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書房
弘皎站在房外面, 來回的走了幾步,也不知道是該不該進去。胤祥發了話,讓他用了膳就過來。看著房里燈火通明的, 弘皎心里卻突然沒了底兒。也不曉得阿瑪找自個兒是為了啥。
全順正從外面過來, 定睛一看, 是三阿哥, 忙過了去, “三阿哥,咋不進去呀?”
“全諳達,阿瑪。。。”弘皎半晌還是沒說出來。
“隨我進來吧”全順說著, 推開門,把弘皎領了進來, 然后退去了一邊。
“阿瑪”弘皎看著正在看書的胤祥, 跪在了案前, “孩兒給阿瑪請安”
胤祥抬頭,微微一笑, “起吧”指著椅子道,“坐下來說”
弘皎起身坐了下來,全順已把茶上好,悄悄的出去了。
“皎兒呀,”胤祥端詳了下兒子, “最近課業可好?”
“回阿瑪的話, 一切都好”弘皎低著頭, 心里范嘀咕。
“你和你額娘是怎么個話兒說?”胤祥把書反扣在案上。
“孩兒每日準時請安, 從不耽擱, 阿瑪可是覺得孩兒有何不妥?”弘皎小心的回話
“那倒不是”胤祥瞇起眼睛,盯著這個孩子, “以前你和你額娘蜜的很,這會子卻不親近了,這些孩子里,就你還別扭著。我就想著,和你說說看,看你是怎么個不對了”
胤祥把話說開了,弘皎低著的頭抬了起來,楞楞的沖出口:“那是以前,孩兒長大了!”
“呵呵”胤祥笑,“哎呦喂,怎么著,這兒子大了,還就不要額娘了?”
“是額娘先不要孩兒的,犯不著巴巴的”弘皎索性吐了個痛快。
“我當是怎么了,合著你這別扭勁兒是過不去了?”胤祥的語調帶著明顯的不屑。
“阿瑪,是想說我是不孝子?”弘皎質問,胤祥一手輕叩桌面,看著這個大膽妄言的三兒子。弘皎繼續道:“說的難聽了,額娘病了,我背著,額娘要什么,我就給什么,孝,兒子還做的到,不會讓別人恥笑的”
“你這怎么都不原諒你額娘了?”胤祥問
弘皎不答話。
“我這個最該怨的,還沒怨,還輪不上你”胤祥換了個思緒,“你額娘有苦衷”
弘皎還是沒有說話。
“罷了,罷了,這疙瘩一時半會兒的也解不開,隨你吧”胤祥嘆了口氣“回去吧”
弘皎起身,就要告退,快到門邊的時候,胤祥又開口了:“皎兒,你額娘身子不好,還有多長光景,我說不上。你記得別把時辰都浪費在怨恨上。”
弘皎愣了,這是怎么個意思,站定,轉身,本想開口再問,卻看見胤祥揮手示意他下去,滿臉的疲憊。。。弘皎的心里不知為何看著自個兒的阿瑪,心口酸酸的疼。
我這是怎么了?弘皎往院子里去的路上,不停的問自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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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不咳嗽了,看來姜太醫的藥,還是管用的很呀。我打發柱子選了些上好的補品給姜家送了過去,就當是個謝。姜太醫家的丫頭回了禮,遞了些話過來,我聽著就樂了,原來都是胤祥的主意。
弘皎正院
我坐在正屋里,看著忙活了一個下午給弘皎做的飯菜,什么燒鴨胗,炒瓜,爆三樣,冷拼盤的,還有熬的粥,做的南瓜餅。等著他回來,一直到了快掌燈了,人還沒進府。打發其他人都去忙去了,就我一個人坐著,等著,突然覺得有股子憋屈。
春熙進來把燈剛掌上,弘皎就進了門。一看見我就楞住了,站在門口,一只腳還懸在門檻邊上,直麼瞪眼的看著我。我看著他,叫了一句“進來吧,沒走錯”。
他咂摸了下,踏腳進來,正要福身請安,我攔住了,“罷了罷了,坐下來吧”他看了眼滿桌的菜,坐在了邊緣。“很久不做了,也不知道還慣不慣,嘗嘗看?”
他隨意的拿筷子,選了最靠近自己的菜,揀了一點,看了下,放進嘴巴里,似乎直接就吞了下去。然后抬頭說:“好吃”
我看著他那憋屈樣,氣不到一處來,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春熙!”我叫了起來,小丫頭利索的就進了來,還沒吱聲,我就道:“來幾個人,把這一桌子的菜都給倒了,喂狗!”
春熙突然愣住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弘皎,忙跪了下來,“福金可是怎么了?哪個地方錯了,要不去熱熱?”小丫頭倒是機靈。
“聽不見嗎?你小丫頭片子哪那么多話搭!不是讓你倒了嗎?”弘皎厭惡的開口。春熙慌了,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看著那孩子退了出去,關上門,我笑著看弘皎,樂呵呵的沖著他道:“你是看不上額娘的手藝了吧,額娘這退步了,你不喜歡吃就甭憋屈著,額娘還受的起!”
弘皎站了起來,我先他一步,跨他跟前。憋了口氣,掄圓了一個熱巴掌甩上他!“你個沒人管的東西,四致不四致的,滋當這府里沒人管了吧。你無所謂,怡王府還要臉面呢!”我厲聲,“有本事從今兒起,你就當我死了,想怎么著,你敞開了干兒,我這臉面豁出去不要了,給你當抹布使!”
弘皎從沒見過我生這么大的氣,一時之間,大氣都不敢出,只能站著,臉上火辣辣的五指山。
“你別扭也讓你別扭了,我這個當額娘的,虧欠你了,我許著你不順溜。換個理說,你要是打出生就沒有個娘,你還能這么別扭嗎?真是那樣,你有氣都沒地兒撒去!我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仁義禮智信,你學到哪個了?學問、學問不夠專心,這溜街你倒是比誰都在行呀!你知道自己個兒什么身份嗎?”我一口氣說不完,停了下來,且喘不上來氣,滿桌子的摸水杯。
弘皎一看,迅速的把杯子端到我手里,我喝了口,緩了回來。看著他那樣,心里不忍罵了,舒了口氣,“皎兒,額娘已經老了,這身子骨,有一天沒一天的,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時候。你怨額娘,額娘知道,可是額娘何嘗不內疚,何嘗不想你們。。。額娘不是鐵石心腸,額娘是恨。額娘做錯了,不奢望你原諒額娘,可是你犯不著和自個兒較勁呀,額娘看著酸心。”
皎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撲在我的腿上,“額娘,別說了,別說了,皎兒不怨,不怨了!”
我一把抱住他哭泣抽搐的身子,淚也掉了下來,“你個擰巴的孩子!”
“額娘”他抬頭看我,我擦去他的淚,笑了,這結就算打開了,“皎兒以后都聽額娘的,乖乖的,什么禍都不惹了,真的”
“我信,我都信”
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下面的炭爐還加著溫呢。這一出下來還真的餓了,我和皎兒的肚子同時響了起來。我們娘倆對笑。
“吃吧”
皎兒遞上筷子,“和額娘一起”
天漸漸的暖和起來了,孩子們最近時不時就要賴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尤其是清揚和映湘,每每都得那邊來了人才肯回去。我笑她們都嫁了,還這樣的賴娘,呵呵。
“額娘?”皎兒已經沖了進來,抓著糕點,滿嘴含糊。
“弟弟這是餓著了”暾兒穩步溜達到我的面前。
“難道珠子沒給你們帶吃食?”我一邊鎖邊一邊問
“皎兒最近能吃的不行,三層的食盒都吃了”暾兒坐下,“四皇子今兒個給我說想送我只海東青,先給額娘報備下。”
“海東青!”皎兒嘴巴里還沒咽下去,就噴了出來,忙用手接著,“哥,那得兒看是什么的呢,熬鷹的時候和你一起吧”
暾兒點頭。
“都忘記問了,額娘這一路上路過好些地方吧,都有什么新鮮的?”暾兒就是喜歡風物志。
“對,對,有什么好吃的沒?”皎兒聽見了,雙眼放光,這個時候正是長身體,能吃像頭狼。
我思緒下,“杭州的的小籠包子可有名了,說不上比咱的強哪去,但是就是如嘴不一樣。”
“額娘說的用引起我的食欲了”皎兒也坐了下來,“就是不曉得京城有得兒不”
“理兒上說應該是有的,京城集四方物,這樣的小吃許就掩埋在深街里”暾兒道。
“不如我們去尋尋?”我突然來了興致。
“可否也有我們?”清揚和映湘正進了來。
興致大起,月彩和落瓷隨著我們,留下柱子和花衣看院子。一行7個人從王府的東側門,牽了輛馬車就出來了。一個下午,我們在南城轉悠,趕上小胡同就走著,孩子們新鮮,看見什么沒見過的都要停下來擺弄擺弄。小吃零食多了很,吃這個,再吃吃那個。趕上戲院開戲,又進去看了一場,等出來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了。
我說今兒就這樣回去吧,一個個都不回,央著鬧著,就差坐街上撒潑了。算了,這么多年也沒怎么出來看過,就當我放她們的假好了。趕著馬車回到五姐姐的住處,安置好一切,這幫孩子,沒一會兒就睡沉了。我和月彩相視一笑,拾掇好了,也躺下了。
第二日,孩子們在早點攤上打聽到,郊區不遠的村子有特好喝的羊湯,說是很多人都特意為喝一碗羊湯而趕大半天的路過去呢。看著他們雙眼放光,我點頭,去!出了城門就開始荒蕪,一直沿著官道走了有一個多時辰,視野里才出現了綠油油的田地。想著必是離村子不遠了。過了茶水鋪,打聽了一下,原來滿鋪子里的客人都是去哪的。越靠近村子,馬車、行人就越多,進來村口不遠就看見一家不大的鋪面里,熱火朝天的,人都排到了外面。
我們下馬也跟著排隊,一邊聊著天一邊的等著,倒是快,一會兒就輪到了我們。7個人剛剛好一張桌子,落瓷和月彩本要站起,我強拉下了,我這里沒這么多規矩。一人一碗羊湯,兩個燒餅,男的們是一人5個,要了盤羊頭肉,又要了個拼盤。湯一入口,香氣就沖上了鼻腔。。。。。。結果我們一個喝了三碗,直到撐的不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在村子里彎彎繞繞的,轉悠兼消食兒。白家疃這個地方,往東去離圓明園不遠,大概十五六里地的樣子。空氣好,吃的也好,人還特有精氣神兒,若在這里有個別院,那將是自在的日子呀。
“額娘,看上這里了?”映湘問
“可不是,若是咱兒在這里有個別院,時不時來小住,又解饞,又修心,多好的事呀”我感嘆了下。
“不如回去給阿瑪說”皎兒冒出來了一句。
“唐突哦”暾兒制止他
“也未嘗不可”清揚扶著我,“阿瑪說不定也喜歡呢”
“我就是那么一說說,你們還真的想折了”我看的出,孩子們都喜歡這地,只要就是清透的很,怎么待都舒坦。
剛到府所在的前街,就有一個小廝跑了過來。我瞭開簾子,他一個打千兒道:“福金可回來了,各位主子可回來了,王爺在正堂等著呢,還有兩位額駙。”我一聽,才響起了,我們臨時起義,忘記給兩個額附帶話了。糟了!
匆匆的帶著孩子們,進了府,剛跨進銀安正殿,就看見三個男人成品字坐著,似乎在悠閑的品茶,正中當然就是胤祥,他斜著眼睛微微看了我下,放下茶碗。兩位額駙相繼起身給我請安。我走了過去,坐在胤祥的旁邊,示意所有都落座。
“過來很久了嗎?”我問
清揚家的回話:“倒不是,不過五六個時辰”
我一算,那豈不是從一早就過來了。
“額娘,見笑了,這一晚上沒回來,心里沒底,一早就來叨擾了”映湘家的客氣著告訴我,我們這些人有多么的不靠譜!
我心虛的笑笑,留下大家一起用膳。
一頓飯一張大桌子,胤祥微微上揚的嘴角有著憋笑難忍。那邊兩個男人緊緊的握著映湘和清揚的手,吃著飯都不肯放開。我看在眼里,低頭笑。突然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在我手心輕畫了兩個字:“頑皮”,我歪頭看他,正對上他微微上揚正在喝湯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