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水凝卻沒有一絲恐懼,站在這個男人身邊倍感安心,她吐了吐舌頭,“那怎麼辦,你能不能把他們都抓走?”說著還揮了揮她豆包大的小粉拳。
莊之蝶撇著嘴看著這個小丫頭,竟笑了出來,他用兩個手指彈了下她的前額,“我就是聽說了些風水,玄學的東西,頂都算是半個相地的。我又不是燕赤霞,哪會抓鬼啊。你不會真想讓城管去剿匪吧?!”他又輕嘆一聲,“而且又是這麼多冤魂。”
“那怎麼辦?”
“出去的路堵上了,我們回去。”
“那裡不是不安全嗎?”
莊之蝶笑瞇瞇的看著她,“你認爲回到那裡和在這兒同一羣鬼呆著大眼對小眼相比哪個更安全呢?”
“……”
因爲怕產生幻覺,他們只能緊貼著走。又擔心這裡冤魂會有異動,所以他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退出了樹林。韓水凝抱怨他,剛纔不如就這樣一起出去了,現在也就不會被一羣鬼堵在迷魂局裡了。莊之蝶卻在怪她不進來就沒這些麻煩事了。韓水凝說他不講義氣,剛纔還好心救他,早知道就撇下他先回去睡覺了。莊之蝶說沒她也不會有事的,她就是能添麻煩。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埋怨著,卻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說來也奇怪,她現在提到這些鬼啊、神啊的,迷魂局,無常鬼什麼的,心裡一點都不害怕了。她現在不像是在經歷一場噩夢,而更像是在玩一場刺激的遊戲。這個男人果真有一種奇特的魅力啊。而且,她也覺得這也沒什麼可害怕的了。不過,剛纔莊之蝶一直皺著眉頭,雖然臉上平靜,她還是能感到他的緊張的。
“看來那羣傢伙是被困在樹裡不會出來害人,我們想個辦法出去就好了。”
“能出去我們還退回來,別蒙我了。”韓水凝很不屑的說,現在兩個人也彼此熟悉了,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我還真有辦法,不過得需要你配合一下。”莊之蝶陰險的笑了笑。
“你別公報私仇啊。”
“不會,不會。”他從褲子口袋裡抽出根縫衣服的鋼針,“來先做下準備工作。”
“你要幹嘛?”
“手!”莊之蝶打了個響指。“那隻,男左女右!”
“哦.。”韓水凝伸出右手平坦開。“嗷!你幹嘛。”
莊之蝶剛纔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在中指上直接一戳,血毫不猶豫的冒了出來。“別動!”
接著莊之蝶也伸出右手在中指上扎出血來。然後面對韓水凝鄙夷的眼神,訕訕地說了句我無所謂。再想想莊之蝶這個名字很中性嘛。莊之蝶不去理她那表情,而是用指血在天靈蓋上圖了一下,讓韓水凝照做。
“現在我們決定下誰來扮演無常。”
“什麼?”韓水凝一時還未明白,就見莊之蝶已經把那個不遠處的白無常撿了過來。
“我不要。”韓水凝直搖頭,雖然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光看莊之蝶的表情就知道那不是啥好事。
“那你就是魂囚了。”
“你纔是混球呢,你全家都混球!”
“……”
莊之蝶從韓水凝那接過鎮壇石,先用石頭在白無常的額頭,胸口拍了幾下,嘴裡唸叨著“昆丁地神,冥在珅陰,禮器請身,閉靈陽目,化氣莫升,墜理莫潛,陰府走合,丁甲兆叵。”他說唸的是渡魂歌,這是要震走可能藏在紙人身體裡的孤魂野鬼。接著就開始解剖那個白無常。因爲那個無常是一層紙,中間是空心的。很容易就把他破開,莊之蝶又把白無常腦袋拿下來,像穿衣服一樣把它套在身上,撕下紙人的臉像面具一樣罩在臉上,那紅舌頭在他胸前盪來盪去……
一想到剛纔幻覺裡那無常是人皮,韓水凝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我完事了,也得把你打扮一下。”莊之蝶把黑無常用的那根鐵鏈套到韓水凝脖子上,用手一牽,護身符靈巧的從他胸口爬到他的那隻手上,他隨即也用手指勾住護身符的紅線。不過這個動作有些尷尬,韓水凝感到鏈子一緊,“走吧!”莊之蝶轉身就走,很隨意的牽著鎖鏈,那動作貌似遛狗……
像這裡的這種孤魂野鬼還是會怕無常的,咱們現在要“人假鬼威”,假扮成白無常抓了野鬼帶回地府去的樣子。嚇唬那些鬼樹來給咱們讓開條道。莊之蝶在走之前把計劃向韓水凝稍做些解釋。
又走進林子,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片樹擋著路,也不知道哪裡是出去的道,因爲已經沒有了路……莊之蝶回頭悄悄說道:“一會不論出什麼事都別吱聲,也不用怕,一切聽我指揮。”
韓水凝本來就很緊張,莊之蝶一回頭,一張大白臉掛著一條紅舌頭,嚇得她汗毛都立了起來,她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莊之蝶堵著了嘴。鬱悶的是莊之蝶右手拽著鐵鏈不方便動,而他左手還拿著鎮壇石……這一下差點沒把她門牙敲下來。她吐了吐舌頭,嘴裡一股土味。莊之蝶也有些過意不去,用手背揉了揉她的臉頰表示道歉和安慰。韓水凝皺了皺鼻子,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莊之蝶牽著韓水凝走到那排樹前,高喝一聲:“本帥拿魂,速速退讓,違者同罪!”
韓水凝聽話的低著頭,看見地面樹影晃動,接著耳邊傳來一陣陰惻惻的哭聲,接著那聲音卻是越來越大,聲音很尖,很利,如同是在用假指甲刮鍋底。分不清是男是女,一陣高過一陣。都說“鬼哭狼嚎”今天可算是真體驗一回,韓水凝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接著一層,這淒厲的聲音如同一根根鋼針直戳靈魂。這和計劃說的不一樣啊,他可沒說要聽鬼哭啊!她身體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覺得頭昏目眩,腦袋昏昏沉沉的,緊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頭還是很疼,耳朵嗡嗡直響。莊之蝶安靜的看著自己,見她醒了,遞給她一個瓶子,“喝吧,定魂湯,能舒服點。”
韓水凝摸索的坐直身子,才發現剛纔一直偎在這傢伙懷裡。她臉一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順勢接過瓶子,呡了口。口感清爽,還帶了一絲淡淡的甜味。她感覺精神一震,耳鳴也好了許多,她又喝了幾大口,的確舒服多了。莊之蝶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微笑的注視著她。
“我好多了,這挺好使啊。”
“恩,純淨水加童子楣,材料簡單,卻是屢試不爽。”他彈了下純淨水瓶。
這時韓水凝才注意到他們已經離開那學校後身的那片小樹林,回到了生活區。正坐在學校超市的門口臺階上。剛纔自己一直處於昏迷中,應該是被他抱過來的,想到這,她臉又如火燒雲一般。
“還好,你不是很沉了。”莊之蝶猜出她所想,輕描淡寫地說。
“哼。”韓水凝哼了一聲,卻知道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畢竟被人家救了,也沒用反駁,就岔開話題,不過她馬上就後悔了……
“誒,對了。童子楣是什麼?”
莊之蝶望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慢聲說:“是處身男子的舌尖精血。恩,我是處男。”
“哦。”接著韓水凝就覺得胃中一陣翻雲覆雨。他讓我喝的是加了他的……不會吧……這真的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了,比今晚那羣鬼圍一圈一個勁的哭還嚇人!莊之蝶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接著,韓水凝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竟是一灘黑水,韓水凝盯著她吐出來的東西,錯愕的看著莊之蝶。
據他解釋她陷入迷魂局,又在一羣死鬼樹林裡來回好幾次,最後又被鬼哭聲衝了魂,難免吸進陰氣,雖無大礙,但難免會發個燒生個小病什麼的。給她喝的的確是定魂湯,確能平穩她衝了的魂魄,而且也會拔除入體的陰氣,她吐出來的就是。
“我送你回去吧,不早了。”
韓水凝看看錶,快十一點了,寢室姐妹們應該都著急了吧,她點點頭站起身,心裡卻覺得怪怪的,他開始果然在騙我,還說是迷路錯入了那片樹林碰巧救了我的,他明明很熟悉這個校園。可他爲什麼要那麼說,他好像故意隱瞞著什麼,還有那片殘魂樹林,他也應該知道些什麼吧。剛纔又是怎麼出來的,他也不提一詞。怎麼都覺著他是故意的,把自己弄昏再帶自己出來。他不想讓我看到是怎麼從那些鬼樹中出來的!再想到姐姐的離奇自殺,韓水凝又咬了咬嘴脣。
一路無話,倆個人都各有心思,誰都不願再開口了,只是一前一後的相伴走著。到了女生寢室樓下,韓水凝主動要了莊之蝶的電話,道聲再見就上要樓了。莊之蝶叫住她,囑咐她不要和別人說起今晚的事,晚上睡覺前不要照鏡子。然後他左手撩開韓水凝有些雜亂的頭髮,韓水凝心跳加速。
接著他摘下了韓水凝脖子上的護身符,掛回了自己脖子上。然後就道了別離開了。
韓水凝爬上二樓時,從窗口望著莊之蝶的背影,他沒有回頭,已走出很遠,她自嘲的笑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樣。還是期待再發生點什麼。隨後苦笑著,上樓去了。
在她轉身上樓後,莊之蝶停下步子,回頭望著窗口,嘆了口氣,“真希望這就完了。”他愛撫著那三片葉子。
“恩,會注意的。”他自語道。他也累了,拖著沉重的步子往男生寢室走去。
而此刻一個白衣男子靜靜隱藏在陰影中,正沉著臉望著女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