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料想到我媽會用這么難聽的話來形容我。
更何況還是我覺得不必要這么大驚小怪的事。
“媽,我跟何嘉洲在一起,怎么就是不要臉了呢?”我問她,語氣平穩(wěn),因為我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
我媽氣怒未消地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意思說!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你配的上人家嗎你!”
“以前都是聽說丈母娘看不上女婿罵女兒的,倒沒見過您這樣子,看著女兒找的男朋友太優(yōu)秀還生氣的。媽,要不你就說出一個更讓我信服的理由,要不然我跟何嘉洲的事,您就別做評價了,不管怎么樣,我都
不會跟他分手的。”我干脆這樣攤牌說。
我媽聞言傾過身子來,像是要伸手打我。
我沒躲,就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候,隔壁床的老太太在她女兒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看到病房里的這情形,有些疑惑道:“發(fā)生什么事了?”或許她也能感覺出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媽沒說話,重新坐了回去,我則對老太太說道:“沒事的奶奶,我跟我媽聊天呢。”
既然這屋里已經(jīng)有了其他人,我媽也就不再說話,我留下來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說不定只會讓氛圍更尷尬,也因而,我很快就對我媽低聲說道:“媽,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您先別生氣,好好養(yǎng)病,我明天再來看您。”
我媽撇過頭,沒理我。
走出病房的時候,我拿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
我走到窗邊靠在上面,覺得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嗓子,難受得厲害。
再晚些時候,我下樓,走出醫(yī)院打車回家。
回去的時候,何嘉洲沒有在家,他也沒有告訴我去了哪里。
我疲憊地將房子里所有的燈都打開,然后也沒洗漱,徑直去了房間的床上躺下。
雖然頭很疼,身體也很累,但是人在疲憊到極致時,也是很難入睡的。
我將手機放在枕邊,時不時地拿過來看一眼。
依舊沒有電話,也沒有信息。
我有些失神地看著一處,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這樣的境地。
還有我媽,她到底為什么對我懷孕的事這么生氣,我看她跟何嘉洲相處的還不錯,還以為她很中意他,誰知道竟能讓她這般失控。
最重要的是,何嘉洲,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為什么在我的心意堅定下來的時候,卻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了呢?
我搖搖頭,直覺不讓自己再去深想,強迫著自己閉上眼睛睡去。
這樣也確實有用,過了不多久,我應(yīng)該就沉沉陷入了睡夢。
然后在一瞬間,我醒了。
周遭卻沒有動靜,在燈光的映照下,房子里卻還是顯得靜寂。
我想下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嚴嚴實實地蓋著被子。
我記得睡前自己應(yīng)該是沒有伸開被子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我穿好拖鞋走出房間,想去廚房找點吃的。
幾乎一天的時間沒吃東西,讓我覺得肚腹又隱隱有些作痛。
以前我自己一個人怎么樣都可以,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另外一個小生命在,我怎么也不能再魯莽行事。
只不過在我路過客廳的時候,卻猛然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人。
我乍一看嚇了一跳,不過定睛一瞧還是舒了口氣:“回來了怎么也不出聲?”我問何嘉洲。
何嘉洲穿著件黑色的風衣,里面是一件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襯衫,是早晨一塊去看我媽的時候我給他搭的。
他抬起頭看向我,一時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沉默的他除了讓我覺得有些不習慣和微微的惱火之外,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我想起之前,我們一塊相處時,總是他比較開心,我是被動的那個。
為什么到了現(xiàn)在,他卻變了這么多。我本身并不想改變,卻不甘心我們之間變得沒有幾句話能說,所以就試著努力去靠近他,想讓他開心一點。
在這個過程中,即便我自己覺得委屈,也不太在意了。
“吃飯了嗎,要不要給你做一點?”我繼續(xù)問。
何嘉洲這次搖搖頭。
我輕吐了一口氣,心想著有什么話起碼等吃完飯再說。
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找出一捆青菜和幾個雞蛋,打算簡單做一點。
還沒等我將菜洗干凈,就有人過來接了過去。
“還是我來吧,你去外面等著。”何嘉洲淡淡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怔愣了一下,什么都沒說,擦了擦手上的誰就走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飯桌上也是沉默的,我的面前擺著一碗細面條,何嘉洲也是。
我開始的吃的時候,看到他還沒動筷子。
或許是面條剛出鍋太熱了,所以我感覺到眼前像是蒙了一層的霧。
大概十幾分鐘之后,我聽到對面的人將筷子放到桌上,我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去洗碗吧,我去房間等你。”我將碗筷向前一推,看也沒看何嘉洲就回了房間。
外面陸續(xù)地傳來流水聲,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等著。
期間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我拿起來一看,是陳琳給我發(fā)過來的短信,說是公司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后天去上班,讓我稍稍準備準備。
這個時候我是真的沒心思去上什么班,只不過又不能直接回拒陳琳的好意,想了想之后,我回了一句:謝謝,我會的。
不多久何嘉洲也走了進來,他已經(jīng)把風衣脫下,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看上去英俊又儒雅。
他走到我的面前,頓住腳步,低頭看向我。
我將手機放在一邊,抬頭看向他:“今天不是說要回美國嗎?什么時候走?”
何嘉洲:“三天后。”
“嗯,什么時候回來?”
“……還不確定。”
“何嘉洲,跟我說實話。”
“羅愫,你媽媽好像不太喜歡我。”
“到底回不回來?”
“我覺得我們之間……”
還沒等何嘉洲說完,我一抬手,將床頭邊的水杯推落下去,碎片一地,還有水跡。
“別說了,我明白了。”我點點頭,忽而笑了,“都明白了,所以別說了。”
“羅愫……”何嘉洲的語氣當中似乎帶著些無奈。
或許從一開始,他跟我在一起,就是無奈的吧。
那一場錯誤的開始,到了現(xiàn)在,終究還是一個錯誤。
只不過在我越陷越深的時候,何嘉洲終于明白過來,錯誤除了摒棄,根本沒辦法矯正。
但是怎么辦呢,我似乎走不出來了,帶著一個孩子,我好像真的走不出來了。
“別說了,你走吧,現(xiàn)在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的話雖然聽上去像是在生氣和賭氣,但是我的聲音是平靜的,連我自己都感覺不出一絲的波瀾。
何嘉洲站著沒動,也沒再出聲。
我當真是恨死了他的無動于衷,我想罵他,甚至想打他,渾身卻沒有力氣。
而且他也不值得現(xiàn)在的我花那么多的力氣。
我站起身,將之前那個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到門口,然后走進次臥,關(guān)上門。
何嘉洲應(yīng)該能做出對他最正確的選擇,我靠在門上緩緩坐下的時候,沒有傷心和眼淚,心里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果然,不多久之后,門外響起腳步聲,然后是拉動行李箱,再然后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
何嘉洲走了,我坐在地上,看向外面的夜空,竟然沒覺得有多難過。
也許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歡何嘉洲。他的出現(xiàn),只不過是在我最落魄可憐的時候一劑安慰劑,讓我覺得自己好似還像個人一樣活著。
當我熬過那段時光之后,在身邊的人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的手慢慢摸到自己的小腹上,感受到那里的些許溫熱。
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感謝何嘉洲的,起碼,他讓我有了一個孩子。
跟鄭黎琛結(jié)婚的三年,我其實一直就想要一個孩子。
有一個像我,或者像爸爸的粉雕玉琢的小肉團,我想想就會覺得心里軟的厲害。
所以我也相信,以后就算還是只有我一個人生活,我也會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后把他養(yǎng)大,讓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一定是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我閉上眼睛,用一只手掩蓋住。
……
從這天之后,我果真再也沒有見過何嘉洲。
后者就像是從我的世界消失了一樣,也像是從來出現(xiàn)過。
我過得其實還不錯。
去醫(yī)院做了產(chǎn)檢,被醫(yī)生告知胎兒很健康之后,我就去陳琳的公司上班了。
我懷孕的事情除了我媽知道以外,我沒有再告訴其他人。
一方面是帶著點忌諱的想法,另一方面,我也沒有特別想分享這一個消息的人。
前一陣子我倒是南婷通過話,她現(xiàn)在還在外面的大江南北游走著,生活看上去愜意逍遙極了,也有點樂不思蜀的意味。
我聽到著實替她覺得高興,也愈發(fā)覺得沒必要告訴她我現(xiàn)在的事情讓她平添煩擾。
在我喜歡和牽掛的人當中,總有一個人要無憂無慮的幸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