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孔有德打算利用殘存的韃子對付日本,但也必須要考慮軍中將領們的情緒,不然軍隊的根基不穩,是要出亂子的。
所以他就特地要求多爾袞,將這一批將領交出來,這些將領他們要么在攻占遼東時瘋狂屠戮遼東漢人,要么在己巳之變中犯下累累罪行,殺掉他們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而多爾袞當然也明白這一點,如果不交出代善他們,哪怕孔有德還想利用自己,那些天策軍的軍官們也不會罷休,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把阿敏他們交出去,保住自己的權力還是值得的,哪怕這些人有不少都是他的兄弟子侄。
雖然這樣會讓大金軍的凝聚力降低,但這樣做總比頑抗下去,讓整個女真族都覆滅在天策軍手上好。
對于孔有德來說,現在有了多爾袞送過來的這批后金高層,對軍中深受韃子侵害的遼東籍將士們也就有了交代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望著面色紅潤,絲毫沒有因為出賣兄弟親人而愧疚的阿濟格,孔有德平靜的問道“多爾袞還有別的要說的什么話嗎?”
阿濟格連忙回道“他只希望大人能履行諾言,停止對大金各部的進攻,各部兵馬愿意向天策軍投降,并且接受合約上的安排,多爾袞去汗號,接受征倭大將軍這個職位的任命,率領一半兵馬和其余族人,前往新的定居點。”
阿濟格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說道“此外,他還希望見大人一面!”
“見我一面?他要做什么?”
“這個他沒有說,不過他說對大人沒有惡意,只身前來拜見,希望大人允準!”阿濟格只能如實回答,語氣中透露著一些擔心。
“沒問題,等受降完成后,我會見他一面!”
阿濟格急忙磕頭道“小人替多爾袞謝過大人!”
隨后,孔有德回到自己的軍帳之中,召集各部營長以上級別的軍官,以及漠南蒙古諸部的頭目,車臣汗碩壘的長子海布,朝鮮仆從軍的統帥鄭蘊,樸凱等所有協同天策軍對后金展開總攻的各部將領前來。
“諸位,我要向你們宣布一個重大消息!”
孔有德掃視賬內,該來的人都來齊了,于是鄭重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安靜下來,一些已經猜到了結果,正屏氣凝神,等待著孔有德接下來的話語。
孔有德也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道“多爾袞投降了!”
雖然只有短短的六個字,孔有德聲音也不大,但在眾人聽來無異于一聲驚雷。
多爾袞投降了?這場戰爭結束了?后金這個國家徹底滅亡了?
雖然眾人都知道這是注定的事情,但此刻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難以置信,為禍遼東十余年,讓大明朝廷前前后后損失數十萬將士,為此鬧得內地流寇四起,曾經入寇京畿的后金政權,就這么滅亡了。
“多爾袞投降了,后金這個國家,已經成為歷史了!”
“未來,這遼東又是我們漢人的了!”
“這遼東,我們天策軍奪回來了!”
望著激動的眾人,大聲說道,語氣中也難掩激動。
“贏啦,我們終于贏啦!”
“萬歲!”
“天策軍萬歲!”
……
孔有德瞥了阿濟格一眼,后者急忙也站出來說道“多爾袞已經下令向天策軍投降了,以阿敏,代善,薩哈璘為首的一百三十五名戰犯,以及一拜音圖,蘇納為首的五十八戰犯首級,全部由我押解至營外,交由天策軍處置!”
對于這個消息,天策軍的眾將領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仍然是抑制不住的歡呼起來。
尤其是遼東系的將領,等這一天等太久了,比如毛承福,程希孔,蘇凱風這些孔有德起家的班底,當年都只是遼東的普通民戶或者軍戶,朝廷在遼東戰場上的節節失利,讓韃子一步步坐大,最后整個遼東都被韃子占了去。
他們都是不甘愿給韃子當奴才的,聽說毛文龍在皮島拉起了一支隊伍,奪回了鎮江堡,并且占領了陸地上的多座堡壘,拉起大旗招兵買馬,于是就毫不猶豫的投奔去了。
一路上困難重重,道路艱難不說,還有韃子兵四處圍剿,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死在了半島上,但最終還是順利的抵達了東江鎮,被編入孔有德麾下。
原本東江鎮漸漸發展壯大,日子也越來越好,但隨著袁崇煥這個狗賊的出現,矯詔斬殺毛文龍,他們的好日子結束了。
隨后又是劉興治禍亂東江,黃龍空降打壓東江舊部,他們才在孔有德的率領下,離開內亂不斷的東江鎮,來到了山東地界,投身登萊巡撫孫元化門下,期望著度過一段安穩日子。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回到遼東了,卻沒想到在增援大凌河路過吳橋的時候,因為吳橋知縣畢自寅的陷害而被迫起兵。
后來居然一路順風順水,拿下登州,緊接著獨立成軍,隨后接連擊敗朝廷軍隊的圍剿,不斷地發展壯大,更是一步步反攻,奪回東江鎮,奪回旅順,在錦州站穩腳跟,更是挫敗了韃子的傾國來攻。
現在,浴血奮戰了這么多年,終于得到回報了,他們奪回了自己的家園,禍害的他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后金政權,終于投降了,這些該死的韃子也將受到他們應有的處罰。
“多爾袞投降了!”
阿巴泰的腦海中,也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一時間竟愣住了。
此時,他的心情是格外復雜的,畢竟多爾袞的投降,代表著后金國從此以后將不復存在。
天策軍的其他將領只是單純的高興,后金的滅亡是他們夢寐以求,除了開心開始開心,不會再有其他的情緒。
但阿巴泰不一樣,他是努爾哈赤的第七子,后金一步步的壯大,他都看在眼里,也參與其中了,他的大半輩子都是在后金國度過的。
哪怕現在加入天策軍了,但時間還不足一年,相比于在后金國的日子實在是太短了,他對后金的眷念依然割舍不下,時常做夢的時候夢到以前的生活。
自從加入天策軍后,他不止一次的思考,自己這么做倒地是對是錯,如果父親知道自己背叛后金,在天之靈能安息嗎?
可以想象,自己背叛后金之后,那些兄弟,朋友,親戚,族人,將會如何的咒罵自己,自己的名聲估計在后金已經徹底的爛大街了。
但聯想到投靠天策軍之前,受到的排擠,他覺得自己的選擇都是值得的,他早早就開始領兵征戰,戰功赫赫,但卻得不到與之匹配的賞賜。
不如代善這種老將他也就承認了,結果連阿濟格三兄弟,三個還沒長大的奶娃,都每人獲得了十五個牛錄,彼時的他才只有三個牛錄,為了大金國戰斗了二十余年,就是這個結果。
后來也是被天策軍俘虜,失去了一切,孔有德又許諾了將來的地位,又秘密的將他的妻兒轉運過來,他才正是選擇背叛后金。
雖然背叛行為很可恥,但在后金國內,他沒有得到與功勞相匹配的地位,后金也不值得他誓死效忠。
至于代善他們的下場,幾乎已經是注定了,天策軍對后金的仇恨,阿巴泰在天策軍中的這段時間深有體會。
他加入天策軍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師統帥,但是并沒有得到與他地位相當的尊重,不止一次有遼東系的將領提議殺掉他,但都被孔有德給駁斥了,甚至有人當著他的面喊他建州韃子,他還沒辦法反駁。
他知道,天策軍收留他不是因為他有什么不世之材,比他厲害的天策軍將領多了去了,將他招攬進來完全就是打擊后金的士氣,惡心皇太極和多爾袞的。
要不是孔有德壓著在,估計他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雖然對此很不滿,但他并沒有后悔,主要還是自己身份的原因,天策軍整體仇視女真人,他這個其他將領口中‘騷韃子’自然不受待見。
但隨著對后金總攻的開始,他的第三師不斷立下戰功,別的將領看他也就順眼多了,現在阿濟格又帶來了代善,阿敏這些后金的高層,他的麻煩也就迎刃而解了。
根據自身的經歷,這些一直與天策軍作對的高層人物,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了,尤其是阿敏代善這種,己巳之變中在直隸犯下累累罪行的,多半是要被凌遲的。
而敖漢和扎魯特兩部的將領,就沒想這么的多了,他們除了高興還有慶幸,當初那頓打挨的沒錯,否則很可能跟著后金一起覆滅了。
當年他們為了反對林丹汗的統治,也是追隨皇太極東征西討,撈到了不少好處,結果在打漁港一戰翻了車,跟著岳托和豪格一起被天策軍打的滿地找牙,為了保存實力直接炮灰了老家。
但他們的地盤離著天策軍的橋頭堡,也就是義州衛城不算太遠,處于天策軍的打擊范圍之內,在天策軍威懾下,他們又轉換門廳,投入天策軍門下。
沒想到居然又時來運轉,趁著漠南蒙古其他各部追隨皇太極進攻錦州的時候,他們跟著左文飛一起去與車臣部聯合,一路上清掃了不少其他部落,可以說是大賺一筆。
后來又繼續配合車臣部與天策軍行動,橫掃整個漠南蒙古,部落實力恢復如初,甚至達到了以前兩倍的規模,這次跟著天策軍進攻后金大本營,繳獲也一點都不少,沒有比這更賺錢的買賣了。
而且孔有德承諾過,只要他們繼續聽從天策軍的命令,以后還有更多的好處等著他們,將來等他們年紀大了,甚至可以去往中原生活,不必在忍受塞外的寒風。
與他們不同的是,車臣部的海布雖然也很開心,但心頭總有一團陰云揮之不去。
海布是碩壘的長子,也是車臣部的繼承人,他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更多了,不同于敖漢扎魯特這些漠南蒙古的部落,他們現在是天策軍的仆從軍,而車臣部則是天策軍的盟友,地位相當。
當初結盟的時候,他們對天策軍的力量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以為左文飛帶去的兩千兵馬算是天策軍的頂端戰力,但目睹了天策軍千門火炮齊射,將遼陽這等堅城轟成一片廢墟之后,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天策軍實力。
他也明白,即使天策軍不與車臣部結盟,少了車臣騎兵的助力,錦州之戰打的可能會艱苦一些,損失會大一些,但終將取得勝利。
而且天策軍早就開始的各種布局,也必然將后金這個勢力徹底絞殺,只不過因為車臣部的加入,這個時間被提前了一些罷了,即使沒有車臣騎兵的協助,消滅掉后金最多也就是推遲一年罷了。
可以說,與車臣部結盟,天策軍圖的是節省時間和減小損失,并非打不過。
而現在,后金這個盤踞遼東,甚至差點一統漠南蒙古的勢力倒下了,天策軍和車臣部的關系必然改變。
只是不知道的是,天策軍將來會不會與車臣部刀兵相見?亦或是繼續與車臣部合作,對付其他的敵人?
這些,都深深的困擾著海布,讓他憂心不已。
對于鄭蘊,樸凱這些朝鮮的將領們來說,則只有單純的喜悅了。
當年的丁卯胡亂,不單單是讓朝鮮損失了大量的財富,傷亡了大量的人員,更是對朝鮮人尊嚴的一眾踐踏。
想當年,大家都是大明的狗,我朝鮮是家犬,你女真人是喂不熟的野犬,現在你這個野犬居然騎到我頭上了,讓我給你這野犬當狗,關鍵我還打不過,只能屈服于你,這也太丟人了。
這樣的屈辱,對于朝鮮人來說,尤其是這些飽讀詩書,受朝天文化熏陶的親明派朝鮮大臣來說,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幸好,天策軍來了,屈服于后金的李倧被趕下臺了,他們這些親明派的大臣重新上位,不光取得了話語權,而且跟著天策軍得到了相當多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