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中, 隱匿身影的曾長老等人站了出來:“你這個叛教之人,還有臉讓喬喬喊你?”
令狐無恙站起身來,眸子里沒有一點溫度:“我從未叛教!”
曾長老氣憤道:“你還嘴硬!你自己說, 武長老是不是你殺得?你還拿了喬喬的教主令和武長老的暗堂堂主令, 關了喬喬和柔兒這么長的時間。還有那林盟主的小弟子以及正陽真人的徒弟都死在你手下, 如今若非他們指明了要找你報仇, 本教都難逃牽連。這不也是你的責任?還有柔兒呢?你到底把柔兒送到了哪里?”
周喬喬默默地看著這個荒誕之景, 仿佛靈魂已經脫離。從見到蘇粟的時候,她就知道曾柔肯定已經死了。就算現在找不到任何痕跡,曾長老還抱著很大的期望。然而, 蘇粟對自己帶著恨意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從頭到尾,蘇粟在意的也不過一個曾柔而已。
而后, 聽著他們打算將令狐無恙主動交出去, 以免這一切的風波牽連到本教。可是, 到現在死了這么多人,如今的本教內堂空空蕩蕩。就算本教的旗幟未倒, 那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復生。
周喬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見狀,蘇粟終于減輕了一點陰郁,嘴角微微勾起。當初,他們擔心令狐無恙可能要看著周喬喬喝, 所以白長老還帶了解藥。然而, 服下解藥的水是蘇粟倒出來的。這個計劃也是他跟三位長老商量的, 蘇粟也早有準備。
毒發畢竟還需要時間, 令狐無恙如今絕不會束手待斃。既然他已經走到現在這條路, 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曾長老擔心女兒的安慰,已經急紅了眼, 眼看令狐無恙咬死不說,便出手攻擊。
錢長老當年也多少學習了一些掌法和腿法,見曾長老有些吃力,便也上前助力。這其中只有白長老武功不高。可他的毒也已經下了,只要內力流轉就毒發的越快。不過,令狐無恙終究后生可畏,將曾長老和錢長老打成重傷。而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便殺了白長老。
眼看曾長老也不過只剩一口氣,卻仍舊擔憂地看了看周喬喬。令狐無恙如今也重傷在身,再加上中了奇毒,估計活不過今天,蘇粟在一旁突然放聲大笑。唯有周喬喬坐著,一動不動地看著這片不真實的世界。
令狐無恙冷冷看向他,蘇粟擦了擦笑出的眼淚,給了曾長老一個痛快,才道:“我的柔兒已經死了吧,而且尸骨無尋……令狐無恙,我可不是曾長老,臨死前還要擔憂這個教主。哈哈,你這么寶貝那個黃毛丫頭,可惜她也跟你一樣活不了多久了。”
令狐無恙捂住傷口,著急地往周喬喬身邊走去:“喬喬,你方才也喝了那個茶嗎?他們沒有解藥?”
蘇粟冷笑道:“令狐無恙,我看你不是瘋,而是傻了吧?他們當然不可能讓教主以身犯險,不過我動了手腳。只要她喝了茶,便一樣也會死。”
令狐無恙怒極,拖著重傷的身體攻向蘇粟,道:“我殺了你!”
蘇粟本身掌法和腿法造詣也頗高,平日里不過保存實力罷了,如今自然也全力攻擊令狐無恙。只是,令狐無恙提著一口氣,想要解決掉蘇粟,給周喬喬找來解藥。而且,終究蘇粟的武功如今不過二流,最終還是敗于令狐無恙手中。
蘇粟見自己死期將至,反倒坦然了,不等令狐無恙下手,自己立刻吞服了□□:“沒關系,天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解藥在哪。如今我既然死了,那周喬喬也死定了。”
令狐無恙的手顫抖了一下,卻聽到周喬喬輕聲道:“這一切都無所謂了。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柔姐已經死了。所以,我方才喝了那個茶。”
蘇粟哈哈一笑:“也罷!本來,我覺得你不過黃毛丫頭,現在對你倒是改觀了。反正,人生總有一死,如今我也不過追上柔兒罷了。令狐無恙,你畢竟武功高強,多少還能撐些時候。可你殺盡周喬喬身邊的人,到現在要眼看著周喬喬死在你面前,這滋味可好受?!”
令狐無恙抬手想要斃了蘇粟,卻見他已經睜著眼,滿懷笑意的死去了。拖著重傷的身體,令狐無恙走到周喬喬身前,卻不知該如何救她。只是,那雙眸子就算如今注視著自己,也已經再無愛意了。
“喬喬,你還有什么想做的嗎?我現在就帶著你離開,好不好?”
周喬喬笑了笑,道:“死前,我唯一想做的只有那一件事,而你知道。”
令狐無恙的嘴唇顫抖起來,卻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道:“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答應你。可喬喬,你孤單一人……。”
“不看著你死,我不放心。而且也不過早晚罷了。”
令狐無恙眸子溢滿痛楚,終究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伸手摸了摸周喬喬的臉,見她沒有避開,才終于真心笑了出來。而后,令狐無恙將一旁的劍遞到周喬喬手中。劍尖對著自己,令狐無恙看著周喬喬,慢慢探身往前,想要抱住周喬喬。
“喬喬,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大師兄’?”
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周喬喬卻直直看著令狐無恙的眸子,輕笑著喊了一聲:“大師兄。”
因痛楚不斷顫抖,然而令狐無恙的笑容卻越來越開心,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血滴答滴答的流下,令狐無恙安詳地閉著眼死去了。周喬喬伸手摸了摸他尚帶余溫的臉龐,然而眼淚卻已經干涸了。
將劍拔出,周喬喬抱了抱大師兄,隨即將他放到地上。毒性顯現,她眼前已經開始模糊了。蹣跚了一下,她扶著椅子,走到放有火石的地方。點燃了一盞油燈后,她又將燈油撒到堂中的帷幔上。火苗落下,迅速蔓延到整個帷幔,隨即燃起了整個后堂。
熊熊烈火中,周喬喬慢慢唱起當初那首歌謠,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那時,自己和內堂的所有人齊聚一堂。大家笑著說著,那場景到現在都永遠忘不掉。而蘇鈺還是那個行俠仗義的女俠,也可能跟師父在滄州一起喝著果酒。林靈芝和余松棠在開封府,到處歡樂的游玩。對啊,那個才是她的世界,怎么可能是如今這個魔教?怎么可能是如今這個場景!
一步錯,步步錯,一切都是錯。既然自己是魔教教主,為何還覺得手上從未見血?凡是魔教的血債都有她的一筆。既然已經卷入紛爭,何來和平解決?人間本就是弱肉強食,若你想要行俠仗義,不比強者更強,如何鋤強扶弱?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