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jī),我沒有停留,直接去到車站乘車趕往縣城,在縣城里隨意吃了一點(diǎn)午飯后,我坐上了到依然家鎮(zhèn)子的客車。
在車上的時候,我想起司馬昊拜托我給他沖洗女兒的照片,忙著用彩信給大熊把那照片發(fā)了過去,然后給他打電話,讓他幫我洗出來給司馬昊送過去。答應(yīng)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一個小時后,客車到了鎮(zhèn)子。當(dāng)我再次踏上這寸土地時,無論之前有多么的傷心與失落,這一刻,我的心情是激動的,因?yàn)椋莻€日思夜想的身影,離我只有幾百米遠(yuǎn),我可以在幾分鐘之內(nèi),沖過去擁抱她,而不是像在M市一樣,覺得她與我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我很思念依然,恨不得馬上過去找她,但我有些猶豫。我回到這里,主要任務(wù)是找陳叔,我現(xiàn)在去到依然家,她問我過來做什么,我如何回答呢?
前天晚上,依然是知道陳叔不見了一事的,我突然出現(xiàn),見了她之后,又要離開,如果讓她覺察出來我要去見端木冬寒,非要跟著我一起去怎么辦?我不可能讓她陪我冒險的。
可是,如果現(xiàn)在不去見她的話,我或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那樣,即便我死,也會死不瞑目。
在這樣的糾結(jié)之中,我逼著自己想出了一個看起來還行的借口,我還是決定先去見依然,至于我來的理由,便是這邊一個村子里的一戶人家出了怪事,陳叔在幫他們驅(qū)鬼,但他的法器之前全讓我拿走了,我是特意過來給他送法器的。
至于具體的法器,我想了一下,就對依然說是通魂令,那樣的令牌褲包里就能裝下,依然也不會讓我拿出來給她瞧瞧。
想好了,我就慢慢往依然家走去。走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著見面后應(yīng)該說些什么。這次重逢,我感覺自己比依然剛剛到M市那天我與胖強(qiáng)一起去接她時還要緊張,那個時候,我與依然還沒有開始,我心中還懷著希望,而這一次,我們已經(jīng)分開,依然的態(tài)度也很明顯,我心里真的沒底。
鎮(zhèn)上的街道很短,幾分鐘時間,我就走到了依然家門口。門是關(guān)著的,我走到門口,手幾次放在了門上,卻是沒有敲響。
過路的好些人都向我投來了詫異的目光,他們多數(shù)都是本地人,上次我與依然在這邊呆了些時日,有些人已經(jīng)認(rèn)得我了。
估摸著,我在門口足足站了有十分鐘,終于是下定了決心,輕輕在門上敲了起來。
我敲了三下,然后緊張地等待著,沒有回應(yīng)。
我想是自己敲得太小聲了,深吸一口氣,加大了力度又敲了一次。
“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依然。我很想回答她一句,“依然,是我。”可我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來。
房間里又安靜了,我呆立在門前,考慮著還要不要再敲一次。
這個時候,門開了,我驚了一下,看到了門后一臉憔悴的依然,她的眼睛里有不少的血絲,頭發(fā)也蓬亂著。幾天時間不見,她竟是累成了這副模樣,我心里一陣疼惜。
依然見著我,明顯愣了一下,臉色都僵滯了,我倆的心情都很復(fù)雜,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講這第一句話。
“依然,快來幫我。”房間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依然的媽媽。
“你等我一下。”說完,依然就轉(zhuǎn)身回了房間,留下我站在門口。我看著開了一個縫的門,不知道是進(jìn)去呢還是就在門口等著。
換作以前我與依然的關(guān)系,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進(jìn)去的。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與她之間,有了一種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我想,依然讓我等一下,我便等一下吧,她總是會再出來的。
依然家最外面這是一道木門,我盯著門上的花紋,眼光隨著它的紋路而移動著,這紋路歪歪斜斜的,繞了很多的彎,不停向前延伸著。看著看著,我就覺得,這紋路就像是人生,一路曲折不定,婉轉(zhuǎn)迂回。
“媽!”房內(nèi)傳來了依然一聲帶著急切的喊聲,打斷了我目光的游離狀態(tài)。
聽著依然這焦急的聲音,我沒有絲毫猶豫,跨步?jīng)_進(jìn)了屋子。客廳里沒有人,我看到一間臥室里有人影,便徑直走了進(jìn)去。
剛進(jìn)門,一股臭氣就撲面而來,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房間里,依然站在床邊,扶著她爸。她爸半邊身子在床上,半邊身子露在外面,褲子褪到了膝蓋處。依然媽坐在地上,正在掙扎著往起站,在她的旁邊,有一個塑料盆子,盆子已經(jīng)打倒了,里面的臟東西灑了出來,我剛才聞著的臭氣就是來源于這。
看到這情形,我明白了過來,依然與她媽正在幫著她癱瘓的爸爸解大便,估計是她爸爸太重了,年邁的她媽費(fèi)盡了力氣,在端著盆子準(zhǔn)備出去時,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引得依然關(guān)切的一聲呼喊。
我?guī)撞阶叩搅艘廊粙尭埃傲艘宦暋鞍⒁獭保缓笊斐鍪謥矸銎鹆怂=又矣謳椭廊灰黄穑瑤退职蜒澴哟┥喜⒁苹氐搅舜采稀W鐾赀@一切,我轉(zhuǎn)過身,看到依然媽正在用衛(wèi)生紙把灑出來的臟東西往盆里揀,我又走到廁所去,拿出拖把,準(zhǔn)備等著她媽揀完后,用拖把把地面拖洗了干凈。
這個時候,依然走過來,從我手中拿過了拖把,本來我是不給她的,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容我拒絕,我心里嘆了口氣,這才松了手。
依然爸沒有發(fā)生任何聲音,只是眼睛睜得圓圓的,一直看著天花板。依然媽與依然也沒有說話,整個房間里的氣氛讓我很是壓抑。與依然在一起這么久,這是我第一次在她就在我身邊的情況下,感覺到一絲不自在。這種感覺,即便是在我上次與她一起回來,她爸對我惡語相向時,都是沒有過的。
收拾完屋里的一切,依然沒有吱聲,卻是她媽讓依然陪我到客廳里坐。之后,我倆便一起出了臥室,她媽在身后關(guān)上了臥室的門。
“喝水嗎?”出來后,依然輕聲問了我一句。
“不用,不渴。”我盡量柔聲地說著。
“怎么突然過來了?”依然看著我,疑惑地問。
我把之前想好的托辭告訴了她,依然聽了,問我陳叔是在哪個村子,這個問題可是把我問蒙了,好在我反應(yīng)夠快,馬上說:“陳叔也沒說名字,只告訴了我如何去,放心吧,我能找到的。”
依然聽了便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這附近我都熟悉。”
乍一聽到這句話,我的內(nèi)心是很激動的,我何嘗不想讓依然多陪陪我。我想,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讓依然再卷入到這些事情中來,更不允許讓她再承擔(dān)任何危險。
“不用不用,你爸爸還需要照顧呢,你走了,你媽媽一個人不行的。”我找了一個讓依然無法拒絕的理由。
依然聽了,沉默了下來。
剛才我就留意到了,僅僅是幾天時間,不僅是依然變得憔悴了,她媽媽也更顯老態(tài)了,佝僂著背,行動緩慢,力氣不足,完全就是一個老太太形象。而她爸,生活完全無法自理,依然走了,她媽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
看著他們一家人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甚至擔(dān)心起了他們以后的生活,依然不可能一直這樣守在家里吧,這樣一家人就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了,可她要出去上班了,又只有她媽媽一個人照顧她爸。唯一的辦法,就是請人照顧了。
想到這里,我看著依然的臉龐,心疼地問:“你現(xiàn)在對今后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