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全軍使用火器,對于后勤輜重的負擔豈不是更重了?
對后勤補給的依賴也是更加的嚴重,一旦被人斷了補給線,那些脆弱的火器,就成了一根根的燒火棍,絲毫排不上用場。
“看來也是有缺點的啊!大人,咱們還要在這堅持多少時間?看樣子金兵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上來了。”胡立看了看金兵的情形,問劉道。
“守著!給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劉抬頭看了看天‘色’,接著道:“天亮之前我么必須要離開這里,否則對我們不利啊!”
“大人說的是,不過這些狗崽子,不會那么快就上來了吧?”
胡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士兵在叫,“金狗又來了,金狗又來了!”
“狗日的!”
感覺像是自己被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似的,胡立干干的一笑,道:“我親自去頂著!”
“你去頂個屁!火槍兵,繼續‘射’擊,直到彈‘藥’耗盡換成弓箭手上!胡立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啊!”
說完這句話,劉抬頭看了看金兵那邊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停止了放箭的緣故,金兵現在又將火把點起來,光是看那個數量,劉就知道,這饒風關,丟定了。
饒風關,因為劉等人的離開,整個宋軍的士氣,好像都因此而下降了不少,王彥作為這里的最高領導,心中當真是難過的很。
他心中雖然是暗恨劉的態度和處理方式,但實際上他還是有些擔心,萬一事情是真的呢?如果說事情是真的,那么劉帶領的三千人能不能頂的住呢?
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讓王彥無法安眠,好不容易金兵今日消停了,他卻是一點休息都沒有得到,煩躁之下,他干脆上城頭來走走看看。
“咦,田將軍,你也沒有休息啊!”
很意外的是,王彥竟然在城墻之上,碰見了同樣是來巡夜的田晟。
“王大人,你看看,情況有些不正常啊!”
“哦?”
對于田晟的答非所問,王彥皺了皺眉頭,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金營當中究竟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那些金兵今天休息了一天,現在不也是應該睡覺了么?
“往日里,他們夜間攻城,往來運轉,可是點燃的火頭,卻還沒有今夜多啊!”
見王彥疑‘惑’,田晟趕緊指著遠處的金營解釋。
“真有此事?那豈不是說.”王彥一陣沉‘吟’,片刻功夫之后他也就做出了決定:“辛苦田將軍,咱們各自下去,調動兵馬,指不定金兵就會.”
就在王彥話音未落的當口,金營當中突然暴起一叢大火,隨后戰鼓聲如雷,密密麻麻的攻城器械從敞開的營‘門’當中一涌而出,朝著饒風關來了!
“當真是來了!”
即便是王彥,此時也都被驚詫的渾身一抖,大聲疾呼道:“金兵攻城來了,所有人起來,起來!”
隨著王彥跟田晟的大吼,整個饒風關的宋軍,不論是假寐還是沉睡的,都統統被驚醒過來,提著兵刃站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開始準備再一次迎接金兵的沖擊。
金兵這一次的攻擊顯然跟過去不同,不僅僅采用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而且沖鋒的士兵也是全盔全甲,顯得異常‘精’銳。
站在城頭的王彥,接著火把的光芒看的清楚,這些金兵不僅僅裝備‘精’良,更重要的還是他們的一副‘精’氣神完足的樣子,也就說,他們整個白天怕都是在休息,否則豈會有這般的勁頭?
看明白這一點,王彥也就更確定這是金人的一個‘陰’謀,再聯系到劉說的那些事情,王彥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他錯了!
整件事情,都在像劉所說的那樣發展,張老五去了金人那邊當了叛徒,必定是將小路的事情告訴了撒離喝,故而撒了哈才做出這樣的安排。
白天,用休戰來麻痹宋軍,讓宋軍費勁心思去猜疑,忽略張老五的失蹤。此時,撒離喝又來麻痹宋軍了,他大張旗鼓,擺出一副不攻下饒風關決不罷休的勢頭,為的就是要讓宋軍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墻上,等到跟著張老五的金兵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饒風關出現在宋軍背后時,宋軍必然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搞不好就是全軍覆沒了!
當然,要說撒離喝現在擺出的完全是佯攻也未必就對,若是宋軍抵抗不力的話,薩利哈自然就會順勢而行,一鼓作氣的從正面攻陷饒風關,至于說繞到后面的那些金兵,則是可以圍追堵截宋軍,甚至可能搶先一步進攻漢中城都難說。
看著越來越多的云梯沖到墻頭之下,身高體壯的金兵頂著盾牌,硬擋著城頭飛去的箭矢堵到大‘門’口和城墻下,相比起過去幾天的進攻,這次的兇猛程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只能壓上五‘成’人手,剩下的一半休息,一半準備來自后方的進攻!”
王彥看了一陣之后,除了心寒還是心寒,如果說劉騙了他,那來自吳階的三千人馬根本沒有去攔截金兵,而是借著這個機會早早的溜之大吉,那豈不是說,明年的今日,就有可能是他王彥的忌日?
這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佛說,你心中怎么想別人,就說明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經歷過宦海沉浮的王彥,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八字軍”的領袖英雄,而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
留下一半的預備兵力,王彥想的是,實在守不住了,他還可以壯士斷腕、壁虎棄尾,從饒風關撤退前往漢中城!
就在王彥心中盤算的時候,田晟派去帶路的兩個騎兵,又一個氣喘吁吁的回來了。
兩人去,卻只回來一個,不是他們路上遇見金兵,而是有個運氣不好,馬前失蹄,生死未卜。
“金兵真的從小路而來?那劉將軍他們呢,撤退了沒有?”田晟第一個反應,不是關心劉等人有沒有擋住金兵,他關心的是劉等人能不能逃的‘性’命!畢竟這饒風關并不是吳階的防區,人家作為客軍,能夠來源就是盡了義氣,總不能讓人家也在這里拼死吧?
“將軍,劉將軍他們說了,會堅持到天亮,我們這邊,盡量配合他們撤退!”
這是劉的原話,那士兵倒是沒有‘亂’說。
田晟重重一點頭,卻是道:“好!”
待到田晟將這個消息告訴王彥時,王彥卻是沉‘吟’了許久。
“王大人,劉將軍等人在當著偷襲之金兵,咱們是不是集中兵力也將金人的這一‘波’進攻給壓下去,等拖到天亮的時候,再一舉撤退,前往漢中?”
見那王彥始終沉默,田晟忍不住問道。
“且容我想想!田將軍啊,那劉等,不過三千兵馬,如何擋的住金人大軍,難保他們此時已經被金人全殲,又或是夾著尾巴逃跑了!”
王彥眼角里閃過一絲狠戾,隨口對田晟說道。
“王大人,你.”
“田將軍!饒風關的事務皆由本官負責!現在本官命令你整飭隊伍,準備撤退!”
“什么?現在就撤退,那劉將軍他們?”
聽到王彥的這個命令,田晟整個人都愣了!
如果現在駐守饒風關的宋軍撤退,那金兵很快就能占領饒風關,豈不是就將劉等人的后背,賣給了金人?若是劉等人能夠堅持到天亮,等他們開始撤退的時候,一轉身,看見的只會是密密麻麻的金兵!
到時候劉等人豈會還有生機?而將他們推入火海的,正是他田晟,還有王彥!
“我.”
田晟此時真的很像‘抽’王彥一個耳光,重重的,狠狠的‘抽’王彥一個耳光!然而他畢竟還是宋朝的將領,這樣以下犯上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田晟,你還在猶豫什么?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帶領的那些士兵,還有你家劉大人想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這些兵馬只要能夠順利的退回去,還能在漢中城重新組織防線,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王彥大吼大叫著,他用這種聲嘶力竭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如何不知道,這樣出賣友軍的行為,將來只要傳出去,就會成為他王彥一輩子的笑柄?
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他信不過劉,更重要的是,他在心中討厭劉,討厭這個料事如神的后起之秀!
無奈的田晟屈服了!
因為王彥的話打動了他,假若說劉等人犧牲了,那也是朝廷的英雄,是為了掩護饒風關兩萬宋軍安全撤退的英雄!畢竟三千跟兩萬,孰輕孰重,想來不管是朝廷,還是劉子羽、吳階兩位大人都能分辨的出,況且,這也不是他田晟的決定!
對于饒風關上的宋軍來說,高層的命令來的突然又莫名其妙!首先是讓大家拼了命的將剩下的弩矢‘射’出去,隨后就是下令撤退了!
饒風關,就這樣不要了?
大多數的中低層將領和最下層的士兵,并不知道金兵已經在兜他們的后路,更不知道,有一支友軍正在拼命為他們抵擋著,爭取時間!
放棄饒風關,對于將士來說,等于是不用死在這里,可在大多數將士心中,卻意味著是一次失敗,‘精’神上的沉重打擊。
這種打擊不僅僅影響到他們的心情,更是影響到整個隊伍的士氣。故而王彥也算是聰明,一開始并沒有直接全軍下令撤退,而是一支支隊伍分別通知,而田晟自己要求,最后一個撤離饒風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