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旁邊,一個簡易的臺子上面,一個年輕的官老爺正在講述著告示上的內容,但隔得實在是太遠,人生嘈雜,李老漢也聽不清楚,想擠進去也沒那么容易。
幸好,他遇到一個遠親,看樣子他是從人群中退出來的,應該已經弄明白了告示上的內容,一臉的喜悅,想必這告示上面是什么好事情。、
李老漢連忙拉住他,讓給說說這告示上是什么情況。
發(fā)現李老漢這個親戚之后,這個遠親也沒藏著掖著,就給他滔滔不絕的說起來,關于這則告示的情況。
“什么?給官老爺種地,不但管飯還錢?”
“干得好,年底還有銀錢獎勵?”
“種官老爺的地,自己家里的地不受影響?還能繼續(xù)種?”
“干得好的話,以后甚至還能做官?”
李老漢聽他說完之后,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么好的事情,一連發(fā)出了很多疑問。
“這官老爺還能騙咱們不成?這些都是臺子上的官老爺親自說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要回去,把我家的那兩個小崽子全拉過來,讓他們去這農場干活去”說罷,他也沒管李老漢,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得到這個遠親的肯定之后,李老漢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隨后又找好幾個人問了,確定這些都是告示旁邊的那個官老爺說的,他才終于確定這些好事是真的。
是啊,當初承諾給他們每人三畝地,自家的地也確確實實的分到手了,一分沒多一分沒少,這些官老爺不至于來哄騙他們啊。
于是他就開始盤算起來,現在家里有二十一畝地,除了孫子不能下地干活之外,他們老兩口,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兒媳,六個人都能干活。
他們都是祖祖輩輩種地的農民,對于種地有的是經驗,加把勁干活的話,他們老兩口就能操持好這些土地,加上兒媳也能勞作,一遍帶小孫子,一邊耕種這二十一畝地沒什么問題。、
他已經有些心動了,準備讓三個兒子,都去給官老爺種地去。
而三個兒子去種官家的地,聽說是累了些,但一個人一個月有三百文,一年就是六兩銀子啊,三個兒子就是十八兩銀子,而且干得好的話,還會有賞銀。
而且他們的飯食也是官家負責,只要他們不偷懶,勤勤懇懇的干活,一年下來攢個二十幾兩銀子不是難事啊,到時候有錢了,給剩下兩個兒子一個去一個媳婦兒,他們老李家可就圓滿了。
而且聽說干得好還給官做,雖然他覺得自己那幾個兒子沒那個本事,但萬一運氣好受賞識,他們老李家也能出個官老爺了,豈不是更好。
一想到這些,李老漢頓時就放下了買農具的打算,準備回去把三個兒子拉出來,去參加考核。
李老漢很聰明,他看得出來,這么好的事情,肯定不止他想去,其他人也想去,而且聽說一共三個農場,一個農場一千人,也就是說一共才招三千人,要是去的晚了,人招滿了,這樣的好事可就輪不到他的三個兒子了。
他們村子離這差不多十八里,要是這么走回去再過來,恐怕要耗費不少時間,于是他靈機一動,用手里頭準備買農具的錢,雇了一輛馬車,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他把三個正在田間勞作的兒子喊了回來,不由分說的帶上了馬車,然后簡要的跟他們說了一下官府招募雇農的事情。
聽到這些事情,三個兒子都覺得是好事,要真的能去官府的農場干活,而且家里的田地依舊能耕種,真的是大好事啊,不過他們也表示了憂慮,那就是真的會有這么好的事情?
“爹,這官府真的能給咱們這么多好處?萬一咱們去了,家里的田地又收回去可怎么辦啊?”
“是啊,爹,萬一到時候不給工錢,讓我們白種地怎么辦啊?”
看到兒子們有些猶豫,而且懷疑這件事情,李老漢直接訓斥了他們一頓,居然敢覺得官老爺在騙他們,這要是讓官老爺聽見,這樣的好事可輪不上他們家了。
聽到老爹發(fā)怒,幾個兒子也都蔫了,畢竟爹才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他決定的事情,幾個兒子都不敢反對,既然老爹說要去參加那個什么農場,那他們就去吧。
想想也是,之前說分地,結果真的分了,說抗拒清查土地一律嚴懲,趙老爺直接就被砍了,不至于來騙他們。
為了讓馬車跑快點,李老漢還咬了咬牙,多給了車夫五十文錢,讓他再跑快點。
以前要是讓他出五十文錢,簡直是要了他的命,現在為了三個兒子的前途,他也不再那么小氣了,只要能進入農場,這五十文錢算什么。
有了賞錢,車夫自然也起勁了,馬車的速度快了不少,不消一會功夫,就帶著他們一家四人來到了報名點。
報名點位于城南,車夫是本地人,不用李老漢說就把他們帶過去了。
李老漢的判斷果然沒錯,報名點外面已經是人山人海了,不過還算是有秩序,旁邊有不少軍老爺在維持秩序,并且指示他們要排隊,別亂作一團。
有些想趁機惹事,或者等不及往前擠的,直接就被軍老爺警告,不聽勸的直接就被揪出來,取消這一次參加農場的資格。
李老漢也知道要守規(guī)矩,只要按照官老爺的規(guī)矩來,他們都是和和氣氣的,一旦不按照他們的規(guī)矩來,劉老爺一家可是說殺就殺的,沒有半點猶豫。
于是他便帶著三個兒子,在其中一列隊伍后面排隊起來,隊伍前進的很慢,途中李老漢也跟其他的村民攀談起來,希望能夠了解更多的消息。
周圍的人,大多都是平度城的人,或者附近三五里的人,像李老漢這種離州城快二十里的還真不多,他們離得更近,所以知道的消息也更多。
雖然告示是今天才貼出來的,但早就有消息傳出了,他們也知道的清楚一點,比如這次三個農場的大致位置,大致的管理情況,多久能回一次家,伙食是什么樣的。聽的李老漢是越來越放心。
李老漢也是個精明的人,馬上就決定了,倒是后跟官老爺說一下,把自己的兒子分到三號農場,哪里距離他們家只有七八里,其他的兩個差不多都有三十里,離家近一些總是好的。
經過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排隊,他們總算是來到前面,負責登記的考核員是政事堂的學生,年紀才十幾歲,不過李老漢還是認為這也是當官的,一口一個官老爺的叫著。
前面幾個人怎么報名的他都看見了,所以對程序也是門清,基本上問什么就說什么,不說其他的閑話。
考核員也是例行公事,幾項基本的條件都合格之后,就宣布李老漢的三個兒子都被錄用了,而且也考慮到了他家的位置,編入了三號農場。
然后遞給他們三兄弟一人一張紙,交代這事他們的憑證,他們好好保管,并且告知了三號農場的具體位置,讓他們三日后到農場報道,到時候具體的事情農場的管事和場長會跟他們交代的。
得知被錄用后,一家四口都歡天喜地,像是過年一樣。
然后他們商量了一番,準備去城里,用手頭剩余的那點錢,好好地吃一頓,慶祝這次順利被錄用。
“爹,你說這給我們的紙,有什么用啊?上面還蓋著大印。”大兒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爹我又不識字,興許是跟路引一樣的東西吧,憑借這個就可以證明你們被錄用了!”
“這位老漢,能否給我看一下你們手上的這張紙?”
突然一個聲音從耳畔傳來,抬頭發(fā)現是一個年輕的公子,而且感覺有一股軍士的威武氣息,雖然穿著便服,說不定也是個官老爺,李老漢就把大兒子手中的紙遞給了眼前的公子。
“天策軍三號農場,第八百二十五號,李大元!原來你們是被農場錄取了,幸虧來得早,要是來得晚了,恐怕就沒機會了!”
李老漢一聽,這位公子居然識字,看來真是個官老爺啊,不過他也很慶幸,一個農場一千人,他們都八百多號了,要是當時沒雇馬車,恐怕就輪不到他們了。
隨后雙方有攀談了一陣,很明顯,這個公子對農場的事情知道的很多,也加大了李老漢一家的信心,分開之后,他一個勁的叮囑幾個兒子,一定要好好干活,安分守己,可不能偷奸耍滑。
而這個年輕的公子,自然就是農場的所有者孔有德了。
告示張貼之后,他也換了身便服,到處走動,招一些農戶攀談,看看他們對農場的看法怎么樣。
結果大家的熱情,遠比他想象的要高,一天的時間還沒結束,這農場的招募工作就快結束了,原本還擔心招募不夠,現在完全可以放心下來了。
只要這三個農場試運行結束,其余的農場就可以開工了,一想到到時候將會收獲的巨量糧食,孔有德就激動不已。
他又去報名點看了看,發(fā)現等待的人還有很多,他也就不在擔心了,打道回府了。
回到臨時住所之后,卻發(fā)現早有人等待在門房了,來人卻是譚倫。
“屬下鹽場管事譚倫,見過大人!”譚倫看到孔有德就行禮道。
“免禮!譚倫啊,這幾個月沒見,看你發(fā)福了不少,怕不是貪污我的銀子好吃好喝去了吧?”看到明顯胖了一些譚倫,孔有德打趣道。
譚倫連忙擺手,表忠心道道“大人待屬下不薄,屬下其實那等狼心狗肺之輩,為大人盡職盡責是屬下的本分,豈能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
孔有德也是笑了笑,譚倫說的沒錯,自己待他確定挺好的,而且孔有德還特意將老管家的大兒子張榮安排在鹽場,他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一方面學些本事,同時也能監(jiān)視譚倫,防止他中飽私囊。
根據張榮的報告,譚倫雖然有些老毛病,比如安排親戚進鹽場當小頭目,虐待那些被抓來充當免費勞力的海盜,囚犯等等,但對于鹽場的管理,以及財務方面,基本上沒有什么大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孔有德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的話直接砍了就是,張榮也跟著歷練起來了,就算是單獨管理鹽場也問題不大。
其實譚倫自己也知道,所以處處克制著自己,而且孔有德給他的待遇也確實很不錯,再去伸手簡直是腦子有問題。
當初開辟海鹽作為財源的時候,孔有德就想到建設大鹽場,然后集中生產食鹽,不過手頭沒有相關的專業(yè)人士,只能選擇一些原本從事海鹽的人。
這譚倫原本就是沙河鹽檢司的巡檢,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為了保住自己的產業(yè),登州城被攻破他都沒有跑,等到孔有德掌權他就果斷的宣布效忠,只要不剝奪他的產業(yè)就行。
為此他還讓鹽檢司繼續(xù)運作,后來孔有德看到這個情況,也果斷的將他留了下來,有弱點的人就好對付用,貪財的人就更容易了。
于是,譚倫就成了新的沙河鹽場的管事,給他的待遇也及其優(yōu)厚,沙河鹽場百分之一的份子,看似這百分之一很少,但鹽場的產量何其龐大。
預計完全建成的月產量,至少在四萬石,也就是說他譚倫一個月就能有四百石的海鹽作為收入,而一石鹽接近兩百斤,一斤就算賣低價十文錢,一石也是接近兩千文,三兩多的銀子,四百石那就是一千多兩啊。
要知道,他以前當巡檢的時候,一個月也就四百多兩,而且還需要打點上官,還需要養(yǎng)活小弟,最后剩下的也就一百多兩。
孔有德給的待遇上了不止一個檔次,不過他的收入是跟鹽場的產量掛鉤的,為了讓自己的腰包更鼓一些,他也更賣力的管理建設鹽場,誰都不會嫌錢少不是。
至于中飽私囊,他還沒那個膽量,孔有德對部下待遇不錯,但同樣的,如果有貪贓枉法,從中牟利的事情,被發(fā)現基本上就是處死的份,譚倫還沒傻到那個程度。
“我已經好久沒去鹽場看看了,現在眼前的情況現在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