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太太怒喝道,“咱換兒子的時候,可是一對一的,如今要換回兒子了,你們卻把我的兒子弄丟了,還要把我養育了25年的養子給領回去享清福,你們這算盤打得好啊,一夜之間,你們榮華富貴,而我一無所有。”
夢麟看大太太有些憤怒,連忙勸止:“娘,別生氣,哥也不是不要您了,只是跟您說明事實而已啦。”
大太太沒聽夢麟的勸阻,把矛頭指向了夏青峰,“青峰,你先把我的兒子找到,咱再談換兒子的事。”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包間。
“娘……”,夢麟在后面喊了一聲,可惜沒喊住,大太太鐵了心一般轉身就走。
四嬸與四叔面面相覷,這好生生的來吃頓團圓飯,誰知竟然鬧成了這樣,此時該走該留,也確實讓人為難,四叔用責怪的眼神看了青峰一眼,說了句:“唉,青峰啊青峰,你說說這是……唉……”
四嬸看此時氛圍尷尬,就跟四叔說:“咱先走吧。”四叔也無奈的點點頭。
夢麟看夏家的人幾乎都走得差不多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沒人動過筷子,自己就開始吃起飯來,林大夫一看夢麟吃起了菜,再看看青峰生父生母一臉的膽怯和懦弱,想必他們也沒有經歷過如此場面,肯定是嚇壞了,為了圓場,就主動跟青峰說:“青峰啊,要了一桌子菜還沒吃呢,扔了也怪可惜的,今天就我們5個人聚一聚,也是不錯啊。”
“就是啊哥,怎么聚不是聚啊,非得夏家的人來了才算聚啊,趕緊吃飯。”夢麟倒也想得開。
青峰看了看唯唯諾諾、不知所措的父母,心疼起來,瞬間裝作沒事人一樣安慰父母:“爹娘,我們吃飯吧,他們說得對,怎么聚不是聚啊。”說著,就把筷子分別放進了爹娘的手里。
青峰生父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接住了筷子,半晌感慨了一句:“兒啊,我們老兩口,不該出現啊,要是不出現,你現在也能繼續享福嘍。”
生母插話道:“對呀,人家大太太說得對,咱把人家的孩子給弄丟了,又要奪走人家的養子,讓她孤苦無依,咱也不應該啊。”
青峰趕緊安慰爹娘:“爹娘,你們想哪兒去了,大太太只是一時生氣,過幾天我再親自登門道歉去,反正我讓你們受苦受難了25年,我不會再扔下你們不管了。”
夢麟看著眼前這一幕,她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到自己從21世紀失蹤都快3年了,自己的媽媽該有多著急了。想到這里,鼻子一酸,掉下了一滴眼淚,怕大家笑話,趕緊擦了擦淚水。
“大叔,大嬸,趕緊吃菜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其實你們應該高興,起碼青峰哥愿意認你們。”
“對呀,趕緊吃飯吧。”林大夫肚子也餓了,忍不住說了一句。
“吃飯,吃飯。”大家異口同聲,不約而同動了筷子,這桌酒席好歹才算開始。
大太太一回到公寓,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真是難以形容自己的復雜心情,四叔不吭聲,因為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叫了25年的大侄子,原來還不是夏家親生的。
四嬸坐在大太太旁邊,端來一杯水,“嫂子,真沒想到,青峰的身世,還這么復雜。”
大太太接過水,嘆了一口氣,“唉,其實當初換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就料到有一天會白養別人的兒子,只是沒想到會在自己閉眼之前發生了。”
“嫂子,瞧您說的,青峰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從小討全家人喜歡,我覺得他不是那
種對你不管不顧的人,再說了,你不還有一閨女嘛。”
“唉,閨女終究是要嫁人的,不如兒子,眼前守著你那么親。”
“嫂子,您說這話我可不同意,別看夢麟是閨女,這夏荷工廠要是沒她,光靠青峰一個人也干不起來的,您……”
四嬸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太太伸手示意打斷了,她好像沒心思再聽勸告什么的了,四嬸看大太太不在狀態,也就戛然而止了。
全家人陷入了沉默的氣氛中,過了一會兒,大太太說,“唉,如今我是特別思念我那個親生兒子,當年我也年輕,為了保住在夏家的地位,也為了讓大老爺不納妾,所以我就把自己那殘疾的兒子給換走了,換來的青峰生得水靈,討人喜歡,大老爺時間一長就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也沒再去想納妾一事。現在想想,我也后悔莫及啊,青峰生父生母說我的兒子給弄丟了,真不知道我的兒子現在過得怎么樣了。”大太太說到這里,老淚縱橫。
“嫂子,要不咱……找找您親生的那個大少爺吧?”四叔開口了。
大太太臉上淚珠未干,眼神中充滿希望的看著四叔,“茫茫人海,能找到嗎?”
四叔說:“這能不能找到也看天意,但是……總比不找好吧?”
大太太看看身旁的四嬸,四嬸點了點頭,似乎很支持這么做,大太太趕緊擦干了眼淚,仿佛黑暗中有了亮光一般,問:“那他四叔,咱就找找吧?”
四叔笑道,“好,我馬上就去辦這事。”
四叔準備離開,阿福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大太太,您該吃藥了,”說著,呈上一碗黑色的藥湯。
大太太接過藥,不緊不慢的喝了下去,把碗還給阿福的時候,大太太感覺好像從來沒好好端詳過阿福,今日一端詳,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青峰的事讓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阿福啊,你來夏家,也有十年了吧?”
“回大太太,已經15個年頭了。”
“哦哦,當年你差點凍死在外面,是大老爺把你收留的,是吧?”
“是呀,當年我無家可歸,那是個冬天,我整整流浪了5天,差點凍死在外面。多虧大老爺的收留啊。”
“對了,怎么沒見你這些年回去看過家人啊。”大太太有些詫異。
“唉,早就不記得回家的路了,而且我離家那年,正好家鄉鬧災荒,我猜測家里人也差不多都沒了。”
“哦哦,對了阿福,你今年多大了?”
“25歲,大太太,我進夏府那年剛好10歲。”
“25歲……”大太太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四嬸看大太太的樣子很魔癥,有些擔心害怕。
“嫂子,你沒事吧,你可別多想啊,現在頭腦一定要冷靜。”
大太太一聽弟妹的勸告,尤其是“頭腦要冷靜”這句話,讓她立刻恢復了理智,是呀,自己這時必須冷靜,不要草木皆兵,胡亂猜疑,更何況,25歲的男青年很多,也說明不了什么。想到這里,大太太覺得自己身為貴太太的身份,好像還是頭一次跟阿福一個下人說了這么多的話,不免覺得有些失態,于是就打發阿福干活去了。
夏贏學接下來的幾天回到了老家,跟老家好幾家孤兒院的院長打聽曾經被孤兒院給收留的這些個孤兒當中,有沒有右腳趾是6個的男孩,孤兒院院長查了一下以往的檔案記錄,都紛紛搖頭,他們說6個腳趾的男孩屬于比較個別的人群,對這
類人群一定會記憶猶新,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檔案中確實也沒有這種記錄,想必是沒有收留過。
夏贏學跑了好幾家孤兒院,所有去過的孤兒院都表示沒有收留過這種男孩,還差最后一家,他抱著最后的希望進去找到了院長。
院長是一位60多歲的女性,面目慈祥,很熱情的招待了夏贏學。夏贏學說明了來意,表示去過所有的孤兒院都一無所獲,最后的這家孤兒院是自己最大的希望,懇請院長仔細回憶一下。
院長先是翻看了資料,夏贏學非常耐心的等待,但是心里卻很是焦急,大概過了一個鐘頭,院長過來告訴他,很遺憾,資料中沒有記載收留過6個腳指頭的男孩。
夏贏學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他渾身癱軟在座位上,沒了起身的力氣。
院長看他的樣子,又補充道:“你先別急,檔案里雖然沒有明確記載,但是我記得十多年前,好像有這么一個男孩,也來過我們這家孤兒院,但是他后來離開了。”
夏贏學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亮光,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院長:“院長,你是說,十多年前,有一個6個腳趾的男孩……來過嗎?”
“嗯呢,那時我才剛調到這個孤兒院不久,大概是個下雪天,我出去掃雪的時候,發現門口坐著一個快要凍僵的男孩。”
夏贏學瞪大了眼睛仔細的聽著,院長接著說:
“那個男孩很可憐,我怕他凍壞了,趕緊讓他進來暖暖身子,給他做了一頓飯,他好像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似的,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我看他腳上的鞋破了,大拇指都出來了,正好孤兒院里有備用的鞋,就給他挑了一雙。他的小腳凍得又紅又腫,我給他倒了洗腳水,讓他先泡泡腳,再換上新鞋。”
夏贏學迫不及待的問:“然后呢……”
“當他泡腳的時候,我發現他的右腳趾有6個,因為這樣的小孩不多,所以我印象格外的深刻,他泡腳的樣子很興奮,全然沒有注意到我看他的眼神。”
“那他后來呢?”
“我問他的家人在哪兒,他支支吾吾的不說,只是搖頭。這孩子好像沒見過世面,可能在很偏僻的地方長大的,不愛跟人打交道。我讓他先睡個午覺,醒來后找我。原本打算幫忙找一下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就把他收留在孤兒院里,誰知午休時間過去后,我過來檢查時發現他的床位已經空了。”
“啊?那他去哪兒了?”夏贏學大失所望。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是趁我不備逃走了,走時也沒打個招呼,也沒說他要去哪兒,我出去找了找,但是漫天大雪,實在是不好找,我不知道他后來……是不是凍死在外面了。”
夏贏學一聽到院長這么說,頓時嚇蒙了,“這個孩子,他怎么就不留下來呢?”
“那個男孩性格很孤僻,不太愛說話,也不喜歡跟人交流,從我領他進孤兒院到他擅自離開,他沒說過一句話,只是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
夏贏學的希望又落空了,如果大少爺真的凍死在外面,這可怎么跟大太太交代啊,院長似乎看出來夏贏學的心事,仿佛安慰他似的說了一句:“那場大學下了三天三夜,雪停后大家都出來掃雪,方圓幾里也沒聽見馬路上有哪個孩子凍死的消息,也可能他被好心人給收留了。你也別太往壞處想。”
夏贏學覺得院長說得不無道理,點點頭,表達了謝意后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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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