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側福晉有喜了。”花衣坐在我的身邊,繡著花說。
我縫著手里的東西,問道:“哪個?”
“珊寧,三個多月了。”她應道。
“哦,知道了,叫廚房給她房里填小炒,讓于總管寫封信報給爺就好了。”我應下,胤祥才隨皇上巡塞外去了,走了大概不到5天,五月真溫暖,太陽都暖暖的,舒服。
“主子”花衣突然提高的聲音。我驚的看她,正一臉的怒氣。
“你這是怎么了?”我有點暈。
“主子,你怎么能這樣呢?怎么可以這么平靜呢?不可以對她那么好,她以前那樣對你,都忘記了嗎?”她的聲音高八度,今只有她和我在,其他人都去店里幫忙了。
“小聲點。”我笑了,“我能怎么樣,難道給她下墮胎藥嗎?”
她想了想“那到不是,可是主子也要努力呀。爺都有一個月沒過咱院子里了。”
她不說我都不記得了,有那么長時間嗎?“好了,我記下了。”
她嘆著氣:“主子就是這個樣子。人家那邊老熬著藥喝著,扒著要懷上個男孩,您可好巴不得沒您什么事,哎。”我聽著她的抱怨,笑的很無辜。罷了,萬事皆有定數,何必強求。
店里的人已經淡去了,五姐姐讓我先回去,她收拾一下就走。我讓月彩和月吟幫她一下,小柱子已經去備車了。我走出店門,星光初上,今天一天忙忙碌碌的心情還特別好。
“凝亓”胤禟步入我的視線,遞過來一束荷花,還帶著水珠,應是剛剛採下,我接過放在鼻下嗅,清香撲鼻而來。“我去了小荷軒,看荷花正艷,就摘了些,想你應該未走便趕了來。”
“我正要離開”我捧著荷花,“很喜歡。”
“那我不是趕巧了。”他笑了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小柱子已經去備車了,我等下他就來。”我說。
他看著我,“你瘦了。我不知道你開心還是不開心,這些日子,反正你總是笑著,快趕上我五哥了。”
“哪有”我現在是習慣性的笑,“對你福晉好一點。”
“怎么突然說這個?”他有點啞然。
“因為我很喜歡她,她是真的對人好。”我是喜歡他那個溫軟的福晉,憐惜她眼中淡淡的憂傷,疼惜她的不言語。
“你才是對人真的好,”他的眼睛帶著憂心的光,點頭說“我會的”。
我笑了起來,他伸手扶過我額前的碎發別在我的耳后。他的手還沒落下,一個人已經橫在我和胤禟之間。胤祥看著胤禟笑著說:“九哥,麻煩你勞駕尊手了。”他一把摟住我,笑容只盛在了嘴角,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既然十三弟來了,我就告退了,下次別讓你的人在風高月黑下站著。”胤禟語帶挑釁,轉身離開了。
胤祥鉗住我的手,翻身上馬,拉著我一起。他什么時候從塞外回來的,我竟不知道,我以為怎么也要待兩三月的。感覺到他身上怒氣正盛,便什么都不敢問。一路奔回了府里,他幾乎是把我拖下馬,拽著我直接進了我的院子,把所有的人都吼了出去:“都給我滾到院子外去,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花衣和落瓷都退了出去。他一腳踹開門,拽著我就丟了進去,然后又把門踹上。他一步一步的把我逼進了內間,我這才看到他已經氣的急紅了眼。我猛的護住自己,站在角落里,驚恐的看著他。他一個巴掌扇過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賤!我竟小看你了。”他的口氣聽不出情緒。我站著不敢動,臉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擋開我的手,衣服被他刷的撕開,扣子掉了一地,“你既然要作賤自己,就要付出代價。”他說的閑散,臉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玩世不恭,手卻粗暴的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整個人隨著力道摔到床上。賤、作賤、代價。。。一股酸楚從心臟上涌到眼底,我閉上眼睛,選擇承受。。。。。。
胤祥離開后,月彩、月吟、花衣沖了進來,驚訝的看著一地碎片;我抱著暴露在空氣中的自己坐在床角,搖搖欲墜,月吟拉過被子把我包上。直到洗澡水抬進屋子,人進了木盆,身體才漸漸暖過來,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水里,伸出舌頭嘗了下,好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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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竹屋里,看著自己的書,突然覺得涼,問月彩:“現在幾月了?”
“已經七月了。”她說,嘆了口氣。
“好快。”我笑著,“月彩我突然很想回娘家住幾天。”
“好呀。”月彩興奮起來,“我去張羅。”我點頭。
“主子。”落瓷在外面叫著,“爺讓所有的人都去大廳里。”我一聽,便和月彩起身,路上才知道原來尹馨的胎掉了,她只在今早上喝過一碗藥,其他的沒有吃。看來是要查查什么了。大廳,我竟是最后到的。隨意的坐了下來。
胤祥詢問今天都有誰去過廚房,我百無聊賴的聽著一個一個說不在場的證據,和人證。似乎今中午前沒人去過廚房。問到一個小丫頭,說她看見我今兒有去廚房。胤祥看著我,等我解釋。我看著他,一臉的懷疑:“我今天上午,的確是去過廚房,因為上火,去煮了杯去火菊花茶,剛找到菊花,月吟就來了,然后等煮好了,我們就一起離開了。”
他看向月吟,月吟證實了我的回答。
“可是還是有段時間,你是一個人在廚房里的。”珊寧如抓住了什么一樣追問。
“從主子出院門,到我追出去,前后的時間不過是從回廊到大廳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做什么。”月吟回應著。
胤祥拿出檀香,問我:“這是你給尹馨的嗎?”
我看了一眼,點頭。“之前她說我點的香好聞,我就送她一些。”
“你可知道這里面含有麝香。”他說,口氣很淡,眼神陰冷。
麝香,我驚了一下,不可能,這是哥哥給找來的沉香,不可能含有麝香。月彩接了話:“怎么可能,這些是我家少爺特意給主子帶來的沉香,若有其他的味道,就算主子聞不出來,我也會聞出來,主子自幼就是用這個的。”
“若是有人用麝香刻意泡過,你怎么會聞的出來!”胤祥的口氣里完全沒有信任。我突然就開始微笑,一場刻意的陷害開場了,反倒讓我淡定了,因為無論我說什么或不說都不會改變被陷害的事實,那么索性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家里的下人在你院子外昨天晚上丟出的污穢里發現了紅花的粉末。”我抬頭看他,看他還想繼續說什么,笑著。“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既然爺已經都這么明了了,還要我說什么?您都已經確認了,又何須來問我?”我反問他。
“我從不知道你的心也可以歹毒如此,你可是堂堂的嫡福晉,連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你還想害死誰?我嗎?”他看著我的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沒有一點的感情,我心突然就很寒,人就如掉進了冰窟窿里。我沒有說話,何必去解釋,反正也沒有人會聽。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字道:“我不會廢了你,你畢竟是我和皇阿瑪好不容易要來的。從今兒起,你和你院子里所有的人負責洗所有主子的衣服!要讓我知道有人幫你偷懶,抓住一個打死一個。”他松開,叫全順帶著我們這些人走,離開時,看見珊寧笑的不能掩飾的目光。胤禟是對的,我終會被自己的善良害死!
“主子,我不相信是你干的,主子不是那種人!”全順氣的牙癢癢。
我笑著問他:“知道秦檜給岳飛按的罪名是什么?”
他頓了下:“莫須有。”半晌他才問:“主子為什么不辯解?”
“有用嗎?”我口氣溫和而平靜,“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審判官已經判了我有罪。繼續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何況我也沒有承認過什么。”全順不明白的看著我,“至始至終我都不曾說過是我干的,只是證據指向我而已。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主子,先委屈著,過段時間,我想辦法。”他說完就離開了。
不久各院的衣服都送來了,看了下還真不少。抱來木桶,讓月吟教我怎么個洗。先泡、搓、上皂角、再搓、投洗、抖水,架起晾曬。還挺復雜。洗了一個下午,看著容易的工序其實并不輕松。月吟她們搶著我的這份,我攔了下來,沒什么做不了的,就當鍛煉身體了呢。我不希望因為我讓她們被責罰。
八月底了,天氣轉涼了,衣服也多了起來。月彩每天都悄悄給我的手上藥,其實她和月吟比我更辛苦,還得顧著店里的事情,囑咐了不要告訴姐姐和額娘,不想她們擔心。手在水里長時間的泡著,已經脫了幾次皮。花衣老背著我偷偷的哭,覺得我委屈,她們還常常加快速度洗,好讓我少洗一點,連小柱子和落瓷都好幾次看著我就哭了出來。
“看您的手呀,哪還有一點主子的樣,以前在長春宮那時的手和香蔥兒似的,再看現在。”全順看著我的手,說著說著淚就掉了出來。
我接過他手里胤祥的衣服,笑著說:“什么主子奴才的,我這從就沒這規矩。這活你們干的,我就干不得了?”
全順搶過衣服,“主子別干了,手都破了。我看著心疼!”
我拉開他,說:“就當鍛煉身體,平時還沒的練呢。你若真心疼就記得多去粥鋪幫我姐姐的忙,她一個女人家不容易。”全順點點頭,我打發他離開了。
“主子,爺氣沖沖過來了。”小柱子剛說完,我起身間,胤祥已經進了院子。一個巴掌就打了下來,我愣在原地,看著他,直直的。
“你委屈了,是吧?”他眼里冒火,“我是對你太放縱了吧。你明知道珊寧肚子已經7個月了,你還故意在她的衣服里放了針!”
又一個莫須有,呵呵!一院的人都跪了下來,說著“主子不會的。”我胃里突然翻騰起來,難受的要吐。他掃了一眼跪著的人,對我說:“別再耍花樣!”便轉身離開。我蹲下干嘔了很久卻什么都沒吐出來。月吟擔心的查看我的體溫。整整五天,天天如此,月彩突然想起什么問我多久沒來月事了,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似乎很久,似乎也沒多久。一屋子的人嘆了口氣,原來她們以為我懷孕了。可是屋子里沒一個懷過,只能是瞎猜,說不定什么都沒有呢。
十月中的時候,我們才確定真的懷孕了,肚子微微顯現。這個寶寶還真是頑強,這樣的折騰下竟一路安然。自從上次針事件,我們這個院子里伙食已經是最差的了,當確定懷孕的時候,她們是每天想著法的給我補身子。每晚都從粥鋪里帶回營養粥,我是把以前看過的適合懷孕期吃的東西,寫出來,在鋪里做,或是晚上悄悄去廚房做。補了一個月,我也不見胖,她們都說也不知道吃哪去了。讓月彩做了寬大的衣服,我不想讓什么人知道,自己知道就好。十一月十六日子時,珊寧生了個兒子,不久定下名字叫弘昌。對這個孩子我沒什么概念,只是知道他的頭銜是已革貝勒。他是胤祥的長子,滿府都在喜慶的氣氛里,反正也沒有我們的院子,這里已經是個被遺忘的角落了。
十二月中,弘昌滿月,府里辦酒宴。小柱子說很熱鬧,我突然就想胤祥現在應該笑的很開心才對,心里不知道怎么的覺得凄涼,人家是有阿瑪圍著的。衣服已經洗好了,我溜達到竹屋里,記得瑜伽可以讓孩子更健康。放上暖爐,簡單的練習了幾個輕松的動作。然后坐在墊子上,開始給寶寶講故事,講我能想到的美麗的故事。這幾乎成了每天干完活后必做的事情。
“凝亓,是你嗎?”一個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起身轉了過來,胤禎正在我的面前吃驚的看著我這一身下人的打扮,頭發只是草草的挽了個髻。
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他一把拉過我的手,看著紅腫的如細胡蘿卜的爪子,“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這是我想要的生活,自給自足,不假手于人,挺好。”我笑的燦爛,已經半年多了,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安靜、自足。
“十三哥就這么對你?”他的口氣已經到了發泄的邊緣。
我伸手去碰他的頭,笑著拉開他的嘴角:“這本來就是我向他要的,有瓦遮頭,三餐無憂,安靜無擾。現在我不過是用自己的勞動去掙取這些,沒有什么是不付出代價就可以擁有的。這樣我更安心。若有一天我被掃地出門,至少還可以靠洗衣服來掙錢呀。開心點嘛,我又沒怎么樣!”
他看著我,一直看、一直看,許久才說:“這半年來每次皇阿瑪問,十三哥都說你身體欠佳要靜養;九哥都急的不行,就是沒你的消息;我是三天兩頭的往粥鋪跑,連你姐都不知道,只是說你身體不好;我幾次要來看你,十三哥都不允。我根本不相信十三哥的話!現在看見你這樣,你讓我怎么放心?”
我靜靜的笑著,竟半天不能應他,只有笑。突然很想哭,看見他的時候,可是眼淚卻掉不下來,也許是之前哭的太多了,沒有儲備的來用。
他的眼睛看向我的肚子,問:“幾個月了?”
“恩,可能5個月多了。”我說。
“可能?”他重復我的話,突然反應過來“十三哥不知道,對嗎?”
我點頭,“不好他知道,反正對他也沒有多重要。”我拉住他,“答應我不要告訴他。”
他點了點頭,“月彩和月吟還會去鋪里幫忙的吧。”我點頭,他繼續道:“你這樣不行,你看這身子單薄的,我每兩天就往鋪上送些補品,讓月彩她們帶給你,你一定要吃呀。”
“胤禎,謝謝你。”我笑了。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無奈的說,“我該過前面去了,你要顧好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