶著人下城墻去了,而這些命令,也都被迅速的傳達了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也在一點點的向西移動,漸漸的落了下去,最終消失在架旗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