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聲飄渺卻又真實,伴隨一陣低低的嬌笑。魔姬來了,但她未現身,不知以何種秘術隱沒在虛空,給劉乾重重一擊。
蘇寒感到陣陣驚訝,沒有想到魔姬竟然會在此刻出現。且他心里除了驚訝,還有一絲難以表露的喜悅。
“什么人!給我出來!”劉乾修為很高,他淬不及防,被魔姬偷襲,但肉身很快就修復了,全神戒備,在四周警惕的搜索偷襲者的隱身處。
金鈴聲頓時消失,魔姬的笑聲亦不可聞,虛空陷入寂靜。蘇寒猶豫了兩個呼吸,轉身就走。劉乾是個可怕的老輩修士,即便少年妖孽天才,此時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踩著風火雙輪向前,風馳電掣一般,劉乾繼續追擊了下來,但神色很戒備。
叮鈴鈴……
鈴聲不知又從何處傳來,劉乾大喝一聲,手掌拍了出去,萬鈞金山一般,一下子將虛空都震碎了,他想要將魔姬攝拿出來。但魔姬的隱空秘術顯然很不一般,虛空破碎,她仍未現身,一縷難以分辨的烏光,從另一方利箭般的激射,殺向劉乾。
噗!
這縷烏光無比犀利,無聲卻飽含殺機,劉乾的六識超強,但直到烏光將要把他洞穿時才反應過來,一切都很快,不容人多做思考,一陣凋零的血花撒播出來,劉乾金山般的大手被烏光穿出血洞,他捂著手掌悶哼,臉都氣青了。
呼!
一直轉身飛逃的蘇寒此時猛然折身,電光一般的殺了回來,紫氣充盈了此處,道道紫光晶瑩,九把紫玉兵全部出現,在半空化兵陣,九道紫光將陣域內的一切都絞的粉碎,與此同時,一團銀白的雷光如電蟒般鉆出,隆隆作響,仿佛上天發怒了。
魔姬是何等的靈動,她隱沒虛空,一直在尋找機會,此時蘇寒拼盡全力搏殺劉乾,她自然不會袖手。清脆的鈴聲變的空洞,讓人如在夢中,四周的景物亦隨之鈴聲開始搖晃。
一只金鈴,極速旋轉,神能隨著鈴鐺涌動,將金鈴籠罩的區域變成絕地,沒有任何聲響,山石無聲的粉碎了,河流頓時被蒸干,鈴鐺金光四射,比太陽都要耀眼。
四周都是絕殺,劉乾色變,他只躊躇了百分之一個呼吸,當即全力對付虛空而來的金鈴,能看得出,紫玉兵陣與雷都寶瓶雖然兇機四溢,但那只小小的金鈴更加難纏。
“何人!有膽子就出來,不要藏頭藏尾!”
一桿墨色的大筆劃破天際,迎向金色的鈴鐺,劉乾持筆而來,仿佛書寫春秋教化天地的絕代大儒。墨筆勃發威能,將金鈴嗚嗚砸飛。
“小妖皇公子,難道真要與此人死戰嗎?你我都會死的很慘,還不快走?”
魔姬傳音,金鈴隱沒,蘇寒在一片紫光中破空而去,跑的飛快,修為和戰力都跟劉乾差的遠,唯有速度可勉強一拼。
“這就對了。”魔姬輕笑,道:“你去而復返,是不忍奴家受傷嗎?放心逃走就是了,奴家有辦法脫身。”
劉乾以一桿墨筆打破了陣域,他鍥而不舍,繼續追擊蘇寒。魔姬兩次出手,劉乾已經分辨出對方的深淺,雖然很懾人,但未到大成境界,他有把握應付下來。
哧!
墨筆上墨光點點,筆走龍蛇,在虛空中留下一道道軌跡,仿佛書寫道與理的圣器。眼前的一切都被劃破了,蘇寒感覺身后傳來無法抵擋的殺機,一桿大筆,比神兵還要勢大,割裂諸天。
噗!
筆光幾乎超越了人的極速,穿過層層涌動的氣浪,斬向蘇寒。他的極速未成,被劉乾緊追不舍,筆光一殺而至,斬中蘇寒。他的身軀險些崩裂,后背裂出一尺多長的傷口,帶著紫氣的鮮血噴薄如泉涌。這是很重的創傷,神凰經亦不能眨眼間修復肉身,蘇寒的速度頓時一滯。
劉乾獰笑,他伸手抓向蘇寒,只要生擒對方,隱沒在虛空中的偷襲者亦不能對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脅。
嘩!
大手在墨筆的余威中抓來,空間都扭曲了,蘇寒的身形再次被籠罩在大手的威懾下。
叮鈴!
兩只金色的鈴鐺一下子在半空現形,天空仿佛瞬間出現三個大日,交相輝映。
“雕蟲小技!”
劉乾冷冷一笑,另只手持墨筆劃破空間,將兩只鎮壓下來的金鈴全部震飛,且墨筆開闔,象一條墨色的龍在飛舞,把所有東西都切割開了,魔姬隱沒在虛空中的身形露出一片衣角,劉乾揮筆,要將虛空連同其間的偷襲者斬成粉末。
噗!
墨光淹沒過去,魔姬的身形亦是一滯,翻飛的衣袂上染滿了血光,她的面色頓時蒼白,嘴角溢出血跡。
“還是一個小娘皮。”
魔姬如杜鵑泣血,她的身形終于隱藏不住了,從虛空出現,衣角點點血跡如紅花綻放。
她依然傾城,絕代玉容在血色的襯托下,愈發顯得讓人憐憫和愛戀。劉乾的喉結一動,他未想到,虛空中的偷襲者居然是個女子,且容貌無雙,世間罕有。
“今日運道很好!”劉乾驚愕之余,露出一絲陰笑:“拿住小妖皇,再將此女生擒,小娘皮容貌很出眾,享受起來一定別有一番滋味。”
正在猛沖逃避劉乾擒拿的蘇寒頓時止步,魔姬被劉乾從虛空中震出斬傷,白衣染血,觸目驚心。
他一咬牙,將紫玉兵頂在身前沖回,想要頂住巨大的壓力,救走魔姬。但即便拼命也是枉然,境界的差別太大了。
“一個都不要想跑!”
劉乾獰笑,手掌已經把兩人完全籠罩。此時,天空隆隆作響,虛空被擠塌,劉家的御空古車出現,劉衍面色很難看,他站立在車頭,厲聲喝道:“老三!你要將劉家的聲譽都敗壞殆盡嗎!”
劉乾將要閉合的手掌微微有些停滯,他心里發虛,劉家老祖已經放話,劉子佳的死與蘇寒無關,放他自行離去。
但事已至此,嘯月妖皇的傳承者,閉月羞花的魔姬,唾手可得,無人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
“大哥,你不要插手,此人害死了子佳,老祖雖不怪罪,但我卻咽不下這口氣!”
“混賬!”劉衍在古車上氣的身軀一抖:“那這名身穿白衣的姑娘呢!也是害死子佳的兇手嗎!”
劉乾啞口無言,但他仍不死心,道:“大哥,先將這兩人拿住,剩余的事,我們可慢慢商量。”
“劉家的子孫,愈發不成器了。”
天際有聲波傳來,蒼老的聲音帶著一些無奈和嘆息,古車上的劉家人頓時朝遠方跪拜,劉乾如遭雷噬,面色慘白,渾身篩糠一般,噗通跪了下來。
劉家老祖真身未現,只有聲音傳出,劉乾一句話也不敢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小友。”劉衍起身,在古車上對蘇寒道:“我三弟大膽妄為,還望贖罪。請登車,我親自送你回月搖仙宮。”
“不必了!”
蘇寒后背上的創傷還沒有愈合,他不想再在此處駐足,身形一晃,拉住魔姬,兩人御空而去,待到走的遠了,捏碎玉符橫渡。
一口氣穿行萬里,蘇寒和魔姬才停下。他們都負傷,一個個渾身是血,魔姬似乎感覺不到痛楚,她擦掉嘴角殘存的一絲血跡,輕輕一笑,媚眼如絲,道:“小妖皇,你好像走到哪里都要惹禍,此次若非奴家阻攔,恐怕你就被劉家那個老頭給拿住了,你該怎么謝我?”
蘇寒心中既驚訝,亦很感激,他將一塊山石擦干凈,扶魔姬坐下,剛要說話,卻回想起當初從玄微離去時,魔姬所說的話,面色頓時有些呆滯。
魔姬說過,下次相見時,兩人是敵非友,從東極到中土,魔姬一路尾隨,她或許想尋找機會截殺蘇寒。
“不會不會!”蘇寒心里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又連連搖頭,暗想道:“魔姬不知從什么時候就發現了我的行蹤,她若真的出手截殺,機會很多,怎么可能在我危急時挺身而出……”
“小妖皇,被嚇到了嗎?奴家一說你該怎么謝我,你就啞巴了?”
“我只是在想,魔姬姑娘是個好人,我該如何報答。”
魔姬嬌笑,片刻后,她收斂了笑容,眼望天際,美的無暇的雙目中,有一點點無奈和悵然。
“我曾說過,再相見時,咱們終要一戰。”魔姬的語氣變的低沉,她緩緩揉弄衣角,道:“今日本該你我大戰,臨時生變,彼此都負傷,這一戰,可推后進行。”
“魔姬姑娘,為何與我為敵?我們好好的做個朋友,不是很好嗎?”
“若要做朋友,還有機會。”魔姬玉雪的面龐上又浮現出甜笑,道:“但這一戰,勢在必行,小妖皇,你保重,奴家要走了,下次相見,一定不會留手。奴家可是很厲害的哦,你要勤加修煉,莫要敗的很慘。”
麗影浮動,魔姬踏入遠空,臨別時她再次回首,望了蘇寒一眼,而后乘風而去。
“這究竟是個怎么樣的女子……”
魔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蘇寒卻仍向遠方凝望。他的手不由自主摸向珍藏在身的香帕,佳人已去,只留余香。
不久后,蘇寒上路,趕回月搖仙宮,他想了想,將此事告訴了紀傲臣,那個劉乾心很歹毒,需要防備。
“劉家果然敢這么做嗎!簡直不將我月搖仙宮放在眼里!”紀傲臣大怒,憤而起身,要找劉家的麻煩。
“此事與劉家無關,只是劉乾一人所為,要加意提放此人。”蘇寒勸住紀傲臣。
“這筆賬,暫且記下。”紀傲臣將蘇寒拉回偏殿,屏退了左右,而后小聲道:“兄弟,天地可能真的要變了。”
“哦?為何這樣說?”
“最近一直有傳聞,自從元虛荒神坐化之后,這傳聞越來越甚。他們說破損的天道或許會重新融合,證道的契機會再次出現。家祖一直在閉關,但剛剛召見了祖父父親與我。”
紀傲臣透露給蘇寒一條極為重要的消息。月搖仙宮太上長老紀先年,許多年前就跨入了次圣境界,但被卡在這個瓶頸百年之久,受天道所制,一直無法突破圣境。他派紀傲臣遠赴東極玄微城,不惜以一件圣兵為代價換取龍蓮,想做最后一搏。
但近日內,紀先年于閉關時隱隱察覺到了一絲天道的變化,這絲變化讓人欣喜,他有預感,或許十數年內,自己就可一舉突破圣境。
“這是家祖的原話,天道變了,大世將臨,后輩弟子應奮發向上,或許人人都有成圣的契機。”
大世,何為大世?天道昭昭,衍四九之數,海內升平,萬族諸皇并起,化真極為浩宇中心。
“成圣,我并不奢望,那很遙遠且不現實。”蘇寒獨自想道:“但修行一日不可懈怠,爹爹和娘親的血仇,要由我來報!”
第二日,流浪了三個多月的駝叔與不死道人終于出現,兩人一身土腥味,眼眶通紅,顯然為了勘察圣跡而整夜整夜的不睡覺。
“媽的!很倒霉!”不死道人身上的破道袍更爛了,上面還有兵器創傷的痕跡,明顯不久之前和人動過手。
“學海無涯啊。”駝叔亦在感嘆,他與不死道人浪跡許久,終于發現了一處世家的圣跡,懷疑有近古圣賢埋骨其中。兩人精心謀劃,從百里外打洞,想要直接挖到圣跡的地下。但他們學藝不精,于此道一竅不通,地道挖了很久,路線偏差,結果挖到一個世家獨占的玉礦中,被當成偷礦的圍追堵截。
“再停留一段時間,咱們就該離去了。”蘇寒本想這幾日就動身離開仙宮,但猛然有一絲將突破小境界的感覺,他改變主意,想跨入四龍小境之后再動身。
駝叔與不死道人正巴不得,他們休息兩天,又消失不見。蘇寒在偏殿閉關,全力想要突破。他步入十龍境的時間并不是很長,但在神池境耽誤的時間太多了,可謂厚積薄發,跨入十龍境不久,就有晉級的跡象。
駝叔與不死道人身上的魔晶寶玉全被搜刮過來,大約有數萬斤,堆積如山,靈氣波動象潮水一樣。蘇寒以不死道人留下的禁制封閉偏殿,以免煉化寶玉時精氣沖垮殿宇。
身軀中的兩條大脈蠢蠢欲動,象蟄伏的兩條天龍,祖竅中的紫色小人鉆回神池,寶玉被不斷煉化,滾滾精氣而來,小人繞著通天血碑吞噬靈氣,一絲一縷的紫氣浸染了神池,將灰暗的烏云一點點清除。
轟隆!
體內一道炸雷,兩條龍脈幾乎沖天而起,靈氣本源中夾雜著一絲來自天地的氣息,沖刷身軀,血肉中的億萬陣圖都在浮動,散去又凝聚,一次聚散,就是一次凝練,像是以秘術淬煉寶體,身軀被捶打著,愈發強勁有力。
神池境主練體,十龍境主練力,兩條大脈就是人體力量的源泉,若破關之后,這兩條大脈將更加雄渾有力。
堆積如山的寶玉在不斷減少,全部化為晉級的動力。蘇寒盤坐在一片充盈如海的精氣中,仿佛將要升華。他全身上下每一滴血肉,每一道陣圖都發生著細微的蛻變,紫色小人從神池鉆出,沿著兩條大脈,在周身游走,將一片血肉染成淡淡的紫色。
與此同時,蘇寒祖竅中的元神亦在變化,紫色小人忙碌不堪,淬煉了蘇寒的血肉,又嗖的流向祖竅,它化紫氣包裹元神,而后演化出一柄紫色的元神小劍,從祖竅破出,無形無質,無聲無息,在虛空中刺殺。
兩個時辰之后,數萬斤魔晶寶玉全部消失了,蘇寒尚未真正晉級,但他不急不躁,入定一般的盤坐,在感悟一種特殊的“境”。
大道存在于天地,人體亦如天地,其中有一種道在流轉,主掌一切。
呼呼呼!
兩條軀體中的大脈仿佛不斷膨脹著,粗壯了許多,力量激增,元神所化的紫色小劍更加犀利,逆空殺向四方,紫色小人如一尊神明之靈,持小劍橫掃一切。
所有力量,所有感悟,都在不斷的凝聚,如江河之水奔流,匯聚如潮,將要破堤。
轟!
一瞬間,整個偏殿內的禁制都在搖動,蘇寒的身軀勃發無量光,仿佛燃燒起來,兩條上古天龍的虛影,從身軀中一沖而出,在天地間咆哮。他的體質升華到了極致,匯聚了半片神秘額骨所有的精華,如一件仙兵被鍛造出來。
最后僅存的兩萬斤魔晶寶玉又被拿了出來,它們像是氣化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急劇減少,滾滾的靈氣本源全部沒入了軀體內,龍脈幾乎將身體都撐破了,血氣與神元卻未外泄,融化在奔涌的血脈中。
蘇寒猛然睜開雙眼,神華透射而出,兩條上古天龍的虛影在虛空盤旋,而后重新飛回體內。
“十龍境,四龍小境!”
十龍境共五道關卡,蘇寒厚積薄發,步入四龍小境,他外形一如往昔,但軀體象是蛻變。
異象天劫要來了,蘇寒體內又有咚咚天鼓與嗚嗚號角聲,風云起伏,雷光如雨,此時,他將九把紫玉兵全部納入神池,想讓其經受異象天劫,與自己一起成長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