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個時辰,譚香園的門前已經是熙熙攘攘了。
大家都急著把家裡吃不完的大蒜賣了,吃不完的話再放一個來月就都發芽了,那蒜也就不好吃了。
可他們不知道香玉要的就是這個發芽,她曾記得兒時到了冬天,父親就會在屋子裡種兩大盆的大蒜頭,沒過幾天就長成了青翠的蒜苗,便可以炒上一盤美美的蒜苗了。
老香家的人也學乖了,這次來這邊打探的不是大人,而是一向打罵香玉的香木,他的年紀比香玉還大那麼一點,但看上去卻像個十足的愣頭青,充滿孩子氣。
香玉站在大門前不斷地付著銅板,趙大過秤,小紅和小花往麻袋裡裝,而譚墨則是在維持著秩序。
香木看香玉穿的那麼好,心裡就來氣,惡狠狠地擠到人前,衝著香玉劈頭蓋臉地說:“香玉,你這死妮子能耐了啊,敢叫人打嬤嬤!”
香玉一愣,這才發現香木,這傢伙沒腦子嗎?竟然說這樣的話!
人羣一下子靜了,有些人露出看好戲的表情,而更多的人則是皺眉不已。老香家的孫子輩也就是大房的二兒子有出息,其他的都不行啊。
“下一位!”香玉給了一個大嬸十銅板,面無表情地說。
香木看香玉沒理他,就更加氣了,作死地跑到香玉跟前,習慣性使然,擡手就要打香玉,“你個死妮子沒聽到我說話?找打是不是?”
可是下一刻,香木被譚墨一腳踹到地上,冷冷地說:“你是哪棵蔥,我家香玉是你能罵的嗎?你再伸一根手指頭試試?”
“你,你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香木是怕譚墨的,這人聽說能打死老虎呢。
香玉忍不住笑了,來到譚墨跟前道:“香木,你算是小孩子嗎?都十五了吧,來年都能說媳婦了呢。看清楚,我香玉已經嫁人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被你們老香家的人隨意打罵的香玉了。”
就在這時,賴頭青和李二楞子從人羣中鑽出來,揪起香木的衣領就往外拖。
賴頭青罵道:“你個兔崽子敢來鬧事,看老子不打斷你的狗腿!”
李二楞子更是直接,“死木頭,敢砸二舅的場子,看我不揍死你。”
香木愣了,這二人不是一直跟香玉作對的嗎?怎麼會幫她呢。
“二舅啊,賴頭哥,我沒鬧事啊,沒鬧事。我就是想知道香玉那死妮子收這麼多的大蒜幹啥?放手,放手啊二舅,咱們纔是一家人。”他掙扎著說。
李二楞子歪了的嘴巴再歪兩下,實際上是抽了抽,更加難看了。他也想說他們纔是一家人呀,可是不行啊,誰讓人家握著自己的把柄呢,他可不想再嘗試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自從決定走正道後,日子過得還行。至少不會爲了明天吃啥喝啥操心了,自家大哥也好些時候不發火了呢。
“我說木頭啊,你別聽你那敗家的嬤嬤瞎說。那老婆子懂啥,就是一掃把星。你也老大不小了,得學好,別像二舅這樣都老大不小了還是光棍一條。”李二楞子難得的說了句人話。
不過,這話說得賴頭青也很有同感,自從吃了那藥後,他確實不敢做壞事了。他家老孃也沒再爲他哭過,臉上笑也多了,他覺得這應該是好事,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早吃那藥了。
賴頭青也就接著李二楞子的話往下說:“二楞子說得對,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別不學好。”
“噗!”香木差點被驚出一口老血,不學好這話從村裡有名的混混口中說出,實在是夠滑稽的。
“賴頭哥,別說我!你就學好了?”香木終於從兩人的手中掙扎出來,梗著脖子說道:“我,我就是想知道香玉收那麼多大蒜幹啥?誰不知道香玉會賺銀錢,說不定今兒個她一文錢收過去,趕明兒就十文錢賣出去了。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咱自個兒賣呀,十文錢一斤好,還是一文錢一斤好?”
李二楞子和賴頭青也是一楞,他們沒想這木頭還真說出了一番不一樣的話來。
其他村民們聽到這話也是捂緊了手中的口袋,這木頭說得對呀,要是真能賣十文錢的話,那麼他們一文錢賣給香玉不就虧了嗎?
香玉非常明白這些人的眼神,那是一種你坑了我的眼神。她嘆了口氣道:“大家不賣了嗎?不賣就算了,趙叔,咱們收攤。”
合上裝銅板的盒子先一步往回走,她收大蒜頭不過是給村裡人一個實惠罷了。這個價錢去鎮上大集買也是一買一大堆,既然這些人不領情,那就算了。
突然,前來賣大蒜的老驢婆子開口道:“香玉啊,你跟咱說清楚,你收這些大蒜頭究竟幹啥用?”
香玉微微一笑,看在洛小山和素孃的份上沒有爲難她。老驢婆子的嘴雖然碎,可還算是有良心,這段日子一直糾結於認不認孫子當中,在村裡一直很安分。
她便直接地將用處說了出來,“洛大娘,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我是拿來種的。”
老驢婆子不信,“別騙人了,這都過了種蒜的季了,這麼多的蒜,你要種多少地呀,吃得了嗎?”
香玉笑道:“我沒說這個時候種呀,我是想在冬天種。當然吃得了了,你不知道我們和鎮上酒樓的關係不錯嗎?種得再多也能吃得了。還有,你們說的今兒一文錢收進來,轉手賣到十文一斤也是有可能的呢。要是不想賣那就算了,我去鎮上大集上買。”
老驢婆子愣了,“這,真是這樣?”
她小眼來回轉著,心裡也思索著得失。能賣上十文錢是好事,可她們又沒有香玉的門道,人家酒樓憑啥十文錢收她的大蒜頭呀?何況香玉說了,她要在冬天種,冬天能種啥?
“賣,咋不賣?”老驢婆子瞬間就下了決心,將揹簍放下,笑道:“香玉啊,咱村裡種蒜的人多著呢,去鎮上還累,犯不著。以後要是有啥賺錢的法子,也跟咱說說,咱也跟著喝口湯。”
香玉再笑,這個老驢婆嘴碎歸嘴碎,但還是很會看菜下碟的。果然,每個寡婦都是不容易的,也都是有那些個心眼的。
“好啊,就衝洛大娘這句話,我以後也得拉著一把。小山哥和素娘在山上可忙了,洛大娘不妨去幫著帶帶青山這孩子。二十斤,來,洛大娘拿好,這是二十文。”
“青山啊。”老驢婆子有那一瞬間失神,“哦,好。”接過二十文,有些心神不寧地走了。
有了老驢婆子開頭,其他人也順利地把手中的大酸頭賣了,不管怎樣,一文錢也是錢,這些東西又吃不完,不賣留著幹啥?
香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沒再鬧事,直接混在人羣中開溜了。他得把這些和嬤嬤說說,說不定也能在冬天種大蒜,然後賣上個好價錢。
收拾好攤子,香玉便和小花她們去了東屋做番茄罐頭。
其實這也是種存儲番茄的一種方法,將這個時候的番茄以罐頭的形式封在真空的罐頭裡,便能保存很長時間。
沒有罐頭瓶,香玉便用了加了蓋的陶瓷罐。在最後一步封蓋中,以最快的速度用黃泥將口封住。也不知道這法子好不好用,便只做了幾罐試試看,要是半個多月還沒壞的話就能用這法子了。
忙活了一天,晚飯過後,香玉又坐在燈下給李玉凝回信。
她知道自己有一天總是要去京城的,但她進京卻不想依附任何人。反正李玉凝的姑姑在京城也開了家譚香記,她不如也開家小店吧。專賣女子用品,比如特別的玩偶、抱枕啊之類的。如此一想便下筆如有神,不知不覺便寫了十來張紙。
“小玉兒,夜深了!”
止到譚墨從後面將她抱起,香玉這才停筆,“知道了,這就睡覺!明天咱們還去鎮上的鋪子呢!”
譚墨馬上抱著她急吼吼地往牀邊走去,“都聽你的,你說去哪咱就去哪!”
此時的他哪有心情討論這些,滿腦子裡都是少兒不易的畫面。
錦帳內一時旖旎無限,柔情滿滿。
次日一早,香玉在譚墨催促下才爬了起來。
可她突然好想賴牀怎麼辦?幽怨地瞪了一眼譚墨,“都怪你啦,下次不許這樣了。”
譚墨嘿嘿笑著應下,也在爲自己的孟浪後悔,香玉還小呢,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梳洗打扮妥當,連早飯都是匆匆吃完,香玉和譚墨便帶著一車的貨物往鎮上趕去。
阿福找人算過了,今兒纔是開張的好日子,又是鎮上大集,人也多。而他們得在吉時內開張,所以必須得早咪去。
聽說只有在吉日吉時內開張的鋪子才能紅紅火火。香玉本不信這個的,但大家都這麼做,她也就入鄉隨俗了。
今天趕車的是青竹,楚天生還留在魚塘那裡,他要在監視陳南的同時不時在附近的南山內找出幾條適合打獵的路線。
於此同時,大李氏帶著兩個兒媳婦也往鎮上趕,她們聽了香木的話便決定也在冬天種大蒜。覺得香玉能種的,他們一定也能種。家裡的大蒜不多,便決定今天一起去鎮上大集買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