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以前的脾氣雖然不算太好，但是她卻是最不會撒謊了，每一次都能被我識破。
這一次也是。
她知道顧瀟瀟的死跟林叔叔有關。
那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呢？
原先想問林叔叔的這個問題，此時此刻，我更想從我媽那里知道。
我媽的目光也稍稍偏移了些，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
這個時候林叔叔也終于開口了：“顧瀟瀟那個女人的事，確實是我找人做的。”
他終究還是承認了。
這樣的答案，沒讓我覺得有一絲的輕松，也沒讓我有半分的激動。
“當初她破壞你跟鄭黎琛的婚姻，我看不過，就這么做了。別問你媽，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那林叔叔。你是怎么對我跟鄭黎琛的事那么了解的？難道就因為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兒，你就對我這么關注？”
林叔叔被我的話問的有些語塞，不過到底還是老江湖，這個問題回答不了，他很快又找到了另外一個。
“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警察在查你，鄭黎琛在查你，還有何嘉洲也在查你。我想知道可以有很多途徑。還有林叔叔，人不管在做什么事，都沒辦法做到萬無一失的。想要掩藏的秘密，總有一天還是要被挖出來。”說著，我的眼淚啪的就掉了下來，我趕緊去撇開頭抹了一把。
林叔叔這下終于默然了。
在他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或許已經不將那樣一條人命放在心上。
但是除此之外，他在意的事情還是有很多。
比如我媽，比如我，比如……他手邊的那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要是我沒看錯的話，上面的兩個名字是，林漢書，羅愫。
林叔叔見我一直低著頭盯著那份文件，也知道很多事情都瞞不住了。
他也應該瞞不下去了。
他將方才拿過去的文件推到我的面前。
“愫愫，你是我的女兒。雖然這個事實你很難接受，但還是拜托你不要怨恨。這樣的錯誤，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你媽，是我。”林叔叔的聲音變得稍稍有些激動，“當初是我自己混賬才跟你媽分開，當時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國外打拼，近些年才回來。要是我早知道，早知道……”
強悍如林叔叔，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我媽呢？
她坐在后面，還是安靜的，平靜著。
我的心一瞬間跟是如此。
原來謎底就是這樣。
林叔叔是覺得虧欠我這個所謂失散多年的女兒，這才愿意出手為我掃平所有的障礙。
當初的顧瀟瀟擋了我的婚姻，擋了我的路，所以就該被毫不留情地除去。
但在那之后呢？
我過的又是什么樣的日子。
他那個時候又到哪里去了。
這么想著，我也問了出來。
“那個時候……正好我泰國的生意出了點問題，而且國內也因為一些事情要避避風頭，所以才沒說一聲就走的。臨走之前我還派人去找你們，只不過那幾個手下也陸續被捕，你們的音訊也就慢慢消失了……”
林叔叔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蒼白，他的手也有些顫抖。
我聽完之后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到我媽的身邊，坐下。
“媽，這些都是真的嗎？”我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沒有一絲波動。
我媽也是。
在林叔叔有些失控的時候，偏偏是我們兩個鎮定如此。
“是真的。”她回答。
“那我爸是怎么回事？”
“當時我懷著你，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正好那個時候遇到了他。”
“那他知道我的事嗎？”
“知道。”
當然，這樣的事瞞也瞞不住。
“知道為什么還要你，還要我們？”
“兩個人走在一起，并不都是因為相愛。這些你現在還不懂，以后就知道了。”我媽現在還是拿我當個小孩子。
什么以后就會知道，我不會知道。
這么多年來她一個人獨守的秘密，隱藏得這么深，讓我都無從挖掘。
我怎么會知道。
“那我爸走了之后，你干嘛還要回老家農村，那根本不是我們的家！”說到這的時候，我的聲音終于有些上揚扭曲。
承載了我年少時期所有苦痛不甘的地方，在知道了那原本就不屬于我之后，我愈發覺得憤恨。
我媽則還是淡淡的回答我：“你爸對我們有恩情，他走了，他的家還在，我們不能也這么一走了之。”
呵，那就是報恩了。
可這又是報的哪門子恩！
要是我爸放不下，他當初也根本不會丟下所有就離開。
“愫愫。”在我說不出話，眼淚掉的越來越兇的時候，我媽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掌心溫熱，“不要因為這些就變得恨某些人，某些事。你要想想，如果當初不回去，我們兩個連落腳吃穿的地方都沒有。那個地方雖然不好，但好歹也是把你養這么大的故鄉。媽媽也知道這么多年委屈你了，可將這么多的委屈，都換做現在的幸福快樂，也很值得，不是嗎？”
我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不清楚我媽此時的模樣。
但她的聲音是那么輕柔，手上的力道是那么溫軟，讓我一時之間有些迷惑，坐在眼前的人是誰？。
真的是我媽嗎？
“那媽，這么多年了，你覺得幸福，覺得快樂嗎？”
“你在媽媽身邊，還健康生活著，媽媽就覺得很快樂了。”
我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的是恬然的笑意。
或許這才是原本的她。
那當初是為了誰，她才讓自己變得那樣強悍，那樣粗俗。
我讓自己不去多想，但眼淚已經出賣了自己。
“那你跟林叔叔是什么時候再聯系上的？”平復了下心情之后，我繼續問。
我媽今天也是下定決心要把所有的事都和盤托出了，這件當然也不再瞞我：“在你結婚之后不久。不過在那之后也沒什么聯系了，直到你離婚了。”
“所以媽，我跟鄭黎琛還有顧瀟瀟的事，真的是你告訴林叔叔的？”
“是。”
“那顧瀟瀟被……你也事先知道？”我滿是不可置信。
如果我媽稍后承認了，我該怎么辦。
這次我媽稍稍頓了一下，然后答：“我只是讓他多幫幫你，沒想到會是用這樣極端的方式。當時我知道你喜歡鄭黎琛，也知道你不可能會甘心離婚，媽媽也不甘心。”
林叔叔這個時候也說話了：“沒錯，那件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當初也是被氣昏了頭。我的女兒，還輪不到別人來欺負。”
我聞言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您還是先別認女兒了，我可承受不起。”
想到之前我跟我媽受的苦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我對他再沒了之前的敬畏。
林叔叔聽到我的話楞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突然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
氣氛又有些僵滯。
我們這不算是一家人的一家人，坐在一處，還是在這樣的境地下，有種說不出的尷尬和壓抑。
當然，方才說的那些，并不是今天的全部。
很快，林叔叔起身走下來，站定在我的面前，將手中的另外一些文件交給我。
“這是我名下的部分資產，都是干凈的。以后你跟你媽不用再為錢財操心，好好生活，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微微抬頭看著那些簽名蓋章的文件，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倒是我媽，這時候說道：“漢書，我們不需要你的錢。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不用擔心我們的生活。”
“還是收下吧，以后等我不在了，你們也好有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