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洲聽完我的話一時沒有言語,他突然向後一退,靠在牆上。
我也沒再說,只是向外走了一步,發現原本停在夜店門口的車開走之後,才又退了回去。
“我先回去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走吧。”我輕輕嘆著說了一聲。
何嘉洲依舊還是沒有言語,不過這回他倒是看向了我。
在觸到他的目光時,我看到的除了糾結,還是糾結。
我大多數的時候耐性並不算太好,對很多事都希望乾乾脆脆的,有話就直說,有事就直做。
所以對何嘉洲的這樣子,我真的很想直至白白地問他一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爲什麼在那麼決絕的摒棄之後,現在又偶爾流露出這樣憂傷的神色。
他知不知道,有的決定,一旦做出之後,並不容許反悔。
我想了想,這個問題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爲我知道,不管何嘉洲說出的是什麼答案,都是我不願聽到的。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來給自己添堵。
我覺得胸口又開始有些悶,也許是由於眼前的人,也可能是源於我想的事。
我轉身要走的時候,聽到何嘉洲的手機響了。
他沒過一會兒就接通了,低聲叫了句:“rebecca。”
秦舒的英文名字,是叫rebecca吧。
這該死的記性啊。 wωω ◆Tтkā n ◆c○
我彎了彎脣角。
有時候這不記得,看來也始終難求的福氣。
我只專注著向前走,所以沒有注意到從後面來的一輛電動自行車。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只感覺到有些天旋地轉,而自己已經被人從路的中間拉到一邊。
“不好意思啊,鈴壞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一個騎車的中年婦女停下來,帶著歉意對我說。
其實我還不是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從背後傳來的堅實的觸碰,還是讓我慢慢地也回過神來。
“沒關係,沒事的。”我勉強朝著那個女人笑了笑。
女人騎車離開之後,我定了定神也向前走了兩步,從那個懷抱中退了出來。
我先是看了眼何嘉洲身後,看到他一開始站的位置離這裡大概有幾十米的距離,我走過來的時候大概用了一分鐘左右。
那他呢?他又是怎麼過來的?
而且他不是在在跟秦舒通電話嗎?那又怎麼第一時間會發現我這邊的情況,還有,他又是怎麼做到這麼快的時間跑過來的?
這麼多的疑問,只在我的腦海裡滑過一瞬,接著還是消失無蹤了。
我平復了一下呼吸,覺得這件事情上還是要跟他道個謝。
只是還沒等我說出口,他突然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說了句:“我馬上就回去。”
我看著他,真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
“你回家吧,注意安全。”何嘉洲掛斷之後不冷不淡地對我說,彷彿我只是個被他偶然救下來的陌生人。
也是,這樣的事情,他以前不是就做過嗎?
但是當時,他可沒現在這麼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我忽而覺得有些好笑,但風度這種東西,我也向來拿捏地很好:“嗯,你也是。”
最後跟何嘉洲分別的時候,我再沒有回頭,背後也沒聽到什麼腳步聲。
等我轉到一個拐角,餘光不自覺地發現原地還站著一個人。
但那影像一閃而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回到現在的住處時,我站在門口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這個時候,我媽應該早就睡了,而我也想好了,她要是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就告訴她是在她睡後不久。
反正她睡覺沉,應該不會發覺。
摁了密碼走進去之後,我發覺客廳的燈都暗著,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
而待我換好鞋準備回房間時,卻聽到忽然一聲:“還知道回來!”
這冷不丁地真是把我給嚇得夠嗆,我努力瞇著眼睛看去,發現我媽正從樓上走下來。
“我說媽,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嚇唬人幹什麼呢?”我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我媽邊走邊把燈都給打開,一瞬間,滿屋亮堂。
“跟鄭黎琛出去到現在?”她坐到沙發上,抱著胳膊冷冷地問我。
我轉念一想,我媽雖然對鄭黎琛的態度也不好,但是跟何嘉洲一比,還是稍微和氣一點的。
所以我忙答道:“是啊,他今天真不知道是發什麼瘋了,我也不想去的。”
我媽倒是知道我對鄭黎琛唯恐避之不及,因而這時候也相信我說的話。
“最近這段時間還是少出去些吧,我已經在辦手續了,過段日子我們就出國。”我媽突然又話鋒一轉。
出國?
這消息真的算得上重磅了,因爲我之前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媽,爲什麼突然要出國啊?”我實在想不通理由。
我媽像是思量了一下,然後回答說:“聽說國外的環境比較好,適合養胎,你不是想把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
我是想生下孩子沒錯,想給他最好的環境成長也沒錯,但是也犯不著出國吧,以後就算是離開南城,還有別的很好的地方可以去啊。
我走過去坐在我媽身邊,想跟她好好說說這件事。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這麼急要離開這裡,甚至要出國?”我憑著自己的第六感猜測,而我的直覺,也向來是很準的。
我媽聞言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這也是最近做的決定,之前你不是也問過我想去哪裡生活,現在我覺得國外不錯,怎麼,你又不想去了?”
“不是……”我的底氣有些不足,平白地有些無奈。
我媽便阻住我的話頭:“既然沒覺得不好,那就這麼決定了。這兩天趕緊收拾收拾,也不用多帶別的,去了荷蘭那裡什麼都有。”
我媽說完就起身又上了樓,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原處,消化著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事實。
……
之後的這幾天,我也真如我媽說的那樣,安安心心地待在家裡,也沒什麼人聯繫,就算是安胎。
而我媽則出入頻繁很多,以她所說是在爲我們出國的事情奔波。
我看著她那麼辛苦,也覺得心疼,便說:“事情是不是很多啊?我幫你做一些吧。”
我媽這時候就會說:“你最大的幫忙就是老老實實待著,別給我整天出些幺蛾子。”
我聞言心裡邊便些堵,像我現在這樣悶在家裡,就算是想整幺蛾子也整不出來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媽少有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看著琳瑯滿目的菜品,也忍不住嘖嘖稱歎:“哇塞,這是誰要來嗎?怎麼給我做這麼多好吃的?”
“這麼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我媽把筷子給我扔過來。
我也不在意,美滋滋地拾起筷子就開始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停了一下,看著我媽:“你怎麼不吃啊?”
“看著你吃就飽了。”我媽乾脆把手中的筷子放下。
我想了想自己的吃相應該也沒那麼差啊,那麼差的,就是我媽的心情了。
“您心情不好啊?”我湊上去問她。
我媽哼了一聲,沒回答。
我又再問她:“是不是出國的事很麻煩?”
我媽這下子嘆了一聲,貌似是我猜對了。
這下子我偏偏就有些高興了:“我早就跟您說過了吧啊,出趟國哪是那麼容易,您還不相信。”
我媽沒想往常一樣給我個白眼,也沒罵我,只低聲說了句:“不管多難,咱們都得出去。”
我那說準不準的第六感又來了,直覺告訴我,一定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這麼多天我其實也一直有種感覺,雖然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麼,但是總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
現在我好像終於知道它是什麼了。
我媽現在的表現,看上去根本不是爲了我所謂的安胎纔想去國外,更大的可能,像是……逃難。
這個字眼一出現,就讓我全身忍不住打了個戰慄。
我也顧不上繼續吃飯了,神色有些緊張地問我媽:“你快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不然的話我自己去查,我自己去找林叔叔。”
能跟我媽有聯繫的人我現在只能想到林叔叔一個。
果然,我媽聽到林叔叔這三個字之後立馬臉色變了些許。
“羅愫。”我媽連名帶姓地喊我,語氣也是冷硬的,“以後不許你跟他有任何的聯繫,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再去找他,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但是不明白:“前段時間我們不是還一塊坐著吃了頓飯嗎?怎麼突然之間就鬧成這個樣子了?”
我媽移開了目光,並不想繼續回答我,但是她看上去還是有些慍怒的,還有些緊張。
我想自己從她這裡是再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我媽根本不會告訴我。
她以爲這樣子是爲我好,什麼都不讓我知道。但是她偏偏錯了,這樣的隱瞞,只會讓我心裡好奇愈發地強烈,不安也愈發地強烈。
等到那個我支撐不下去的節點之後,我便會自己去查找追尋。
而在那過程中會出現什麼,誰也不會預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