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見王
“和平的時光?”
弗雷松開握在瘋狼脖頸上的右手,很隨意的將對方從自己面前推開。他說著話瞇了瞇血色的火瞳,嘴角咧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直視向龍離那雙與他相同的血瞳。
“你我之間,還有和平可言?”他問龍離。
龍離無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靜靜的看著弗雷,良久,一聲低嘆。
“我們藍海有一種不動刀兵的爭斗方式,叫做象棋。”
自顧自的開始講述,龍離一邊說著話,一邊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塊長方形的金屬碎片。細小的火芒在他的指尖閃爍,隨著他手指在金屬板上的飛速劃動,很快一張簡陋卻規整的象棋棋盤就出現了。
“這里,叫做河界。以這條‘河界’為標志,這一邊的屬于紅方,另一邊則屬于黑方。紅方有帥一枚,車、馬、炮、相、仕各兩枚,兵五枚。黑方有將一枚,車、馬、炮、象、士各兩枚,卒五枚。一盤棋開始之前,這些棋子都是這么擺放的。”
龍離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中隨手用金屬碎片割劃出來的棋子擺上棋盤。紅方的棋子他用的是被鮮血浸染過的碎片,而黑方的棋子則用的是被火焰燒黑了表面的碎片。這些棋子一一就位,龍離的解說也終于告一段落。他將自己肩上的莉莉·周放下,盤膝端坐于自制的簡易棋盤前,向弗雷平伸出了右手。
“請,請陪我下一盤棋。”
于是一場半教學式的棋局開始,龍離執紅,弗雷執黑,兩人拿著簡陋的棋子在粗糙的棋盤上廝殺交談著。龍離雖然占了先手,但他并沒有立刻發動攻勢,而是把每一種棋子都一一使用了一遍,口中對弗雷進行著解說。
“仕和士分別是是兩方王的保鏢,他們只能在九宮內的斜線上活動。”
龍離把左邊的仕向右上輕輕一移,擋在了自己的帥前,而弗雷也有樣學樣,同樣把自己的士擋到了將前面。
“相和象是防守者,保護自己的王。象飛田,說的就是這樣走。然而它不能過河,也不能從別的棋子上方穿過。”
龍離把左邊的相向右上一移,與后面的仕與帥排成一條直線。弗雷也學著他的樣子把自己的象擺到了士前面,于是整個棋盤上的最中央就形成了一條很有意思的棋子直線。
“馬走直斜,這樣。”
“炮越子打人,比如這樣。”
“車走直線,不被阻攔就不限步數,是主要的攻擊力提供者。”
“兵和卒在過河前只能向前,過河后可以左右移動,但絕對不允許后退。”
龍離跟弗雷和諧的下著你說我學的友誼象棋,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龍離拈起位于中央的兵,向前移了一步踏上了河界線。而弗雷也把同樣位置的卒向前移了一步,也踏上了對面的河界線。
下一個,該是將和帥了吧。
龍離手指輕撥,站在己方河界上的紅兵就移到了對面河界線上的黑卒上面。
“吃。”
弗雷抬頭瞟了龍離一眼,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滿。龍離歪頭一笑,手下卻飛快的撿起那枚黑卒扔到了棋盤外邊。
吃一鑒長一智,弗雷這回移動的也是卒,不過是旁邊的一枚,這樣只要龍離對面的兵敢上前,他就能啃掉對方。
龍離只是隨意的將自己那枚剛剛過河的兵向左邊移了一步,毫無目的的一步。隨即在弗雷疑惑的目光中,他開始一步步拆卸自己的防御線。雖然不明白,弗雷還是跟著龍離的動作一樣走,很快,阻擋在紅方的帥與黑方的將之間的棋子,就只剩下了弗雷的一枚士。
弗雷將士學著龍離的樣子挪到一邊。
“將和帥是王,任何一方的王被吃即為輸,王只可在九宮內活動。并且——”
龍離注視著眼前的棋盤,那上面的將和帥毫無阻攔的站在同一條直線上。
“王不見王。”
伸出手拿起屬于弗雷的黑將,龍離將它舉到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接著手一松任其掉落滾到了棋盤外。
“將與帥不可相見,若相見,就是死。”
金屬制成的棋子在地面上宛如硬幣一般滾動著,龍離與弗雷安靜對視,相交的視線中沒有任何信息,彼此都對對方隔絕了一切。
“我明白了。”弗雷開口道,他突然笑了,笑的安靜而平和。
“你我的確需要一個規則,一方先至則一方退避,這個規則不錯,我很喜歡。”
龍離也笑了,他笑著開口,淡淡的對弗雷道。
“你喜歡就好。”
靜謐的空氣在二人間流淌,這是一片不允許他人涉足的空間。
“你真的很對我胃口,我們本該是最好的朋友。”弗雷微嘆道,他撿起棋盤外面的將與卒,把它們重新擺回自己的地盤上。
龍離微微一笑,他從懷里掏出煙盒,自己取了一顆,然后把煙盒遞到了弗雷面前。
“再來一盤?”
咬著煙,龍離問弗雷。
“當然,我上盤可是輸的莫名其妙,還有什么奇怪的規則你最好事先說明,否則這回我可不認。”
弗雷偏頭點煙,說著話手下開始重新擺放棋子。于是兩個人再度展開了棋盤上的廝殺,弗雷的走棋雖然有點生疏,卻居然已經摸到了些許門道。他在無意識中使出的許多配合,已經完全有了藍海象棋那些經典妙著的雛形。當然,龍離這邊更為老道,只不過他下的漫不經心,錯著百出,讓弗雷有機會慢慢挽回一開局陷入的頹勢。
“喂,你這是犯規,馬不能越子的。”
“...哪來的那么多規矩?”
“我說,弗雷,起手無回,悔棋很沒品的。”
“...我手滑而已。”
“喂......”
“又怎么了?老子這回絕對沒犯規。”
“恩,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后面有個人打算拿匕首捅你。”
弗雷默然回頭。
他后面什么人都沒有,不,什么生物都沒有。然而當他把頭扭回來的時候,赫然發現棋盤上自己的一枚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了個位置。
“你...干了什么?”弗雷呲著牙猙獰無比的逼視龍離問道。
“我什么都沒干,什么都沒。”龍離坦然被逼視,一臉無辜。
“那我的卒怎么跑到河界邊上去了?”弗雷指著自己那枚變了位置的卒,盯著一臉無辜的龍離冷聲問。
“也許它是想洗澡。”龍離笑的純良無比,但其中的惡劣意味已經展露無疑。
好吧,弗雷強壓著一巴掌拍死眼前這個混蛋的沖動,默默的抬手把自己的卒移回原位。而龍離也不再挑釁,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想要冒險去撿自己斷臂掌中那支引爆器的瘋狼,被弗雷那一回頭硬生生的阻住了腳步。如果讓他撿到了引爆器,那毫無疑問會在第一時刻按下引爆鈕扯著在這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當然,這也許就是弗雷想要他去做的事。
“你很喜歡賭博?”龍離突然十分古怪的問了弗雷一句。
“不,我只是很喜歡變數。”弗雷抬頭瞟了龍離一眼,說著話走了一子。
“沒有變數的世界是可悲的,按照一切既定的路線前進是種非常無聊的事。我喜歡變數,喜歡那種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新奇感。”
“看來我們終于有一點完全不同的地方了。”龍離隨手把自己的車向前一推,吃掉那顆弗雷送上門來做誘餌的卒。他撿起那枚黑卒子,在指間把玩著。
“我最討厭的,就是變數。”龍離說。
被切割成圓形的金屬碎片閃電般從他指間彈出,穿透了瘋狼的心口,釘在了對方身后的殘破墻壁上。
“看來這盤棋是下不下去了。”
弗雷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龍離。他看的很認真,似乎是想把龍離的臉紋絲不差的刻入自己的腦海中。
“再見。”
血色的身影漸漸遠去,弗雷走的無比從容,他仿佛不知道腳下就埋著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可怕武器,就那么慢吞吞的走著離開。
莉莉·周張開嘴,卻愕然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
“不要說話,莉莉,我的女兒。”
不知道從何時出現在莉莉·周身后的龍離,一手捂著女兒的嘴,一手將對方緊緊的摟在懷里低聲說道。
“不用害怕,就算你的部下擅自按下了引爆器,也不會有核彈爆炸的。對了,莉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龍離松開了捂在對方嘴上的右手,親昵的撫摸著莉莉的頭發繼續說了下去。
“你的父親我,是個藍海人。”
十數道身影驟然從地面下方穿出,為首之人赫然正是不久前帶著唐堯離開的可洛克。
“主人,危險品已經轉移完畢。”可洛克低聲向龍離匯報道。
很好。
“為什么?”莉莉·周臉色驚疑不定,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龍離會這么做。在她調查的資料中,龍離與弗雷應該是勢不兩立的仇敵才對。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應該選擇跟她這個女兒合作,聯手對付弗雷才對。
“莉莉,你爹地我是個藍海人。所以,不要在藍海玩核彈這種東西,記住了嗎?”
就為了這個?
“可是父親大人,我并沒有真的準備引爆那些核彈,我們完全可以借此拖住血眼之主不是嗎?”
龍離捏起莉莉的下巴,注視著對方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稚嫩臉龐,完全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不要把你爹地當成白癡,不要試圖欺騙我,不要期待我會無條件的縱容你。”
“不要站到我的對立面。”龍離血色的瞳孔漸漸恢復成一片蒼茫的漆黑,無數暗流在其中悄然激涌。
“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
十月的顏色應該是金黃的,有著一望無際的成熟稻田與燦爛的菊花叢。還有什么呢?田埂間奔跑嬉戲的孩童,忙于收割的農人,湛藍無云的天空,溫暖卻不刺眼的陽光。
一個懶洋洋的、最適合偷懶睡覺的月份。
風雪仿佛一只巨大的白色手掌,在廣闊的荒野上不斷拂動。站在溫泉城的廢墟中,龍離沉默的將一瓶純正的藍海白酒潑灑到地面上。
合掌,低頭,俯身,閉目,祈禱。
這是一個簡單的祭禮,是他為那些云雀所做的祭禮。
香燭無法在這種狂雪中燃燒,龍離也不想在這里再看見絲毫火焰。的確,火焰為人類帶來了溫暖和光明,卻也同樣帶來了災難和破壞。這個世界上沒有只有好處的東西,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一路走好。”
在這個混亂而充滿了硝煙的時代,語言總是那么空洞而無力。個人的行動也總是微不足道的可怕,拼了命去守護的東西,很可能在下一秒就會被輕易破壞。
即便如此,即便也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也無法停下腳步。
無法停止腳步,只能前進,只有前進。
迎著狂躁的暴風雪緩步離開這片廢墟,龍離已經安排可洛克去在這附近設下隔離線。因為人手不足和材料限制,目前也只能架起一圈冰墻。核輻射的影響要完全消除至少需要三四年,等到眼下的局勢平穩下來之后,龍離就會派人專門在此建造一道完整的隔離圈。
“...閉上眼睛做個美夢吧...明天吶一切就會好的......”
溫柔的、悲傷的歌聲從遠方隱隱傳來,龍離愕然抬起頭,這歌聲,不會錯的,是弗雷。
弗雷的話,不是應該在昨天就已經離開,趕回他的仙妮號上與流放者同盟的人戰斗去了嗎?
無所謂了。
愛唱就唱吧。
龍離低下頭為自己點燃一根煙,單薄的火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面前,為他將風雪隔絕于外。安靜的抽著煙聽著歌,被太多變數攪得有些煩亂的心緒也就慢慢定了下來。
要做的事情很多。先要找自己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好好談一談,然后要去面對清醒過來的唐堯,再接著,就是處理眼下的局勢。
都很棘手,也都很讓人不想面對。可有些事情,逃避只能讓結果更糟。龍離一直不覺得自己有多少美好的熱血在胸懷中激蕩,大多數時候,都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去做。
如果真到了和平年代,他大概會立刻退化成軟體動物也說不定。
“嗷嗚————————”
凄厲尖銳的龍鳴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龍離的思緒,也打斷了弗雷那隱約朦朧的歌聲。這毫無疑問是龍龍,這家伙自從進入了冰封期就相當嗜睡,而且一旦醒來就極其容易餓。聽這凄厲的叫聲,看來是又餓急了。
好吧好吧,無力的搖頭,龍離隨手丟掉指間還剩一半的煙蒂,轉身向著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很快,龍龍那過于龐大的身軀就出現在了視野中。一看見龍離,那雙碩大的血紅狗眼瞬間就瞪大了。龍龍哀怨的盯著向它緩步走來的龍離,十分煽情的把兩只巨大的肉翼向著龍離伸出。
【啊啊,很抱歉,你老爹抱不起來你啊。】
心里無聲腹誹著,龍離躍上龍龍寬闊的脊背,在靠近脖頸的位置盤膝坐下。他伸手摸了摸龍龍的后頸,低聲告訴對方。
“走吧,我們回去。”
蒼茫的雪原中突然爆起一圈雪浪,龍離坐在龍龍背上,張起了火焰護盾來阻擋迎面而來的狂風。他不經意間一回首,看見了在遠處某座山崖上的紅色人影。
對方也正在看著他。
龍龍開始加速,身后的景色被飛快的拋開。龍離回過頭,突然開始想念那根被他丟在雪原中只抽了一半的煙。
失去了弗雷這個靠山的公會軍隊,被包夾在東西兩面流放者同盟軍隊的中央,節節敗退。就在昨天,這片混亂的中間地帶里最大也是最繁華的城市曼陀羅,也已經被流放者同盟的軍隊占領。龍離現在要去的正是曼陀羅,因為莉莉·周就在那里。
為了保障莉莉·周的安全,龍離在離開渣滓團基地的時候,派了十名貴族精英去貼身‘保護’自己的女兒。
龍龍在曼陀羅城中最大的斗獸場中央降落,這里目前就是它的居所。交代守候在此的部下給龍龍找些吃的來,龍離快步離開了斗獸場。
在城主府門外流放者同盟士兵驚異的目光中,龍離捏著莉莉·周給他的信物,大步走進了城主府的大門。穿過門廳,轉上樓梯,龍離在莉莉·周的臥室門前停下了腳步。他抬起手想要敲門,卻在半途轉換了動作。手指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扭,龍離就那么一聲招呼不打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七零八落躺倒在地板上的尸體,血腥味濃重的讓人想要掩鼻。在正中那張鋪著紅色絨質床單的大床上,黑發金眼的小女孩正小口小口的啃食著一只曾經屬于人類的手臂。
反手關上門,龍離邁開腳步,走到床邊坐下。他抬起手,在女孩那頭與自己相同的黑發上摸了摸。
“媽媽也最喜歡摸莉莉的頭發,她說那是父親的顏色。”
女孩停下了進食的動作,她捧著那只布滿了齒痕的斷臂,用金色的瞳孔定定的注視著龍離說道。回憶的波紋從龍離眼中流淌而過,他繞過女孩的腿彎,將她抱著放到了自己腿上。
這個孩子,毫無疑問是他與茱麗葉的女兒。
“你今年...幾歲了?”
應該是五歲,龍離發覺自己實在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他當初甚至對茱麗葉懷孕一事一無所知。
如果沒有莉莉的出現,在他的印象中,茱麗葉已經死了。
沒錯,已經死了,死在他自己的手中。
“四歲,再過十九天就滿四歲了。”莉莉安靜的坐在龍離腿上,說話間悄悄的把手里捧著的斷臂丟到了床下。龍離計算了一下日期,發現莉莉的生日應該是十月十五日。
才四歲而已,藍海的孩子還在上幼稚園的年齡。
“我們血腥一族的孩子成長的可是很快的哦,父親大人。我們的成長速度是根據吞噬他人所獲得的力量來決定的,不過我是個異類,因為我不僅能夠通過吞噬他人來獲取力量,還能獲得對方一部分的知識和記憶。”
莉莉笑的很甜,然而從那張稚嫩的甜美面龐上,龍離卻看見了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滄桑。
“我曾經想過,這也許就是我從父親大人您這邊繼承到的力量。”
這個不太可能。龍離在心里暗自否定了莉莉的這個推斷,因為他本身并不具備這種古怪的力量。不過原因的確很可能出在他身上,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血緣隔得越遠,生出來的孩子就越優秀理論的實證?
“莉莉,你為什么會被流放者同盟派到這里來?”
弄清楚了孩子過于早熟的疑問,龍離果斷的采取了普通的對話模式。他對于哄孩子這種事情,的確是很不在行。
“我不是被派來的,而是自己申請代替媽媽調過來的。”莉莉說著話撐著龍離的腿把自己調換了一個方向,舒舒服服的把后背靠進龍離的胸膛里,女孩晃蕩著小腿,扯著龍離的手臂把自己圈了起來。
“媽媽自從生下我之后身體就變得很差,所以人家就申請代替媽媽來這邊工作咯。不過議會的那幾個大叔都很煩人,動不動就來找我跟媽媽的麻煩。如果這次我能夠成功拖住血眼之主,那幾個煩人的大叔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來找麻煩。”
莉莉的語氣有些遺憾,看來她始終對于龍離放走弗雷的決定感到不滿。
“也無所謂了,反正有父親大人您來保護我和媽媽,莉莉就不害怕那幾個討厭的大叔了。”
流放者同盟的九人議會嗎?龍離可以從莉莉的話中聽出因為生下莉莉而實力嚴重受損的茱麗葉,究竟遭到了同僚怎樣的威逼利誘。問題是,他還聽出了莉莉話中的另一層意味。
“吶,父親大人,您會保護我和媽媽的吧。”
“恩。”
“可是莉莉這次的任務失敗了,那幾個大叔肯定會以此為借口去欺負媽媽的。”
“恩?”
“他們一直都想要媽媽的那個席位,只不過媽媽一直都沒有讓他們抓到足夠的把柄。但這一次我的任務失敗,就是給了他們最好的理由。如果失去了議員的席位,那媽媽和我在流放者同盟就失去了最大的憑仗,誰都會忍不住過來踩一腳。”
“恩。”
莉莉不說話了,她仰起頭,靜靜的注視著上方龍離漆黑的雙眼。看見那里面缺乏情感波動的黑色光澤之后,她突然笑了。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能夠生下我這種人的人,又怎么可能會被所謂的血緣親情所打動。吶,父親大人,你想跟我談的,就是這片中間地帶的歸屬權對吧。”
龍離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那就全部給您好了,反正我的軍隊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根本就沒法與得到了兩位貴族王者支持的您相抗衡。我會帶著這些殘兵回到總部,去接受責罰,保護媽媽。如果父親您稍微還念一點舊情的話,能夠為我和媽媽發一個庇護的宣告嗎?”
莉莉躍下龍離的腿,摺邊的蓬蓬裙在空中蕩起優雅的波浪,與那些柔順的黑發一起向上揚起。年幼的女孩睜著金色的眼眸,回首對著她的父親甜美微笑。
“再見,我的父親大人。”
越是憤怒,面容就越平靜。越是痛苦,笑容就越溫柔甜蜜。永遠將最真實的想法隱藏在平靜的表情下面,拒絕他人的探知。笑容被當做武器,喜歡用真實的話語來制造騙局。
莉莉完美的繼承了她父親的這些特性。
“十天后,我會跟你一起回流放者同盟的總部。”
龍離淡淡的開口道,他的話成功阻止了莉莉向門口走去的腳步。達成了目的,莉莉卻不笑了。因為她清楚的看見了,龍離臉上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個混雜著悲哀與殺意,無奈和掙扎的黑色微笑。
再PS:難得休假,某決定去買排骨燉湯喝,然后睡午覺——午覺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