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的距離
【末世歷八年元月二日,藍海曼陀羅城。】
早九點,‘藍海’總部大樓司令辦公室。
不可思議。
秘書官安娜早上去司令官住宅門口沒逮到人,正沮喪萬分時卻驚愕的在司令辦公室看見了那個讓她苦苦追尋的身影。站在半空的司令辦公室門口,安娜正想說話,卻被眼前的景象阻止了張嘴的動作。
沒有穿外套,只套著一件白色襯衫的男人咬著煙,正背對著門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凝視著外面被萬千焰燈照亮的城市。
安娜能被選為司令專屬的秘書官,正是因為她出眾的自制力。絕不會將私人感情夾雜到工作中,這就是有著‘鐵娘子’之稱的安娜最引以為自豪的堅持。然而從一年前正式成為司令專屬的秘書官后,安娜發覺自己的堅持開始劇烈動搖。
眼前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就覺得心疼。仿佛把一切都排斥在外,孤寥寂寞的背影。在他們這些秘書官當中有一個默認的潛規則,那就是絕不會與主官產生感情糾葛。但如果此時龍離向她發出邀請,安娜想,她是不可能拒絕他的。
“安娜,怎么來了也不吭聲?”
被驚了一跳的女秘書官慌張的向前走了兩步,走進了辦公室。她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可大腦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慌亂中,她突然看到了手上提著的飯盒,于是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把飯盒放到辦公桌上。
“司令!請用餐。”
看了一眼明顯不正常的秘書官,龍離也沒繼續追問,徑自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那個精致的雙層飯盒。
“煎蛋、烤面包、牛奶……黃金三樣啊。”龍離細數著飯盒里的餐品,滿足的開始動筷子。看到他開始吃自己做的早餐,安娜的心情終于平靜了下來,輕快的幫龍離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文件,她不經意間瞟到了一張有些褶皺的信紙。
是上好的獸皮紙,這種炎獄的焰筆專用紙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保存期限,如果不經過人為破壞,往往能保存上千年而不腐朽。
偷看司令的私人信件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是吧,安娜!
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動的邪惡欲望,女秘書官從龍離面前收起已經被吃的干干凈凈的飯盒,走進休息間煮了杯咖啡為龍離送去。看見已經開始工作的司令,安娜悄悄退出辦公室,只是從始至終,她的目光始終沒能離開放在桌面上的那張信紙。
午休時間,‘藍海’總部大樓,司令辦公室。
龍離伸了個懶腰按著桌面站起身,慢吞吞的離開辦公室去員工餐廳吃午餐。而目送著他離去的女秘書官安娜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與矛盾中,這種大好時機,那封信,她是看,還是不看呢?
這是違背職業原則,甚至是違反道德基準的犯罪啊啊啊!!!
端著豐盛倒不像話的餐盤的龍離倒也正在煩惱,他眼前有兩撮人,左邊的蜃等貴族,右邊的則是路克等炎獄官員,他是該往左,還是往右呢?
就在他矛盾的以龜速往前走的時候,兩邊幾乎同時發現了他的存在。蜃與路克幾乎是同時舉起手向他打招呼,龍離苦笑,早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他就不來員工餐廳吃飯了啊。
“喲,路克,你看上去精神的很嘛。”發現了與自己做著相同舉動的路克,蜃就像是沒發生過昨天那件事一樣,自然無比的招呼起路克。只是很可惜,他打招呼的對象明顯沒打算跟他講和,聞言半點反應也沒有,一副‘無視你’的標準態度。
有危險。
龍離停下腳步,他的本能在向他發出警告,告訴他再往前走肯定會發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還在生氣?瞧,作為賠禮,我準備了這個。”蜃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路克本來是打算繼續無視,只是他不經意的瞟到了那個盒子上一個不怎么顯眼的標志。
等等,那個標志。
“這是……艾歐力工房三百年份的S級炎蛇酒!?”
偌大的員工餐廳陡然寂靜了,無論是懂酒還是不懂酒的人,無論是炎獄人還是藍海人,對于路克叫出的‘艾歐力工房’都不陌生。在藍海資源極度匱乏的現今,他們日常所吃的食物,所喝的酒多數都是從炎獄進口而來。
艾歐力工房三百年份的S級炎蛇酒,換成金焰,可以堆滿半間司令辦公室了。
“對,不愧是路克,只看了標志就認出來了。”蜃的肯定讓無數人眼睛都充血了,在這之中,包含了某個無責任司令。
“你怎么搞到手的?現在就是有錢也搞不到這種絕品啊!”路克以光速小跑到蜃面前,幾乎是用搶的把那個盒子從對方手里奪了過來。他迷醉的把臉貼到盒面上,身上散發出一股幾乎可以化為實體的幸福感。
“是我信友的珍藏啦,喏,就是這家伙。”蜃指了指坐在身邊的某貴族,路克正打算瞻仰一下這位肯把這么珍貴的寶物送給朋友的偉人的真面目,卻發現對方正在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劇烈顫抖著,口中念念有詞。
“惡魔,惡魔,蜃你個惡魔……”
…………
路克將手中的盒子抱的更緊了些,看到這位仁兄的慘狀,他決定回去就把這瓶酒存進保險箱里,不,放自己家里太危險了,他還是把它存進銀行吧。
“怎么樣?滿意了吧,可以原諒我了么?”蜃問路克。
點頭,點頭,點頭。
路克小雞啄米一樣的點著頭,樂顛顛的抱著盒子傻笑不停。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股涼氣從背心升起。
在包圍在路克和蜃周圍的人群外面,端著餐盤的龍離注視著路克視若珍寶抱在懷里的那個盒子,露出了一抹猙獰的微笑。
請不要忘記,某人的人生寄托有兩樣,一是煙,一是——
酒!
下午三點,‘藍海總部大樓,司令辦公室。
龍離撓著頭發掐滅手中的煙蒂,他桌案上的煙灰缸中午剛被安娜清理過,現在又已經塞滿了煙頭。
“城市照明系統老化申請重置?這個預算也太夸張了吧。”
正打算打回申請的龍離筆尖突然頓住了,因為他發現下面參謀部的意見是同意,署名則是黑三。現在鐘琴不在,總領參謀部的就是黑三,既然他對這份明顯不合理的申請予以批準,那其中應該有能促使他這么決定的理由存在才對。
于是龍離又把這份申請重新看了一遍。
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
“安娜。”龍離對秘書官發出召喚。
“是,您有什么吩咐?”光速現身的女秘書官雖然因為午休時的極限掙扎而略顯憔悴,但工作效率卻沒有半點衰退。
“去叫黑三來見我。”
“是,我立刻去通知參謀部。”
看著回到工作臺前開始聯絡參謀部的安娜,龍離又把手上的申請看了一遍,可無論他怎么看,也沒看出能讓黑三同意申請的那個‘理由’。
沒有讓龍離等多久,踏著等距離步伐的黑三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龍離也沒有廢話,直接把手上的申請遞了過去。
“這份申請書,應該還有一份附件。”
黑三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龍離叫他來的原因。聽了黑三的解釋龍離在自己的文件堆里翻了一會,卻沒找到對方口中的那份附件。
“申請書與附件是釘在一起的,送到我手上的時候。”
黑三的話沒錯,那份申請書左上角明顯有兩個細小的洞眼,應該是裝訂過的痕跡。
“安娜。”龍離再次召喚秘書官。
“是,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這份申請書應該還有一份附件,那份附件現在不見了,你拿給我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龍離問她。
“是,屬下記得申請書與附件是釘在一起的。”
“那就奇怪了……對了,黑三,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吧。”龍離重新翻找起自己的文件堆,既然安娜都那么說了,那份附件應該就在他的桌子上才對。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讓下面重新上交一份附件給您。”黑三在離開前如此說,聞言龍離停下了翻找的動作,對黑三露出了微笑。
“那就拜托你了。”他說。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黑三離開,安娜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臺繼續待命,只是沒過幾分鐘,她突然露出了驚惶失措的神色。
那份附件……那份附件……該不會是她中午匆忙間拿走的那張紙吧!
話說在午休時,陷入極限掙扎中的女秘書官最終還是沒能敵過自己心中的惡魔,潛入了司令辦公室。她為自己找了個完美的理由,她是來為龍離清理煙灰缸的。
就在她站在辦公桌前盯著那張信紙在心里進行著激烈斗爭之時,她突然聽見了門外的人聲。知道是龍離回來了的她心中一慌,手臂不慎將被她放在桌角的煙灰缸掃到了地上。急忙蹲下身去收拾的她抬起手想從桌面上的紙巾盒里抽出紙巾,卻被什么東西掛住了袖口,她只是稍微用力一扯,就帶下來了一張灰色的紙片。
那張紙不像是文件,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龍離就走了進來,情急之下她就將那張紙塞進了自己的衣兜。
想到這里,安娜急忙去掏兜,結果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張紙居然不在她的兜里。
想起來了!中午她打翻了煙灰缸后,衣服上也沾到了煙灰,所以她就去換了一套制服。
天哪,她怎么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在她之前的工作中,從沒有出現過這種低劣的錯誤,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讓主官的工作受到阻礙,這種事情,她無法原諒自己。
安娜明白,自己已經不適合再擔任司令的秘書官了。
眼中露出了堅決的神色,女秘書官邁開腳步,敲響了司令辦公室的門。
“進來。……安娜,怎么了?”
龍離放下筆看向他的秘書官,這位女性現在的表情,明顯不太對勁。
“司令,剛才所說的那份附件實際上是被我擅自帶離了辦公室。”
龍離更加疑惑,他也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
“你拿那東西干嘛?”
安娜深深的吸了口氣,但她清楚自己必須坦白自己的錯誤。如果她不說,龍離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但這件事勢必會成為她心口的一塊大石,讓她以后再也無法坦然面對她的主官。
“是屬下打翻煙灰缸時慌亂中犯下的錯誤,請您允許我引咎辭職。”
龍離沉默了,良久,他突然笑了。
“那你現在把它給我不就行了。”他說。
“萬分抱歉……屬下在換衣服的時候,將它遺忘在宿舍了。”安娜的頭已經低的抬不起來了,她居然把那份附件忘了個一干二凈這種事,真是太可恥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你明天上班的時候給我帶過來就行了。幫我去跟黑三說一聲,就說附件找到了,不用再調了。”
龍離揮揮手示意安娜去做事,而接到了命令的安娜則下意識的走向門口,就在她即將走出辦公室的前一刻,突然聽見了龍離的聲音。
“記住,沒有下一次,相同的錯誤我只允許你犯一次。”
能夠讓血液凍結的冰冷話語,安娜的身體一滯,她轉過身,對著龍離深深的躬身行禮。
司令平時總是那么溫柔,讓人不知不覺間就忘記了他的可怕。但這掩藏在溫柔之下的鋒利獠牙,一旦顯露就更讓人感到恐懼。
“可洛克。”
“屬下在。”
“那份附件在你手上吧,為何不在第一時間交給我?”
聽到龍離的問題,跪立在他身后的可洛克沉默了。
“我現在沒興趣追究你那些小心思,不過以后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你還是給我收斂點。把附件給我,你退下吧。”
可洛克沉默的將附件交給龍離,重新隱入黑暗之中。
龍離捏著這份幾經周折才拿到手的紙片,心里著實有些煩躁。可洛克的想法很好猜,無非是對那個女秘書官有些不滿,打算找個理由把她處理掉。
他的這些個能干的部下,一個比一個麻煩。
扔掉筆向后靠倒在座椅靠背上,龍離懶洋洋的為自己點燃一顆煙,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張信紙看了起來。這封信他早上就已經看過,但無論看上幾遍,也不覺得厭煩。
等鐘琴回來,見過那個斯托克博士,就動身吧。
想到這里,龍離的心情突然就變好了,他放下信紙,重新投身進文件的海洋中奮戰。
晚十點,‘藍海’總部大樓,司令辦公室。
布滿了視野的焰燈光芒將整個曼陀羅城襯托的輝煌燦爛,這個城市在這兩年的變化太大,看著那些交錯林立的高樓大廈,龍離恍然有種回到末日前藍海大都市的錯覺。
當藍海的文明與炎獄的文明交融碰撞在一起,無數的奇跡就被創造。
這就是他想開創的新世界,無論是藍海人還是炎獄人,都在相同的秩序下共存。曾經是那么遙不可及的夢想,現在看來,已經近在咫尺了。
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但還有一根刺,這兩年來始終梗在龍離喉頭。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飛速前進,可如果忽略了那些隱藏在這美好之下的暗流,未來的方向就有可能發生不可逆轉的偏差。
“可洛克。”
“屬下在。”
“兩年前我交給你的那個任務,還沒查出結果?”龍離轉身,臉色不善的看向跪在面前的部下。
“屬下無能,但兩年前那件事的相關者和線索都被清理的太干凈,屬下無法找到切入點。”
龍離知道這件事不能怪可洛克無能,要怪,只能怪黑一做的太干凈,而緊隨其后的那場二次浩劫又給他幫了大忙,幫他抹除了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跡。
他現在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兩年前,黑一被鐘琴調到總部之后,在第一次外出公干的時候,可能殺了人。
這個消息得來的也十分曲折,之所以說是可能,是因為提供情報的人只是聽到黑一跟他說——原來殺了人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
說實話,黑一殺沒殺人龍離根本就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黑一為何要殺人,又為何會因此申請調回龍騰基地,后來又為何會跟他說出那句話。
【是個有著蓬勃生命力前景很美好的地方,但是,不適合我們新人類。】
這句話始終梗在龍離心里,黑一是謝泯然第一個創造出來的新人類試驗體,他深受謝泯然的信任,在新人類中也擁有極高權威。他不是個會隨意下定論的人,尤其是這種【我們新人類】的統論。
“可洛克,人心真的很復雜。”
龍離看向身后落地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聲音有些低沉。
“我們往往連自己的內心都看不清楚,卻又奢望著能夠看透他人的內心,這不是很可笑嗎?”
“是很可笑。”
在這種情況下總是沉默的可洛克突然開口回應了龍離的話,他抬起總是低著的頭顱,看向正向他看過來的龍離。
在漆黑的辦公室內,兩雙閃爍著焰光的火瞳對在了一起。
“漆黑的這里和光亮的外面,只是隔著一層窗戶而已。”
可洛克的話語讓龍離微怔,他看了看眼前的落地窗,在這扇窗戶的兩側,分別是黑暗的世界與光明的世界。
“而我與您的距離,就如同這扇窗戶一樣。”
在龍離微微瞪大的燃燒之瞳中,可洛克向他伸出了手。那只手臂在他的身前伸展到了極致,卻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停了下來。
注視著那只手,龍離沉默的向前走了一步,然而隨著他的靠近,那只手卻也在向后退縮。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打算費心思去猜。”
龍離的聲音很冷漠,但是在這冷漠之中,可洛克還是聽出了一絲苦惱的意味。
“如果你是希望我靠近你,就自己把你所說的那層窗戶打開。”
“否則,我進不去。”
可洛克怔怔的注視著站在他面前的龍離,那雙讓他打從心底里無法反抗的燃燒之瞳正從上方定定的俯視著他。而他伸出的手臂,就在這沉默的對視中緩緩垂落。
他做不到,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他做不到。
已經到了最后,他還是做不到。無需憐憫,這就是他的選擇。與其在最后毀掉他與龍離間已經穩固的牽絆,還不如就這樣帶著遺憾……
砰!
狂猛的勁風從面頰上刮過,身邊的落地窗發出巨大的爆裂聲,化為無數細小的透明碎片向下墜落。垂落的手掌被拉住,可洛克眼前的世界被血紅的焰光充斥。
緊接著,他就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非得要我先抓住你才肯靠近嗎?”
龍離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回響,可洛克瞪大了眼,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太別扭了,你這家伙。”
戲謔的笑語,帶著前所未有的熾熱溫度在耳中燃燒,整個耳朵瞬間通紅的可洛克愕然被放開,他呆愣的看著龍離緩慢在眼前放大的面孔,支撐在身后的手臂陡然僵硬。
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所渴求的嗎?
心中有聲音在發出質詢,可洛克沒有反駁,他只是抬起手,緊緊地摟住了龍離的脖頸。
合上眼,盡情享受這個吻。
他生于黑暗,黑暗早已成為他的色彩。第一次見到龍離之時,他以為遇到了自己的同類。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錯了。
即便同在黑暗之中,那個人所處之處,仍然是那么耀眼。
與只能仰望光明的他不同,那個人具備著將光明吸引到身邊的力量。
【因此無論陷入再深沉的黑暗,你也一定不會迷失自己的方向。】
“末世歷八年元月五日,貴族十年一度的燃燒慶典將在炎獄西大陸涅槃城舉行,屆時以風皇修斯特為首的貴族全族將與血眼之主弗雷進行生死之戰,如果想要救他,就去涅槃城,龍。”
從可洛克口中吐出的語句仿佛魔咒一般停滯了龍離的所有動作,潛伏在他體內的某樣東西發出了蘇醒的低吟。時間在這一瞬靜止,就連空間都陷入了無可抑制的凝固。
……
可洛克驚恐的看見伏在他身上的龍離捂著嘴,咳出了一口鮮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場久違了的殊死斗爭正在進行。
龍離弓著腰,緩慢的站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得見的是催人淚下的凄厲慘嚎,聽不見的是切碎了墻壁桌椅的鋒利聲波。因為處在最近范圍內,可洛克在第一時間被重創。他沒有做出絲毫抵抗,對他來說,死亡也許才是最好的歸宿。
警報器在瘋狂鳴響,駐守在總部大樓中的衛兵們用最短時間趕到了事發現場,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支零破碎的司令辦公室。
還有,長出了翅膀的司令。
那個全身都燃燒著血色火焰的身影站在失去了窗體的落地窗前,似乎是意識到了衛兵們的到來,回過頭看了一眼。
那雙已經為人所熟知的燃燒之瞳閃耀著異樣的冷酷焰光,一行鮮紅的血淚從眼角蔓延到下顎,看上去分外妖異和恐怖。
“轟!”
巨大的風壓激起了沉悶的爆響,那個血紅的身影在一眨眼的時間內闖入頭頂漆黑的天穹中,消失不見。
【末世歷八年元月三日,藍海曼陀羅城。】
早九點,‘藍海’總部大樓,司令辦公室廢墟前。
“怎么會這樣……”
呆滯的注視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秘書官安娜不愿相信她的眼睛。明明在昨天,她還在這里,與司令一起。
在來的路上,她還在苦惱該怎么跟司令說那份附件被她搞丟了的事情,她手中提著的飯盒里,還有她為司令準備的早餐。
倚著斷裂的墻壁滑坐到地面上,安娜的大腦一片混亂。盤桓在她腦子里的只有一個念頭——
司令,不會出事吧?
碰巧路過的黑三看見仿佛失了魂一樣坐在那里的女秘書官,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他走到安娜身前,俯下身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沒事吧?”
“……黑三參謀長?”安娜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她一把抓住了黑三的胳膊,急促的問道。
“司令……司令他還好嗎?”
“有目擊者證明司令還活著,我們在現場只發現了瀕死的可洛克大人。”黑三平靜的陳述道。
“那司令現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探望他嗎?”
“不知道。”黑三看著臉色驟然蒼白的女秘書官,語調沒有絲毫變化。“目擊者看見司令飛走了,方向未知。”
安娜松開了死死抓著黑三手臂的右手,她轉頭看向已經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辦公室,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黑三本欲離開的腳步被這眼淚阻止了,他從兜里掏出一張折疊后的信紙,遞到安娜面前。
“這是我們在現場發現的唯一完好的物品,是司令的私人信件,在司令回來前,就由你來幫他保管吧。”
安娜接過信紙,她看著黑三,突然就明白了對方這么做的目的。
是為了,安慰她吧。
“謝謝你……謝謝你,黑三參謀長。”安娜忙不迭的向黑三道謝,而對方卻只是點點頭,干脆的轉身離開。
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收進衣服的內兜,安娜隔著衣服按著那張信紙,心情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等司令回來,就把這個代替那份附件交給他吧。
被珍惜的貼在胸口的信紙,上面的字跡□□有力,字里行間充滿著喜悅而溫暖的情感。
【龍:
聽到你說要來見我,我真的很高興。
雖然希望你能快點來,但我最近有要事要去一趟西大陸,短時間內恐怕趕不回來。如果你已經準備動身的話,就把來我這的日程往后調一點吧,我會在二月初趕回去,那之后都會在王城里等你。
莉莉的玩伴我已經安排好了,順帶一提,要論養小孩的經驗,我比你強。我的被保護人今年已經五十歲了,等你來的時候我帶他來給你瞧瞧。
有點擔心你是不是已經動身了,這封信我是派人用最快速度給你送過去的,但愿沒有跟你錯過。你上次送過來的禮物還真是讓我吃了一驚,不過等你這次來的時候,我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盡情期待吧。
無須回信,把你自己送過來就行了。
萊昂
炎歷九四三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字】
作者有話要說:PS:現在時間4月9日23點33分,恩,某流為了防止手賤亂發,所以把存稿都提前按照2天一大章的頻率扔進存稿箱了= =更新時間是每日清晨10點整,回評是在更新當晚= =群里俺也寫了備忘會在回評的時候往上爬。。。這就是有計劃的狀態流的日更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