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在議和條件之中加上巴蜀劉家軍一事,此時早已經傳遍朝野,那趙構等人,像瞞,也是瞞不住的。
就在呂頤浩前往巴蜀試圖說服劉的時候,臨安皇城之中,趙構于秦儈,也正在為此事而煩惱。
“會之,你說,那劉,是否可能會皈依伏法,順朕之意?”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趙構跟秦儈之間還是比較隨意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構這個人很有些文青氣息,言談行事,時常以文人自居。
“皇上,微臣還是那句話,劉此人,大才,實不可‘交’付于金國,‘逼’之過甚,國之大患矣!”
年輕時期的秦儈,其實并不算瘦,或許是在金國吃足了苦頭,所以如今看上去,給人感覺活脫脫就是四個字“皮包骨頭”,也正是因為這種外形,才會讓人看一眼,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通俗點說,那就是造型過于反派了。
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儈此人外形看上去是很反派,然而事實是否如此,其實還是兩說。
“會之!”
趙構的一雙眉頭微微皺起,從外形賣相來說,一國之君的趙構,卻是被秦儈要好上太多太多了,哪怕是此時皺起眉頭,都還有種“少年不知愁滋味,‘欲’上層樓”的文墨味道。
“臣在!”
“此時還說那些有用沒用的話干啥?金國議和,乃是你一力主張,如今初見眉目,豈能因為一個區區劉,半途而廢?我朝之實情,會之你也是清楚,金國雖是大患,然河北‘蒙’古一族已然興起,加上死而不僵的西夏,蠢蠢‘欲’動的大理,堪稱四面楚歌!”
“皇上,其中難處,并非人人皆知!朝野之中,對此事非議者,實乃眾多,微臣擔心.”
“你擔心什么?”
趙構又是不悅的低聲一哼,“朝野非議?那些非議的人又懂什么?成國公大才,方知朕心中之苦,自請前往巴蜀,其中苦心,又有幾人能夠識破?你當朕不知道,岳鵬舉等人心中仍有戰意,可光是戰意又有何用?連連征戰,國庫早已空虛,若是長此以往,怕是很快就連糧餉都備不齊了!”
聽趙構這么說,秦儈也是跟著一聲長嘆。作為趙構真正信任的身邊人,如今南宋朝廷的狀況究竟已經窘迫到何種程度。
正如趙構說的那樣,如今南宋朝廷其實是四面楚歌,就如同當初,不得不聯金抗遼一樣,如今在黃河以北的草原之上,一股黃‘色’的勢力正在冉冉升起,即便是表面強盛的金國,都已經感受到來自那股黃‘色’勢力的威脅,進而,完顏才會派出使臣,要跟南宋議和!
兩國議和,表面上來說,宋國是要承認金國的宗主國地位,同時每年還要向金國繳納稅賦。然而在這個時代里面,宗主國可不是那么好當的,最主要的責任,就是在于軍事方面。
簡單點來說,宋金兩國的議和一旦達成,雙方相互之間的戰爭就可以暫告一個段落,到那個時候,兩國都可以將‘精’力拿出來,齊心協力去對付正在強勢崛起的‘蒙’元。
若是純粹從利益的角度來看待兩國議和,哪怕就是岳飛之流,其實心中也都是贊成的。身為軍人,雖然以不能保家衛國為憾,然而心中也應清楚輕重取舍。
更重要的是,當初宋金兩國聯合抗遼時,宋之軍事力量太弱,根本沒有被金人放在眼中,事實上在整個對抗遼國的過程之中,宋國也幾乎沒有出力,才有最后被金國討伐的結局。
然而此時,從國力上來說,南宋雖未必就強過當時的北宋,但至少有岳飛、韓世忠等名將,而這些名將麾下更是有一支‘精’良的軍隊,有這兩樣為保證,一旦兩國真的能夠通力合作,南宋朝廷必然能夠在這次和平協議的時間里獲得相當大的好處。
而且有這樣一個緩沖的時間,也能奠定將來南宋朝廷重新崛起的良好基礎。
故而,拋開劉這個額外的條件不說,其余的條款,在南宋朝廷大多數大臣將領看來,都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偏偏金國使者就要劉一家,以至于造成至今條款無法簽訂,趙構騎虎難下的局面。
“會之啊,是不是該派人再去催一催,實在不行的話,就只有動用武力了!朕不是在密旨里讓吳階去配合成國公,如今的情況如何了?”
關于吳階的情報,其實早就已經有送上來,只是被秦儈給擋在了御書房外面。這其中的理由也很簡單,真不是秦儈要給自己謀什么‘私’利,完全是因為那些情報當中,壓根就沒有說吳階一個好,若是讓趙狗見了,怕是心中會對吳階有所想法。
秦儈也是從大局出發,他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因為吳階的態度,以至于讓趙構對吳階這個封疆大吏,有什么想法。
要知道,在如今這個微妙的時刻,當真是可稱為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是趙構對吳階的處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朝廷陜西方向的巨大變化,真是那樣,恐怕才是糟糕透頂!
關于趙構對劉到態度,表面上,是因為金國提出的要求,然而趙構的心思,秦儈多少還是能夠猜到一些。其中一個重大的原因,還是巴蜀!
巴蜀對朝廷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因為劉在益州府的實際存在,以至于朝廷對巴蜀幾乎失去了管控的能力,政令不通,稅賦不行,這讓身為一國之君的趙構,感覺十分難過。
雖說包括秦儈等人,一直從大局出發勸慰趙構,不要對劉輕舉妄動,趙構貌似從善如流,但心中卻始終認定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他是天子,富有四海,憑什么讓區區一個劉,竊據巴蜀這樣一片風水寶地?
而金國使者的要求,正好給了趙構以借口,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逼’迫劉,主動從那種模糊不清的關系之中走出來。
趙構何嘗不知,以劉的‘性’格,豈會答應舉家前往金國,說直白那就是去當奴隸的,但凡是稍有血‘性’之人,皆是不會同意。
然而,劉若是不尊旨意,那就是抗旨,就是明著叛‘亂’,到那個時候,趙構就能堵住其他大臣之口,派出大軍,順勢將劉鎮壓,收回巴蜀。
這樣一套流程,對于身居皇宮大內,閉‘門’造車的趙構來說,絕對是天衣無縫的,他不認為自己這套計劃會有什么疏漏,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利用吳階、韓世忠和岳飛三個方向的兵力,務必在劉正式造反之時,以雷霆之力,將劉的勢力擊潰,將劉家舉族,遣送去金國。
甚至于趙構還有備案,實在不行時,他還能跟金國溝通,讓金國出力,解決劉。
故而,不論秦儈如何岔開話題,最終,還是只能將關于吳階的奏折,擺在了趙構的面前。
“‘混’賬!這個吳階,莫不是瘋了不成?會之,筆墨伺候,朕要給吳階下旨!”
“皇上息怒!微臣揣測,那吳階,也是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
趙構臉‘色’難看至極,盯著秦儈道:“說啊,你倒是給我說個道理出來!”
“皇上,吳階他兵馬有限,守的,可是大散關?。 鼻貎~腦子自然是好使的,幾乎是心念電轉之間,就找到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那又怎地?等與金國議和之后,大散關意義不在,他吳階要是不尊朕意,朕就撤了他!”
“此時萬萬不可!”
秦儈心中最為擔憂的事情,結果還是發生了。此時秦儈也顧不上禮儀,聲調也高了起來,“皇上,大散關乃是我朝西北之‘門’戶所在,萬萬不容有失啊!微臣之所以不建議去‘逼’迫劉,就是擔心劉跟吳階之間的關系,要是萬一兩人合謀,那才是.那才是.”
即便就是秦儈,說到這里,也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如今南宋的版本原本就已經縮小了很多,西部地區基本上就只剩下陜西和巴蜀,這兩個地方要是失去了,恐怕南宋跟金國談條件的資格,都會徹底喪失!
“那絕無可能!”
要說趙構此人,的確有時候又過于的理想化,屬于典型的君主自‘私’思想,總覺得只有他負天下人,沒人天下人負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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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秦儈額頭上的汗也下來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接。
“朕管不了那么多了!擬旨,朕要活捉劉!”
“皇上.”
“閉嘴!”怒氣沖沖的趙構,開口大喝,愣是將秦儈想說的話,給生生的吼了回去。無奈的秦儈,只能是跟太監一并,為趙構奉上筆墨,攤開帛書,安安靜靜的候著。
趙構這一寫,可就不是只有一份圣旨。
給吳階的,給韓世忠的,給呂頤浩的..接連幾封圣旨一氣呵成,最后‘交’給掌印太監蓋上‘玉’璽,此事,頓時成為定局!
照理說,這些圣旨在到達之前,其內容必須是保密,然而事實上,這邊的圣旨還沒有出宮,消息,卻已經是滿天飛了。
臨安城之中,能人當真是多,關于皇上要活捉劉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個遍,以至于這個消息,趕在各方收到圣旨之前,傳入了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