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渴望得到的溫柔,是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林嘯離開的那天,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風。嗖嗖的,胡楊金色的葉子在風中急速的打個旋轉飛落下來。
安夏送他出門。用手臂掩著臉,走。
林嘯卻在前面突然停住了腳步,她一不留神便一頭撞了上去。
“安夏,”林嘯順勢將她攬住。他近日來臉色一直不太好,疲倦而微微泛著點青白。安夏聽新聞上說政府出臺了房子限購政策,對許多房地產商印象頗大。林嘯大約也是,擔憂公司的事情,看他近日似乎一直都休息不好。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彼f。邀請並不十分熱烈,看住她的眼神卻很執著的樣子。
她在他的期待裡笑笑的搖頭。
沒有期待,便不會失望。她被太多次太多次被教育之後,終於懂得這個道理。
林嘯面對著她,大風將他的大衣扯起來,衣襟唰唰的在風裡扯動著。消瘦而高挑的人,此刻卻有些失魂落魄樣的茫然。
“安夏。”他的聲音有點抖,欲言又止的樣子。臨了也只俯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一直在這裡。”安夏說,微微的笑著,和他拉開一點距離看著他。
我一直在這裡。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回來。這算不算她給他的承諾?
他怔怔的站著,許久才笑一下說“
好?!毕蛩拷徊?,擡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她的面頰,她瑟縮一下,卻沒有躲開也沒有出聲阻止。只是微微閉了眼。
他似要認真記住她的樣子一般,溫熱的手指,輕輕的小心的,落在她的眉眼上,鼻樑上,脣角上,耳墜上。最後雙手捧住她的臉蛋,怔怔的端詳。
然後猛然的又給她一個緊緊擁抱。
這擁抱,就像是一個無言的個承諾。她記在了心裡。
他走了,甚至連句等我回來的話都沒有說??砂蚕膬刃膮s無比的堅信相信,他會回來。一定。
她在牧馬的時候,割草的時候,騎馬在草原上奔跑的時候,都會站在高處看向那條通向遠方的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習慣了這樣的等待,習慣了在這明鏡的天空下帶著一羣孩子讀書,習慣了吃奶酪、羊肉、甚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都能喝點點奶酒。
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習慣了,沒有他在的世界和生活……
江子博來的那天,她跟著卓婭準備去河邊抓魚。
騎在馬背上,剛剛奔下山凹。就看見那條小路上踢踏揚起一路飛塵的白馬和馬背上的人。
她學著當地牧民的樣子,呼嘯一聲打個口哨,便打馬向著他的方向衝了過去。
看到江子博,她只剩下了傻笑。樂呵呵的,裂開一排白白的牙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衝過去,只緊緊一個擁抱。她向著他身後的方向使勁張望著,那條路卻靜寂著,沒有任何其他
的響動。
她詢問的看住江子博的臉,直到他的臉色微微沉下,說“他來不了了?!?。
心猛然就空了似的。她沒有告訴江子博,她在林嘯離開後的第二個星期就看到了經濟頻道的新聞報道。林企總裁舊病復發入院……
她以爲最後那個擁抱,是答應她會回來。她一直在等。她什麼都不聞不問,選擇再一次相信他,可是他再一次的背棄了給她的承諾。
“跟我回去吧?!苯硬┱f。
安夏輕輕的搖頭,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拔掖饝^他,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她沒有參加他的葬禮,甚至從未覺得他已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一直相信的,他那個緊緊的擁抱,就是要告訴她,“我會回來?!?
她依舊會在騎馬,放牧的時候站在高處,向著那條小路的方向眺望。也會在半夜被呼嘯的風聲驚醒的時候,覺得他就住在隔壁的氈房。他們曾經那麼靠近過。
春夏秋冬,時光變換。她始終在這裡。
時常會接到來自江子博的信件和郵包,隻言片語的叮嚀問候,或是一件長而大的防寒衣。她偶爾也會回信,簡短的問候,和夾在信封裡的胡楊葉子。
“他將所有產業留在你的名下。授權,讓我代爲打理兩年。安夏,這是他最後一個囑託……”
“我會信守承諾,在這裡等他。直到再也無需等待的時候。”
(B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