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豫領兵而走,留在咸陽城外的,不過是一群老弱病殘而已。
像劉豫這般人物,無論啥時候都只會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故而王重陽相信,要解決掉城外的那些大齊國士兵,實在是件簡單不過的事情。
“英英,你.”
但即便如此,林英英說要一起上戰場,王重陽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刀劍無眼。
“我什么我?我的武功,怕是不比你差!”林英英狠狠地“瞪”了王重陽一眼,當著小山的面,王重陽被‘弄’的怪尷尬,只能跳過此事不提,林英英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此時,咸陽城上的天空才‘毛’‘毛’亮,而在距離和尚原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一場戰斗,正接近尾聲。
這是劉率領的軍隊,但卻不是屬于他的戰爭。因為指揮這場戰斗的,準確的說,是柴青源和吳安邦,而劉只是一個參與者,一個排頭兵,尖兵!
三百多對一千七百人,即便是劉自己,在謀劃的時候都始終還擔著一份心,只不過等到戰斗打響之后,劉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戰斗之中,再也無暇分心了!畢竟這是生死廝殺,稍有分神,就有可能飲恨當場。
然而整個戰斗的過程,卻是有些出乎劉的意料,折合手下的那些殘兵,當真是相當的沒有斗志,當營地被破之后,稍一反抗就四散狂奔,到最后劉這邊沒折損幾個人,倒是金兵的人頭收獲不少,連帶著還有戰馬和軍備,唯獨就是沒啥糧食。
“大人,戰斗結果統計出來了,我方傷亡三十人,其中戰死十三人.”
柴青源向劉匯報這個結果的時候,喜‘色’都爬到眉梢上去了,尤其是當他讀到殲敵八百人,繳獲戰馬近千匹的時候,更是整個人都合不攏嘴來。
“值得這么高興么?”
見柴青源樂呵,吳安邦更是滿臉得意,劉覺得很有必要潑一盆冷水。
“那只是一支殘軍,死了主將,失了靈魂的殘軍!是,我們是勝利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別忘了,在我們面前,還有數萬的金兵,而在長江以北,還有數十萬的金兵,以及對我們虎視眈眈的,上百萬的異族!”
“不要因為一時的勝利就得意忘形,什么時候我們刀鋒所向,盡皆披靡,什么時候大家再普天同慶,現在,按照規矩都給我去做戰后經驗總結會去!”
這個戰后經驗總結會,是劉按照后世軍隊里的習慣,給帶來了,而且要求堅持執行。
高家莊子弟兵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總結會,倒是其他士兵,對此事感覺很新鮮,尤其是開會的時候,哪怕就是最底層的士兵也有發言權,這讓他們既高興,又緊張。
哪怕剛剛結束戰斗,每個人都有些疲倦,但總結會還是如常召開,而劉也會臨時軍隊參加某支小隊的總結會,聽聽戰士們的發言,也說一些鼓勵大家伙兒的話。
等到總結會結束,午飯吃過之后,劉將柴青源和吳安邦找來商量,繳獲的這些戰馬,劉決定克扣一半起來,只上‘交’五百騎,而且自家戰士欠缺的坐騎,還得從這五百騎當中‘抽’!
這場戰爭若是宋軍勝了,吳階絕對不會克扣他這個大功臣,若是敗了,敗了吳階都不在了,想克扣劉也只有去跟閻王爺哭訴,所以劉堅信,他對戰馬的分配方式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按照劉的意思,分開的戰馬還是要偷偷的送回高家莊去,但眼下有個嚴重的問題,和尚原那邊,戰斗究竟結束了沒有?
“大人,我們不如下午就出發?”
將五百匹戰馬偷偷送回高家莊,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畢竟數量太大了,即便能夠悄悄的經過和尚原,可一旦出了秦嶺,就有可能在漢中那里被攔截下來,吳安邦來詢問劉何時出發時,劉正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正好吳安邦來,劉也就順口問起這個事情,殊不料,吳安邦卻給了劉一個簡單的解決方式秦嶺那么大,讓三十個高家莊子弟兵領著這群戰馬,在秦嶺里找個地方先養起來,缺的東西再由劉安排送去,不就能夠解決問題了?
一聽吳安邦這個方案,劉當即就拍板了,就這么干!
對于被選中的三十個高家莊子弟兵來說,想要天衣無縫的完成這件事情,就需要將他們從劉的隊伍當中除名,而且將來即便是朝廷有什么賞賜,這三十個人也就只能拿到“撫恤金”,好在劉親自向這三十名戰士保證,絕對不會虧待他們,讓戰士們沒了后顧之憂。
演戲演全套,在確定敲定計劃之后,劉當即對全軍宣布,因為和尚原的地勢不少適合戰馬行走,故而派出三十名戰士,引領部分戰馬繞道離開。
這個命令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當然,等到劉跟吳階見面的時候,這些戰士就會被納入陣亡名單,至于說被帶走的那些戰馬,數量必然不會是報真實的五百之數,劉覺得報個兩三百匹,吳階一定不會追究了。
劉自己帶著三百人,跟圈著五百戰馬的子弟兵分道揚鑣,朝著和尚原的方向前進。
隨著距離和尚原越來越近,劉也不得不越來越謹慎,因為跟和尚原之間的聯系早在伏擊金兀術前鋒開始就幾乎短接,如今和尚原的戰事究竟進展到什么程度,劉心中也沒有底。
“大人,前方八里,發現金人大軍!”
“停步,所有人準備隱蔽!”
偵騎送回來的消息讓劉微微一驚,這才沒走出多遠啊,怎么會遇上金國大軍了?
照理說,兩軍‘交’戰,即便是后軍也不可能留在距離和尚原十來里遠的地方,偵騎的匯報引發了劉心中的疑‘惑’。
“除非是,和尚原的戰斗已經結束了?”
劉的這個猜測確實是沒錯,和尚原的戰斗,的確是結束了。
金兵在和尚原前丟下了上萬的尸體之后,黯然退卻!并非是他們沒有必勝的信念,實在是因為糧草,沒有了糧草,讓基層的士兵如何安心的去拼命?大戰一場之后回來竟然得不到熱乎乎的食物填飽肚皮,對于士氣的打擊是何等的嚴重?
沒有糧草,和尚原的宋軍又表現的極其頑強,哪怕再大的犧牲都是寸步不讓,以至于金兀術感覺確實沒有繼續作戰的必要,即便要拿下和尚原,也只能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重新來過。
故而金兵撤軍了,也是在吳階率領的宋軍感到難以為繼的當口。
其實雙方都像是站在鋼絲繩上,就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后一刻。當吳主動請纓頂上去的那一剎那,吳階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也是等到金兵陣中發出鳴金收兵之聲,吳階的心,才猛然間松了一半!
“快,速速傳令,停止封堵戰壕,去找,去找唐卿!”
就在小半個時辰之前,吳指派的那個親兵才剛剛來向吳階報告,說是吳所在的那一段戰壕已經頂不住了,懇請吳階下令,將戰壕封堵!
當時吳階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就下令,畢竟他不僅僅是吳的兄長,更是手掌和尚原這數千宋兵,以及和尚原之后,數十萬巴蜀子民的‘性’命!然而命令出口之后,吳階的心情可想而知!
金人退兵固然是一個好消息,可誰能保證,在剛才那樣‘激’烈的戰斗中,吳一定還活著呢?
哪怕此時吳階心頭仍舊是無比擔憂,但他卻不能任由‘性’子沖出找吳,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安排。
所以他只能是默默的承受著,命令幾個人專‘門’去找吳,已經是他現在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幸虧,老天有眼,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正在指揮著打掃戰場的吳階,就等來了一個好消息,或者說,就等來了吳!
殺掉戰壕里最后一個金兵時,吳已經幾乎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站穩了,在這種狹小的空間里殊死搏斗,光是那種時刻游走在生死邊緣的壓力,就能消耗掉人體大量的‘精’力。
不僅僅是吳,事實上幾乎每一個活下來的人,此刻都是想爛泥一樣的癱軟,如果來的是金兵,或許這些英勇的士兵還會奮起余勇搏斗一番,可眼瞅著來的是自己人,心中最后繃緊的那一根弦,也自然而然的松懈了。
“哥!”
吳臉上不是污血就是污泥,只有眼窩周圍還算干凈,當被兩個戰士架進來時,哪怕就是老于戰陣的吳,此刻的情緒也是異常‘激’動。
“給我站直咯!看你的樣子,丟臉!”
口中雖然是在訓斥吳,臉也板了起來,但眼神當中投‘射’出來的關切,吳卻是看出來了。一世人兩兄弟,對于父母早亡的這對兄弟來說,吳階就是吳的父親,母親,相互之間還能不了解?
“哥,我實在是沒力氣了。”
吳竭力牽動嘴皮子,擠出一個頗為滑稽的笑容。
“沒力氣,就滾下去休息!我還要等劉!他可是這場戰斗的大功臣啊!”吳階轉頭望向戰場,上面,三三兩兩的宋軍,正在忙著打掃清理,時不時會有一生慘叫,那是將死未死的金兵,被宋軍仁慈的,送往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