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廠下班之后我就直接趕到了那里,換上統一的服裝在后臺幫著別人裝盤和配酒。
這樣的工作說不上多有意思,但對現在的我來說當真是寶貴極了。
而且不用拋頭露面,更合我的心意。
期間云姐也曾過來查看過一次,問過周圍和我一塊工作的幾個人之后,有些探究地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后就對我說:“明天開始正式上班,記得把身份證拿著,要簽協議。”
我連忙點頭致謝,心想著下個月的生活費總算是有著落了。
夜店通常要經營到凌晨幾點鐘,我自然也是這個時間下班。
而且這里的工作聽上去很簡單,但是不能出一點差錯,于是比玩具廠的生產線還要累一些。
換下工作服離開的時候,外面又已經蒙蒙亮了。
從這里回家大概要走半個多小時,八點的時候還要趕去玩具廠,能休息和吃飯的時間就只剩下兩三個小時。
我拍拍有些僵硬的后背,徑直向家里走去。
要說這世上很多事情當真是不公平啊,就像現在,幾乎已經身無分文的我,還被人搶走了身上的布包,里面有證件和鑰匙,還有我身上最值錢的手機。
而在搶劫發生的一瞬間,我甚至叫不出聲來,因為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怕叫出來之后那個賊又返回來傷害到我。
現在的錢財對我來說是很重要,但歸根結底還是命最寶貴。
我怕死啊,真的。
不過就在我覺得心灰意冷的時候,事情似乎又發生了轉機。
一個人突然街道旁跑出來,朝著那個賊追了過去。
大概過去幾分鐘的時間,他又折返回來將包遞給了我。
“謝謝。”我將包緊緊抱在懷里,對他說的也只有這一句。
面前的人看上去很高大,因為晨色朦朧,所以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不用客氣,應該的?!彼鹆司?,但是口音有些奇怪。
“是外國人嗎?”我知道這么問有些失禮,不過當真是有些好奇。
這人聞言撓了撓頭,好像帶著笑意道:“不是,我是中國人,只不過很小的時候就去國外生活了,母語就說的不太好。”
“哦,是這樣啊。”話已至此,好像再沒什么可說的了。
但是就這樣離開,好像也不太應該,畢竟人家剛才還幫我追回了布包。
“那個……你吃飯了嗎?要不我請你吃吧?!蔽颐嗣诖?,里面的錢大概還能吃幾頓豆漿油條。
這人聞言頓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什么,不過很快他就答道:“那就麻煩你了……說實話,我剛回國行李就給丟了,現在是分無分文?!?
唔,身無分文還能見義勇為,這樣的精神當真是太寶貴了。
我帶著他來到常去的那家早餐攤,少有地點了些煎餃餛鈍,還有我吃的豆漿油條。
“吃吧,這家的味道還不錯。”我將煎餃餛鈍還有一碗小米粥推到他的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立馬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大口地吃了起來,看的出來是真的餓了。
現在天色也慢慢清明了,我吃飯的間隙偶然抬起頭,看到這人的側臉,不得不承認是個帥哥。
他看上去應該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眉毛很濃很整齊,睫毛也很長,加上身形高大健壯,談吐也不錯,想必是家庭條件不錯的出身。
這樣的孩子,能有被迫“流落街頭”的這一天,也算是人生不一樣的體驗吧。
等他吃完之后我去結了賬,老板娘找回兩個鋼镚,原本我打算放進布包里,但是頓了一下又將其遞給這個男孩子。
“不知道你身上有沒有零錢,但還是拿著吧。如果真的需要幫助,可以直接去找警察?!?
除此之外我真的再也幫不了他。
男孩子有些猶豫地接過我的錢,然后抬起頭看向我,眨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也跟著忽閃了兩下:“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一個人在這邊多保重,再見?!?
因為早晨耽誤了一會兒時間,所以等我回到家換好衣服趕去廠子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十幾分鐘。
車間主管似乎早就等在了那里,等我趕到的時候有些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風輕云淡地說了句:“遲到十三分鐘,扣二十塊錢?!敝缶吐朴频仉x開了。
我有些無力地看著她有些扭動的身影,接著在心里暗暗嘆了聲。
到生產線的時候,李姐就在我的旁邊,看了眼周圍沒人注意,才過來小心對我說道:“怎么遲到了?”
對于早上的事情我不想多提,更不會說我在夜店上班的事,因而也只是淡淡應了句:“睡過頭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到了下午五點半,難得能夠準時下班,我就想趕快回家補個覺,晚上十點還要接著去工作。
只是拐到出租房這邊的小路上時,突然發現不遠處蹲著一個身影。
我嚇了一跳,但還是穩住心神,慢慢走過去看是誰。
在這個地界,魚龍混雜,搞不好就能碰到些稀奇古怪的人物,我一貫也是很小心。
還沒等我完全靠近,那人卻猛地抬起頭。
我定睛一瞧,更是嚇了一跳,這個人,不就是早上替我追回布包的那個?
這人見了我之后也是一喜,忙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你……怎么在這里?”我有些干巴巴地問了句,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沒有地方能去,而且錢……丟了?!彼麑⒀澴涌诖统鰜?,我一看,果然破了個大洞。
我對他心里還是存著些感激的,因而也就耐心地說道:“想要找回你的東西的話就要去找警察,如果你不方便找,我可以幫你。”
他聞言卻搖了搖頭:“找過警察了,做了記錄,但是找不回來。”
這公家的辦事效率我以前也是有過耳聞的,不過既然已經做了筆錄,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吧。
“那你能不能聯系上你在這里的朋友,讓你朋友來接你好不好?”
“沒有朋友,我一個人來的?!边@人又是搖了搖頭。
我當真是要被逼瘋了,心里也是煩躁地厲害。
不過就算是再煩我也不能把他一個人給扔在這里,無家可歸的感覺,我嘗試過一次,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這樣的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里住一晚。可是明天你就得走了,怎么也能找到辦法?!蔽乙Я艘а?,還是說了出來。
男孩子聽了很是高興,連連向我道謝。
只不過此刻我連多跟他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徑直向家里走去,而他也立馬跟在我的后面。
我租住的小公寓內只有一個房間,再就是一個小客廳,里面有張沙發。
我指了指沙發,對身后的人說道:“暫時你先在這里休息會兒吧,等到十點之后再去房間的床上睡。我很累,就不招待你了。”
說完,沒等他的回答,我就回到了房間,鎖上了門。
躺在床上沒幾秒鐘,我就給昏睡了過去。
在睡前,我甚至沒有想過帶一個算是陌生的男人回來會不會安全。
或許是覺得自己現在沒什么能給別人圖謀的,也或許是那個人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
無論是哪一種,我是真的沒有力氣再去想了。
到了九點半,手機的鬧鐘準時響起,我一股腦地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走出房間的時候,我意外地看到那人居然沒睡,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我放在旁邊的一本舊書。
“現在你進去睡會兒吧,我明天早上才能回來,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早餐。”這一次我還是沒聽他的回答,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而在小跑著趕去夜店的時候,我才想起一件算是重要的事。
我還沒問過他的名字呢。
想想還有些好笑,一個不知名字不知來歷的人,我竟然就這樣放心地將他一個人留在了家里。
不過就算那房子點著了也沒什么可惜的,只希望他今晚能睡好吧。
趕到夜店的時候,還差一分鐘就到十點,我長舒了一口氣,心想著今天的運氣還不算太糟,起碼晚上沒遲到。
接下來的工作還是千篇一律地裝盤,配酒。
原本和我一塊干活的那個小姑娘不知怎的走了出去,后廚內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前面的人催的急,我一個人又忙不過來,手忙腳亂之下就失手將一個水果拼盤給打翻了。
正巧有個侍應生走進來,看到地上狼藉的場面就指著我說了句:“怎么干活的呢!長不長眼睛?!”
這侍應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指著我這么吼,我心里自然也不會太好受。
但是這份工作不能出一份的錯漏,幾乎是沒考慮,我就彎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下次不會了?!?
“下次不會了,那這次怎么辦?你知道一個拼盤要賣多少錢嗎?用你那點破工資能付得起嗎?”
這人說的越來越難聽,就在事情有些不可收拾的時候,有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止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