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后,天氣一天一天變得暖和起來,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大自然又開始煥發出勃勃的生機,牛王莊上一派忙碌景象。
“什么味兒啊這是,”陳管是的見柳茹華迎面向他走來,和她一同撲面而來的,還有一股子濃郁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咸菜味。”柳茹華咧嘴沖他笑了笑,一臉討好地問道,“管事的,去年我落了五缸咸菜在角落里,那個,腌的時間是有點長了,跟咱莊上的其他咸菜質量不太統一,那啥,現在咋辦呢?”
“你自己留著吃吧。”陳建華擺擺手,示意她說完了走人,偌大一個牛王莊,再沒誰比柳茹華更能給他找事的了,爛攤子那是給他整了一個又一個。
“五個大木桶的咸菜呢,我哪兒吃得完啊?”柳茹華假裝沒聽懂陳建華的埋汰,笑嘻嘻又湊了過去。
“那你說咋辦呢?”質量不統一那肯定不行啊,不管是更好還是更不好,最后顧客都得有意見。當然了,陳建華也不是真沒辦法,他就是想叫這個馬大哈長長記性,這丫看著可靈光,就是成天丟三落四,為她那些事,眼鏡仔找他訴苦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那還有啥不好辦的,叫咱院子里的人吃了唄。”侯胖子這時候就插話了。
“哎呦胖子!還是你有辦法啊!”柳茹華見侯胖子給她解圍,立馬眉開眼笑地給他戴高帽。
“嘿,我跟你說,這老咸菜最好吃了,不管是炒五花肉還是燉排骨,嘖嘖,那味兒啊!”侯胖子說著說著,忍不住就吸溜了一下口水。
“汪!”三毛也蹲在一旁搖著尾巴哈著舌頭,這家伙現在已經完全墮落成了侯胖子的鐵桿粉絲。
“那個,陳管事的你看?”柳茹華小心翼翼又問陳建華了。
實在不是因為她有多怕陳建華,這里邊另有原因。老周現在給他們這幾個人的工資待遇都相當不錯,特別是年終獎金,更是拿得柳茹華眉開眼笑,不過他也說了,要是他們幾人因為自己工作上的疏忽給牛王莊帶來損失的話,到時候就都從這個獎金里邊扣,柳茹華本來就不是個細心的,隔天差五就要出點小問題,照她這么下去,年終獎金那還能有剩?
為了不讓自己在年底的時候還得給老周倒貼錢,柳茹華這貨每回出了問題都要盡量把這個損失降到最小程度,比如說她這回落下的五大木桶咸菜,要是能放在他們四合院這邊消耗了,那就不算損失。
陳建華也沒再為難她,他一點頭,這事就算是揭過了,事實上他拿柳茹華也沒什么辦法,那丫是個老油條,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扣獎金的,陳建華這會兒要是敢搖頭,接下來幾天就等著被死纏爛打吧。
“五大桶咸菜啊,要吃到什么時候去?”牛王莊上的咸菜桶,那真的是很大很大的一個啊,陳建華說著,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侯胖子:“喂,我說你是不是……”
“哎,我跟你說,這個老咸菜啊,是真的挺好吃,你沒嘗過是不知道啊……”侯胖子啃著玉米芯,一邊念念叨叨,一邊就往院子外面去了,好像壓根沒聽到陳建華后面問他那話。
“汪!”三毛搖著尾巴緊跟其后。
“誒,你看他們倆是不是有點啥?”陳建華問一旁的眼鏡仔。
“啥?”眼鏡仔抬頭看向那一人一狗的背影,一臉的不解,他們倆還能有啥?
“算了,干活去吧。”陳管事的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慢慢向旁邊一堆干活的老人那里挪了過去,要想打聽八卦,還得去找他們。
老周這邊,這一天他接到了一個白老先生打過來的電話,問他雞靈還有沒有,自己那三顆都已經用完了。老周說沒有了,這些日子他們莊上那些腳上扎了小繩的公雞都是他自己親手宰殺的,這么長時間了,愣是一回雞靈都沒有碰著。
“唉,我說也是,天靈地寶這些東西,可遇不可求啊。”白老先生在電話那端唉聲嘆氣。
“咋?現在急著要用啊?”老周問他。
“急啊,咋不急?急也沒用啊。唉,那什么,羅蒙啊,要不我把人往你那兒帶吧,聽我徒弟說你那地方風水挺好,挺養人。”
“誰啊?”老周眉毛一挑,總覺得這回白老先生說的,肯定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要叫他來了牛王莊,還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這人啊,跟你說你也不認識,要不這樣,你把電話給我徒孫,我跟他說說。”白老先生讓羅蒙把手機給肖樹林。
“喂,嗯,好的,我知道了,嗯,我會跟他說。”肖樹林接過手機去,也沒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掛了。
“誰啊?”見他掛了電話,羅蒙連忙就問他了。
“軍區的一位老首長。”肖樹林皺了皺眉頭,面色有些復雜。
“你答應了?”羅蒙又問。
“不答應不行。”說白了,這事根本就沒有讓他們拒絕的余地。
“那人咋樣啊?”羅蒙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雖然他也料到早晚會有這么一天,可真正事到臨頭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情忐忑。
“放心吧,是個一身正氣的老干部。”肖樹林讓羅蒙放寬心。
“那你還擔心什么?”羅蒙張口問道,一身正氣好啊,他這個牛王莊又不干什么不法勾當,有這么一尊佛罩著,往后那些牛鬼蛇神肯定就得避著他們走,雖然說有肖老大這座靠山的話,在他們這片地界上已經沒幾個人敢找麻煩了,可真要來一座更大的靠山,那羅蒙肯定也是不會嫌多的……等等,肖老大……
“你爸?”羅蒙終于發現問題所在了。
“我一會兒提前跟他打個招呼。”肖樹林扯著嘴角笑了笑。
肖老大從前人稱肖老三,也是從最底層開始混出來的,以前他還沒混出來的時候,也曾經被弄進去過幾回,次數多了,他一見那些穿制服的就犯怵。
如今這肖老大已經是修煉出來了,一般的小蝦小蟹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眼下要來他們牛王莊的這一位,他之于肖老大來說,就好比是三十年前那位兇神惡煞的派出所所長之于當時的那個小混混肖老三,那是一個絕對恐怖的存在。
肖老大的工作只好交給肖樹林去做,雖然說羅蒙現在跟肖樹林是兩口子,可這事畢竟涉及到肖老大的面子問題,他還是不插手為好。
事實上就算肖樹林說了這位首長的人品不錯,老周心里還是止不住地打鼓,就算人品不錯,性格也未必很好,到時候這么大一尊佛擱他們牛王莊上杵著,動不動就要把這個那個的批評教育一番,那往后的日子還咋過啊?
白老先生速度快,頭一天剛跟羅蒙提了這件事,第三天就把人給帶來了:“哎,羅蒙啊,這位就是我跟你說起的常……”
這位姓常的老首長這時候抬手打斷了白老先生的介紹,他掃了羅蒙一眼,說道:“叫我老常就行了。”
“你好,我是羅蒙。”在這個正經八百的老人面前,羅蒙實在很難輕松得起來,他忍不住把身板繃得筆挺,端端正正地和對方問好。
“這山莊整治得不錯。”老常表揚他說。
“嗨,瞎整。”羅蒙僵硬地咧嘴一笑。
“這院子也挺熱鬧。”老常又說。
“二樓還有幾間空屋,您要是喜歡,一會兒去挑一間住下?”羅蒙硬著頭皮發出邀請。
“不用了。”出乎羅蒙的意料,這人拒絕了,他說:“咱這老古董就不要掃年輕人的興了,老白不是說你在打鐵鋪那邊還有房產?我就租一個那邊的屋子住吧。”
“您一個人住在那邊,吃飯怕是不太方便。”為了自家岳丈大人著想,羅蒙還是決定要攔一攔。
“做個飯怕什么?我剛參軍那會兒,還當過炊事員呢。”老常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行,您覺得合適就好。”羅蒙在心里默默為肖老大哀嘆了一聲。
“啥?要來打鐵鋪?”打鐵鋪那邊,肖老大一聽說老常要往這邊來,登時就跳腳了:“這老不死的抽哪門子風?那邊好吃好住的有啥不好?”
“要搬家嗎?”肖樹林問他老子。
反正他們家在鎮上也還有兩間屋子,只不過是去年有一陣子停水停得厲害,他們搬回打鐵鋪以后就再沒搬回去。打鐵鋪這里院子大,阿蕓嬸她們母子幾人總共好幾個繡架也都擺得開,這里的井水也比鎮上的自來水好吃,青石塊堆砌而成的屋子冬暖夏涼,住著也十分舒適。
“搬什么搬?老子會怕他?!!”肖老大吼完了,又低聲哼哼道:“再說現在搬能來得及?人都往這邊過來了。”
“他來他的,你搬你的。”肖樹林說道。
“他一來老子就搬家,那得多沒面子?”肖老大不干。
“那成,那你倆以后就好好相處吧。”那位要過來,這位又不肯走,肖樹林還能有什么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老周把攤子鋪得越來越大,招人惦記是早晚的事,給他安排一座靠山是必須的,報紙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