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兇獸相遇,通常立馬嘶吼著纏斗在一起,或者一方自知不敵奪路而逃。而此時,兩撥兇獸卻只是對峙著,仿佛兩隊不相上下的武修者在等待對方先犯錯。
其二,那四頭兇獸分明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兇獸,但此時似乎卻是站在一條戰線上,共同攻擊那頭棕色兇獸。按常識來說,不同類型的兇獸是決然不可能像人類一樣達成攻守同盟。
其三,形如虎獸的那頭兇獸,其個頭和實力都不及身旁三頭蛛面猛獸,但卻隱隱位居這四頭兇獸之首。
如此五頭兇獸,完全顛覆了杜軒在崆峒山脈闖蕩多年的認知,也與此前杜府長輩和魔谷前輩對兇獸的定義完全不同。仿佛,這些兇獸已然具備了靈智。
面對如此實力又如此奇怪的五頭兇獸,杜軒不敢有絲毫動靜,甚至屏住了呼吸,體內的魔氣更是被牢牢壓制住,沒有絲毫流動,就怕被那五頭兇獸發現自己。
雖然杜軒還沒有以一己之力擊敗這五頭兇獸的把握,但還是自信能夠逃脫,所以,便一直這么靜靜地遠遠看著。
終于,在一陣低沉的吼聲過后,對峙著的五頭兇獸終于紛紛發出一聲怒吼,廝殺在一起。五頭兇獸打起來,更是讓杜軒驚訝不已。因為,它們根本不是如此前杜軒所遇到的兇獸那般,胡亂撕咬混戰,而是似乎有些章法的感覺。
那頭看似最弱的形如虎獸的那頭兇獸,并未直接參戰,而是在一旁不斷跳躍著,跳躍的方向,則是被圍困那頭棕色兇獸.欲要逃竄的方向。
另外三頭蛛面猛獸似乎在分工合作,兩頭主攻,一頭伺機而動。片刻后,那頭警戒伺機而動的兇獸突然變成了主攻,原本主攻的一頭兇獸卻又歇息下來,變成了伺機而動的角色。
看到這一幕,杜軒心中的震撼已經無法言喻。即便此前在崆峒山脈的兇獸,雖然稍微有些分工合作的苗頭,但絕對沒有如此“聰明”,更沒有如此有序。
當初遇到的猿群,因為是群居兇獸,分工的意味最為明顯,但也僅僅是從崆峒長臂猿個體的實力出發,年幼的在林端偷襲,年長的則在林中攻擊敵人,僅此而已。
杜軒不敢想象,若是當初那些猿群有這般“悟性”,怎么會莽撞地見人就沖,怎么會被區區幾個法境武修者就圍而殺之。
可是,更為震驚的事情卻再次發生。
那頭棕色兇獸雖然已是遍體鱗傷,但有兩頭蛛面猛獸卻是有兩處致命傷,實力大減。就在這時,那頭形如虎獸的兇獸猛地雙腿踏地,接著仰天怒吼一聲。
突然,周圍密林傳來沙沙聲,周圍迅速飛來或是奔來無數頭,僅僅是數百年或是一兩千年的兇獸,甚至還有許多只能算作小動物的“兇獸”都趕了過來,將那頭棕色兇獸團團圍住。
而在杜軒的周圍,清晰可見很多原本棲息睡著的鳥兒,仿佛受到某種心靈深處的召喚,騰空而起,直奔戰場中央而去。
單單借著月光,杜軒已經看不清前方的情形。因為,密密麻麻的各種兇獸已經形成了一道“獸墻”,只聽得見里面傳來各種怒吼聲,撕咬聲。
杜軒不知道這場戰斗如何結束,只看見前方落滿了兇獸的尸體,其中兩頭蛛面猛獸合力咬著,那頭已然失去生命氣息的棕色兇獸,跟在那頭形如虎獸的兇獸后面,朝著蠻荒森林深處而去。
而原本被“吼來”的無數小兇獸,大半都已死在那片狼藉的戰場上,所剩不多幸存下來的兇獸,卻是頓時恍如受驚的幼童,嘶吼著驚恐地亂作一團,各自亡命逃離。
從始至終,杜軒都恍如一根干枯的樹枝,呆呆坐在大樹的枝葉中間。起初杜軒是控制著自己安靜,到后來,卻是不由自主地被驚呆了,忘記了一切,只是無法理解地驚恐地看著眼前發生的詭異一幕。
待得眼前的戰場已然平靜,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存在,只是在空中殘留著濃烈的血腥之氣,杜軒方才如夢驚醒。
深呼吸一口氣后,方覺全身不知何時已然徹底濕透,仿佛剛剛洗了個澡。這一夜,杜軒就這么靜坐在樹干上,躲在密葉之中,不敢有任何動作。
杜軒想不通。
為何這些兇獸會彼此對峙?為何不同種類的兇獸會一起合作?為何這些兇獸還會像人類一樣講究戰術?為何強悍的兇獸會以弱小的兇獸為首?為何那頭形如虎獸的兇獸一聲怒吼,便能召來周邊所有大大小小的兇獸為己所用?為何勝利的四頭兇獸沒有當場吃掉落敗的棕色兇獸,而是拖著它離去?
而且,這一幕為何沒有前輩講述過,難道此前沒有人發現這詭異的一幕嗎?
杜軒自己并未深入蠻荒森林五百里,數千年的時間,總會有其他人也會看到類似的畫面才對??墒?,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對杜軒說過這種奇異的事情,仿佛沒有人知道蠻荒森林的部分兇獸似乎已具備一些靈智。
太多的困惑,讓杜軒覺得自己恍如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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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近萬里之外的武門,對此一無所知。但在這里,也即將發生令東盟所有人側目的事情。近一月前,杜府公然被唐幫和沙王宗突襲,東盟長老會必定需要讓此事有個了結。
此次東盟長老大會,杜府一行三十余人,除了府主杜之土,便只有長老杜子偉隨行。杜之金雖然保下一條命,但卻失去了一條手臂,只剩下左手,實力已然大降,如今更是仍在家中養傷。
武魂殿,東盟各大家族的掌事者齊聚于此。不用說,整個大殿的氣氛自然是有些凝重。這些年來,武魂殿比往年都熱鬧了許多,時不時地就要讓東盟的大人物們在此相聚。但每次相聚,幾乎都是頗為沉重的話題。
“盟主,唐幫和沙王宗公然聯手突襲我杜府各大城池,已經嚴重違背了我東盟長老會不可互相為敵的約定,請盟主主持公道,勒令唐幫和沙王宗歸還杜府所有城池,并賠償我杜府的一切損失!”待得武門門主童老坐定,杜之土便起身拱手道。
童老面露倦容,這些年來被各個家族搞得心力交瘁,難以靜心修煉。前些年威震各家,但卻也并未起到理想的作用。不爭氣的杜府屢次被人下手,日漸式微,如今更是只剩下區區五座城池,哪里還有東盟長老家族的樣子。
武門一心向武,本就不愛理會這些俗事,更不善于理會這些俗事。所以,童老今日都沒有心情發火樹威。也許,當初唐幫和沙王宗一口氣吞下杜府,如今倒沒這些煩心的事情。
想到這里,童老忍不住斜眼瞥向角落邊上的內門執事,希望他早些突破到乾坤境,童老也好甩手扔掉這個爛攤子,盡快前去追隨武門歷代前輩。
“盟主,土老此言差矣?!辈坏韧祥_口,王峰站起身,不緊不慢道,“敝宗和唐幫共同出兵攻打杜城,乃是因為杜府不愿交出杜軒。杜軒此子,在崆峒山脈接連殺害我沙王宗和唐幫的重要弟子,我們豈能善罷甘休?!?
“至于杜城之外的其他城池,我們只是想借此要挾杜府而已。此事,敝宗和唐幫在給貴門的飛鴿傳書中,以特別說明,還請盟主為我等主持公道,讓杜府交出杜軒?!?
“胡言亂語!”杜之土馬上回道,“杜軒不過區區魔修者,如何殺得了你們族內的重要弟子!”
唐海山冷哼一聲,馬上朝著殿外揮了揮手。很快,大殿門口便快步走進一位老者,赫然便是當初在崆峒山脈,圍殺杜軒的白發紅袍老者,法道境修為。
“將你所知道的的一切,全部如實說來?!碧坪I椒愿赖?。
“是?!卑装l紅袍老者點了點頭,接著便望著童老,拱手道,“在下唐郗宇,兩月前,隨幾位師弟在崆峒山脈尋些器材。不料,遇上了杜軒小子。幾句言語不和,便大打出手。”
“杜軒身邊有兩位杜府弟子,分別是法道境修為和術道境修為。我等共五人,在下為法道境修為,兩人為術道境修為,兩人為初道境修為。”
“放屁!”不等白發紅袍老者說下去,杜之土便喝道,“你等如此實力的隊伍,怎會被那杜軒所殺!哼,唐幫誑人居然如此幼稚,漏洞百出!”
杜之土所言,除了沙王宗和唐幫,其他人無不點頭贊同。
不過,唐郗宇沒有絲毫慌亂,繼續將當日杜軒所展現的實力,甚至所施展的各種魔法,都十分詳細的描述。最后其余四人如何被殺,也都詳細說來。
如此細致入微的描述,讓眾人不得不慎重思量起來。難道,那個主修魔斗的小子,真的能有這般實力?
“盟主,諸位?!边@時,王峰也站起身來,望著眾人說道,“大約一年前,敝宗弟子在崆峒山脈虎踞山奪下幾頭崆峒巨齒虎幼崽,一度與西盟野人對峙,還交了手,此事在崆峒山脈也鬧得沸沸揚揚。想必,事后諸位多少聽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