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牧兮風變了臉色,連胡小蠻的臉色也變了。
“你要做什么,宇文泰?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回頭了?”胡小蠻不可思議地別過頭去仰望宇文泰,清澈的美眸里泛起迷惘之色,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方才她侃侃而談,他唯唯稱是,她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誰知道男人的心,也如同海洋般深沉。
宇文泰?或許,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梧桐小院被禁軍包圍得水泄不通,同時,紫云娘子命懸一線。牧兮風武功再高強,也頓時感到了棘手!真希望甸密手下的那些金狼將領,能夠保護得了他的紫云娘子!然而,終究是不放心,他不禁蹙緊劍眉,如墨漆般的眼睛怒視著宇文泰,殺氣使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起來了。
宇文泰倒是像他的名字一樣,泰然自若地勾唇冷笑,斂瞳回望,眸光透著堅決與果毅。
“小蠻,對不起,我必須這么做!我不信我贏不了阿史那。你怪我不擇手段也好,怪我心狠手辣也罷。我必須得到你!哪怕今后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求得你原諒,我也必須去做!”
胡小蠻聞言氣結,慧黠美眸直勾勾地盯著宇文泰反問道:“宇文大哥,我越來越不懂你了。你做這一切,究竟是因為真的不能沒有我,亦或者,僅僅為了證明你比狼王強?”
宇文泰愣怔地呆望著胡小蠻,艱澀地咽動著喉結,不語。
忽傳兵刃打斗聲,兩人循聲望去,心急于紫云娘子性命的牧兮風已然動了手。胡小蠻想冰蟾子既已到手,完全沒必要留在此地。不如拼一拼,去找阿史那,一起逃出去。
豈料剛揮起秋水雁翎刀想要動手,立于身側的宇文泰卻突然出手,點了她的穴,令她定住,完全動彈不得。出手之快,令胡小蠻來不及防備。胡小蠻剛想張口怒斥,他又出手,索性連啞穴都點了。宇文泰將她抱上床,蓋好暖被,放下紅綃帳,輕嘆道:“對不起,小蠻,待本將軍解決他們之后,再向你請罪!”
牧兮風和那幾十名大內高手戰得正酣。牧兮風御起青劍,氣勢如虹,那些大內高手,自然不是牧兮風的對手,不過一會兒,傷的傷,死的死,早已被各個擊破。可是,不容牧兮風喘息,絡繹不絕的大內高手闖入新房,撲了上來,纏住他打斗。
宇文泰原是可以繼續坐山觀虎斗,但是,他完全不想讓牧兮風繼續待在新房內。于是,他出手了,要完全克制住牧兮風,必須將他引到外頭去。湛廬寶劍與青劍對決,劍氣如閃電,光芒四射,閃花了禁軍官兵的眼睛。
宇文泰自知并不是牧兮風對手,纏斗了十余招后,立刻瞅了一個空當,輕盈地躍窗而出,一邊特意朗聲命令道:“侯勇將軍,速去報于陳祟,多派兩萬軍隊圍剿楊子嶺,務必殺了紫云娘子。”
這一喊,果真使得牧兮風再顧不得胡小蠻了。宇文泰深愛胡小蠻,胡小蠻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他的紫云娘子,可就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他立刻追隨著宇文泰的身影躍出了窗外。豈料一追到庭院,方知自己中了計。
四周的弓弩手立刻縮小了包圍圈,將他緊緊困在當中。而新房內,卻同時涌入了大批禁軍高手,滿滿擠了一屋子,團團護著新床,不讓任何人有劫走新娘子的機會。廊檐下、窗外都圍著大批的禁軍。
牧兮風感到境況嚴竣,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那口氣還未放松,如雨般的箭矢立刻從四面八方嗖嗖射來。牧兮風揚起青劍,“唰唰唰”擋掉的箭很快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宇文泰負手立于廊檐下,寒若皎星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牧兮風。他好整以,等著看牧兮風精疲力盡倉惶而逃的模樣。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么,收斂起漫不經心看好戲的姿態。取過身旁一位弓弩手的箭,搭上弦,側身瞄準了牧兮風。
宇文泰突然揚聲嘲弄道:“牧兮風,你就準備繼續玩這種擋箭游戲嗎?你可以繼續玩下去,可你的紫云娘子怕是要等不得了。”
牧兮風聞言,心中一凜,不禁著急脫身。疾速打發掉一陣如驟雨般的利箭后,扭身向墻頭飛縱而去。宇文泰卻早已準備著,星眸一冷,一個緊拉,猛放,利箭破空而去,直戳向牧兮風的背心窩。宇文泰這一箭運足十成功力,那速度和力道,都不是一般高手所能逃避得了的。
這支利箭對牧兮風來說,本可以輕易避掉。可是他一心掂記著紫云娘子,心神恍惚之下,竟沒有聽到身后的箭響。眼看這箭就要沒入牧兮風的背心窩,宇文泰的唇角已勾起笑意。然而,電光石火之際,他的笑意陡然僵住,凍在唇邊。
星眸陡然黯沉,猶如眼前燦若銀河的星空也突然黯淡無光一般。墻頭上,那個偉岸如天神般的男人出現了。依然一身玄袍,一雙銳利如鷹的冰眸,拉碴的胡須已被剔去,那刀雕玉琢的英俊絕倫的臉龐展露無遺。漆黑如墨的頭發也不再凌亂,整整齊齊地束于貂毛玉冠中。盡管周身的寒氣已經轉弱,可那凜然的霸氣卻反而比從前更甚三分。
阿伊和憐兒一左一右,手執彎刀,全都俏臉凝沉,裙袂飄飄,立于他的身側。他突然現身于墻頭,就那么隨手一握,那支奪魂利箭竟已被他緊握在手中。
“阿、史、那!”宇文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仿佛這三個字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阿史那勾起邪魅淺笑,這魅笑,竟連幽幽閃爍著圣潔光輝的冰魄玉輪都和羞而走,不敢與之爭輝。
“師父,你先去揚子嶺救師娘,這里讓我來。”他微微側臉對牧兮風道。
隨之又壓低聲音叮囑師父道:“有機會見到甸密,傳令他立刻攻城。”
牧兮風會意,點點頭,即刻施展絕頂輕功呼嘯而去。
宇文泰幾乎就在那個同時下令放箭。狼王和阿伊、憐兒揮動手中的刀劍,擋掉了如雨的箭矢。阿史那在阿伊和憐兒的掩護下,忽然拔出了身后的穿云箭。宇文泰大駭。他聽說過阿史那穿云箭的厲害,那臂力無窮的一箭,據說可以穿云透墻,又似長了眼睛似的,會拐著彎追人。
宇文泰咬牙緊握手中的湛廬劍,隱入幾個大內高手身后,準備隨時退入房內。
阿史那的突然出現,倒是他之前沒有預料到的。原來,牧兮風不僅私下說服公主與自己成親換取解藥而已。他根本就已經和阿史那沆瀣一氣,合作無間了。原以為爆烈性子的阿史那,冷情冷酷的狼王不可能原諒牧兮風殺害六位金狼統領的事實,也不可能原諒他親手為他穿了琵琶骨的事。孰料想,竟是他自己,完全低估了他們之間的師徒情義。心高氣傲的阿史那居然會原諒他的師父,并且看起來,與他配合得天衣無縫。
“嗖”宇文泰猶在皺眉沉吟,一支穿云箭已經呼嘯而來,破空射向自己。宇文泰連忙凌步飛移,退至房內。穿云箭一連射穿了幾個大內高手,直接穿門而過,沒入房內。
這下,輪到阿史那大驚失色,暗自責怪自己不夠謹慎,倘若小蠻在房內被箭意外射到,那可怎么好?于是,刻不容緩地施展絕妙輕功,飛縱入房內,庭院里有那不知死活的大內高手欲加以抵擋,皆被冰魄寒光刀見血封喉。
狼王的氣勢果然驚人!那些禁軍見宇文泰都退入房內,心中的意志更加被摧毀了。有一剎那硬是愣住沒動。而就在這剎那,令阿伊和憐兒也有機會以龍卷風般的速度跟隨著阿史那進入房內。
一進房內,才知道這房間很大。在阿史那與胡小蠻所在的床榻之間,還隔著數十位大內高手。而宇文泰站在床前,卻是一臉莫測高深的詭譎的笑。
狼王略一皺眉,問道:“胡小蠻呢?她在哪里?”
宇文泰負手而立,瀟灑道:“她嘛,就在這床上,可是她已經被我點了穴道,既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
阿史那定睛望進那床榻,由于房間的門窗大開著,寒風陣陣吹進來,吹得紅綃帳隨風翻動。可是隱隱約約之中,龍鳳喜被的輪廓依稀可見,胡小蠻的影子卻怎么也辨不清,難道是在喜被之下?
阿史那還在狐疑,那宇文泰卻抬起湛廬寶劍直指紅綃帳內,威脅道:“阿史那,公主已經被本將軍點了穴道。如果你現在離去,那正好,可讓本將軍為所欲為,與公主**一度。可若是你不走,執意要救走公主。那么,就別怪本將軍玉石俱焚,殺了公主。你自己看著辦吧!是讓公主失去貞潔重要,還是失去性命重要?是走?還是不走?”
“你太卑鄙了,宇文泰,別傷害公主!”憐兒與阿伊都不滿地怒斥道。
阿史那鷹眸如箭般射向宇文泰,冷冷道:“宇文泰,有本王在此,不容許你傷害小蠻一根頭發,也不容許你拿她來威脅本王!如果你真有本事殺了她,那么,本王也絕不獨活!可惜,本王只怕你是沒有那個本事!”
宇文泰臉色鐵青:“你看不起本將軍!”
“不!本王是看得起你,認為你不至于傷害了小蠻。小蠻果真在床上的話,你可敢撩帳,讓我們一觀。若是小蠻本人,你再來威脅本王,還差不多!”
宇文泰突然點頭笑道:“狼王果然變了,遇事既冷靜又沉著,不再像從前一樣暴燥易怒。怎么,難道說,你師父為你換血了,把你的寒血癥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