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鐘,這個時間段按說是人們睡得最為香甜的時刻。可在北賓東南方向,一片朦朧光亮地帶,稀稀疏疏的幾名巡邏兵士游離在廣闊的丘陵地帶,三三兩兩結成小隊,像是落地生了根停滯不前,任憑身后的小頭目大罵打壓,愣是不肯往前突去。
“媽的!上前沖殺啊!你們一個個愣著干什么!”小頭目焦急地督促著手下,嘴里不斷罵罵咧咧,“靠!已經有些兵士去總部報信,相信援兵馬上就會來了!我命令你們給我挺住片刻!”
想起剛才接到的死命令——‘不顧一切代價給我死守住,就算全部陣亡你也要給我擋住十分鐘!不然你的家族都算完了!’。小頭目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舉起槍械,鳴槍示警,對著身后的兵士們近乎吼道,“違逆軍令者死!”
兵士們卻還是面面相覷,望著前方遲滯不動……反而一步步向后退……
事實上,不是這幫兵士怕死,不是他們不想拋頭顱撒熱血,小頭目把他們從菜鳥帶成老兵,其中不知為他們擋了多少顆子彈,挨了多少軍刀,就憑這點,他們也該為之拼殺!
可是,只要看到前方的情況,任誰都不會往前沖!
前方不知什么時候被占據(jù),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兵士!砰砰,別以為那是槍聲,那只是兵士們整齊的步伐,他們像是推土機一往無前地前進!而對面那股冰冷的肅殺之氣像是實質撲到了面前,使得小隊隊員一個個噤若寒蟬……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但是從聲音威勢上來看,至少有幾千人!而在剛才,某位統(tǒng)領還嚴正下了通牒——“巴塞在此,戰(zhàn)者死,降者生!”
以不到五十人來抵抗可能是巴塞帶領的數(shù)千精銳部隊?不是吃了豹子膽,就是腦殘了!
望著前方,巴塞陣營一步一步向前推進,絲毫沒有遲滯。抵抗方小頭目的心剎那涼到了谷底,他也不愿意把一手帶出的兵士送死,但同時軍令如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這遠遠不是死幾個人就能夠了結的事!
“媽的!為了信仰!奉獻生命!”望了望后面那些無辜的兵士,想起他們還有家事在MD國,小頭目終于做下了決定,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懷念地看了一眼家鄉(xiāng)的方向,竟獨自持起軍刀沖了上去,面向了那數(shù)千兵士!
他打算以匹夫之力擋住數(shù)千鐵騎的腳步,這無異于蚍蜉撼巨樹!
“恩,這人不錯。勇氣可嘉!”林影點了點頭,目光追隨著那個沖上來的小頭目。
小頭目絲毫不懼,揮舞著軍刀沖進了對面!而兵士們也沒有用槍械對付他,短短幾秒,同樣從隊伍中沖出一個架起軍刀的青年!
場面很滑稽。就像是交戰(zhàn)雙方各自派出將領在中間決斗。而后方各自安頓在原地,不同的是,雙方力量懸殊過大,幾十人對數(shù)千人!
叮!叮!軍刀接觸間,火花四濺!
仿佛是包含著巨大的仇恨,小頭目揮舞的軍刀蘊藏著巨大的力量,與對手金戈鐵馬間,氣勢上竟勝了對方一籌!
“吼!”“吼!”兩聲吼叫,見始戰(zhàn)未捷,黑壓壓的軍隊中停滯幾秒,竟又是從巴塞陣營內沖出兩名持著軍刀的青年,和最初的那名青年匯合在一起,三對一,呈現(xiàn)包圍的態(tài)勢!
叮!叮!叮!又是幾聲巨大的敲擊聲,獨自對峙三人,小頭目絲毫不驚懼,冷靜地盯著對手,全然不把前方那數(shù)千名虎視耽耽兵士的威脅放在心上!小頭目把手中的軍刀揮舞地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軍刀侵襲面使得那三名青年一時間占了下風!
噗!噗!軍刀劃過肌肉的聲音傳來,卻是攻擊方的兩名兵士受了傷!
“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不但能將這種壓力轉為爆發(fā)力,以一敵三,竟傷了兩名,倒不失為一個人才。”林影仔細地觀察著前方的拼殺,卻是皺了皺眉頭,“可是,就因為他一個人,阻滯了我們巴塞軍團前進,大為不值當。戰(zhàn)士又應當有戰(zhàn)士的信仰和榮譽,我們不該用手中的槍械結束他的冷兵器時代,那樣只是懦弱,被別人唾棄!”
想到這,林影招了招手,竟是喝退交戰(zhàn)己方三人,獨自提起軍刀沖了上去!
邊沖邊高舉軍刀,林影帶來的威勢使得小頭目不得不鄭重,他正眼望了望眼前對手,卻是愣住了一番,“巴塞?你竟肯為了戰(zhàn)士的榮譽遲滯沖鋒的進程?”
“對,這是屬于戰(zhàn)士的榮譽!”林影點了點頭,絲毫不否認,“在冷兵器面前,使用槍械無疑是對信仰的侮辱!在這點面前,我想我應當尊重你。”
“恩,這是戰(zhàn)士的信仰。但是我不會手下留情,你是我的敵人,這點無法改變!所以,盡你的能力出招吧!刀劍無眼,你當全力以赴!”
說歸說,兩人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懈怠,叮地一聲兩柄軍刀磕碰在一起!
十分鐘后……
兩人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頭牛一般對視,軍刀上充斥著無數(shù)缺口,想來在這十分鐘內雙方不知過了多少招。小頭目的衣服碎成了布條,身上卻是僅僅幾道淺淺傷口,一看就知道這家伙控制的距離十分精準,以最大輸出換近身攻擊對方的機會。
林影稍微好一些,身上沒有傷口,衣服卻是被劃成了旗幟飄飄,一身黑色勁裝看來是報廢了。
“再來嗎?”林影似乎并不急噪著率領隊伍攻擊駐扎部隊,眼神清明地看著對方。
“說實話,之前你的威勢讓我很反感,我總認為是你的手段太過毒辣……”小頭目搖了搖頭,卻是轉移了話題,“現(xiàn)在看來,你能夠取得那么多的成效,和你的信仰作風不無關系。這點我很贊同……”
“和你決斗十分鐘,加上先前十分鐘,我想我已經執(zhí)行了上級的軍令,阻止巴塞部隊二十分鐘,”小頭目竟然笑了笑,露出兩顆大虎牙,“現(xiàn)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巴塞先生你已經做得仁至義盡,所以我無怨悔……”
說完,小頭目操起了軍刀,就要往脖子上抹下去,惹得林影大驚,一步沖上前,奪過軍刀,叮地扔在地上,“你這是做什么?!”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小頭目笑了笑,眼神卻是清明異常,“但是巴塞先生,你的目標還沒完成,你還要去攻打前方我們幫派,如果我沒死,試問你又如何過去?你們要想過去,只能踩著我的尸體過去,如果不是為了尊重要的信仰,巴塞先生已經殺了我千百回了!”
聞言,林影了然,小頭目處在兩難的境地,信仰和尊嚴。一方面是尊重他信仰的幫派,另一方面是成全尊重他的對手。
“我不能容忍見到你如此死。”林影也有些無奈,面對這個萬中無一的虔誠信徒,他只能道,“任何一個勇敢的兵士都要戰(zhàn)死的沙場!而不是這樣委屈求全!”
“那你說我還能有何辦法?”小頭目淡淡說道,“巴塞先生,我又耽誤您五分鐘了……”
“不如你歸于我麾下?”林影不想見到這類人才消逝,還想爭取,“實話告訴你,你們幫派十有**會被我收編,你所執(zhí)迷的信仰將毀滅,那樣你會更痛苦……”
“抱歉,我只能守護我的幫派,這是我終生的信仰。盡管它可能有些偏移,我明明知道是這樣的宿命,還如此這般,因為那是屬于我的狂熱信仰,這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
小頭目聞言,眼神中沉浸出無盡的悲傷,口中不由有些顫抖,“巴塞先生要收編我們MD國黑幫派系,這點我很明白,我也相信巴塞先生能做到,我為我的幫派感到悲哀,我卻不后悔,因為我努力了。我只恨我生在一個注定的信仰團體內,如果能有下輩子,我想和巴塞先生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可惜已然不可能……”
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像林影雖然是黑幫分子,始終不會和**站在同一立場,以傷害平民百姓來達到政治目的;就像他始終不會出賣祖國,反而以保衛(wèi)祖國利益為信仰;就像他始終把身邊的紅顏放在最心疼的角落,任誰都不能觸碰;就像很多逝去的人不能再復活,就像如今很多事不能再回首一般。
很多時候,不是不想蛻變,不是不想努力,而是根本就沒有路……
甚至,有時候,在明知沒有了路的情況下,還在執(zhí)意地掙扎,這是逆天命,還是順天命?
眼里噙著淚花,林影很想抱著這個固執(zhí)的勇敢兵士,對他行注目禮,但他僅僅是淡淡地回應一句,“我明白。”
“那就不要讓我感到為難。”小頭目感激一笑,聲音中卻充滿決絕。
就這樣,林影眼睜睜看著小頭目從地上提起軍刀,眼睜睜看著他對著家鄉(xiāng)的方向跪拜叩首,眼睜睜看著小頭目濕潤的晶瑩帶著脖頸處溢出的鮮血落在沙地上,眼睜睜看著小頭目重重地倒在自己面前……
深深吸了口氣,林影望著前方,聲音竟變得有些嘶啞。
“全軍聽令,全速前進!遇到阻礙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