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馮·俾斯麥,德意志帝國現(xiàn)任的宰相,也是德意志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宰相,沒有之一的那種。
從普通議員到外交官,從宮廷內(nèi)相到帝國宰相,再兼任外交大臣,執(zhí)掌議會,統(tǒng)帥百官,他一路走到了帝國權(quán)利的巔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再那里整整屹立了三十年。
這三十年中,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為先帝周游歐陸列國,為保守派鎮(zhèn)壓叛亂,為小皇帝遮風(fēng)擋雨,為國家征戰(zhàn)收復(fù)了奧地利,為改革派的政治改革而奔走......他的一身都在為德意志帝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xiàn)。
那是功績堆出來的地位,那是忠誠堆出來的信任,那是能力堆出來的高貴。
所以,哪怕再死硬的保守派貴族,都不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不敢無視他的命令。
所以,他是高貴的卑斯麥親王,勞恩堡公爵,目前為止,德意志唯二的外姓親王。
雖然他從未被那一具具沉重的擔(dān)子所壓垮,他永遠(yuǎn)是那樣的精力充沛,勇猛果斷,仿佛你的耳邊仍然還回蕩著他的咆哮,他的意志。
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83歲了,已經(jīng)足夠老了,已經(jīng)足夠,回過主的懷抱了。
宰相的府邸離夏洛滕堡宮并不遠(yuǎn),只隔了兩條街,那幢房子并不大,平日里也不算熱鬧,放在眾多大貴族們極盡奢華的府邸中,一點都不起眼。
但是今天的這里,卻是人聲鼎沸,嘈亂不堪,而且絕大多數(shù)人臉上,都滿是慌亂。
宰相府邸的一個房間里,一群人面沉如水,那是德意志革命黨的高層。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暈倒了呢?前天我拜見宰相大人的時候,還不是好好的么?”貴族禮服的男子眼中掩飾不住的慌亂。
“是啊,前幾天朝會的時候,宰相大人罵那幫保守黨的時候,還是中氣十足的啊,怎么說倒,就倒了呢?”挺著大肚子的胖子也是雙目無神。
“肯定,肯定是那幫保守黨下了毒!不然宰相大人一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說病倒就病倒?”圓禮帽的男子面色潮紅,激動不已。
“唉,福斯曼大師不是說了么,是這幾天天氣冷暖變化太大,宰相大人這幾年身子骨就一向不太好,這次就病倒了,不是下毒。福斯曼大師可是皇家醫(yī)師,還騙你不成?”圓臉的年輕人輕聲道。
“那幫侍從都是干什么吃的,天氣冷暖變化大,也不知道照顧好宰相大人,都是一幫廢物!真是統(tǒng)統(tǒng)該死!統(tǒng)統(tǒng)該死啊!”大胖子目露怨毒,憤恨不已。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把他們都?xì)⒘耍笕司湍苄堰^來么?”貴族禮服的男子心煩意亂下,一下子打碎了椅子的扶手,讓房間里的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戴眼鏡的圓臉男子才道:“唉,城里有名有姓的醫(yī)師都來過了,就連皇家醫(yī)師都帶了皇室秘藥過來,一個個全都束手無策,這下子......”
“全完了,全完了,一切全完了......”大胖子還是神情癲狂,不斷喃喃自語。
“不不不,還沒完,還有教廷!他們不是有秘法么?不是有圣藥么?不是有專門的醫(yī)療神官么?不管花多少錢,多少代價,都給我去請啊,去請啊!”圓禮帽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發(fā)瘋似的喊道。
“銀鷹大人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去教廷了,只是現(xiàn)在還沒回來,怕是......”戴眼鏡的圓臉男子小聲解釋道,聲音里滿是悲涼。
“為什么現(xiàn)在還請不到人?他是不是大人的繼子?沒有大人,哪有他今天的地位?教廷不肯就去求啊!去跪啊!現(xiàn)在還請不到人?真的是想讓大人死么?”圓禮帽的男子還是一副癲狂的模樣。
“夠了!”一聲爆喝,那是貴族禮服的男子,他們的首領(lǐng)。
只是,他的嘴唇有些哆嗦,手也有些顫抖,臉上更是充滿了悲傷。
再次鎮(zhèn)下大家的慌亂,他才無比艱難的說道:“就算教廷派人來又怎么樣?這么多大一式都束手無策,教廷的神官怕也是作用有限!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大人的身體狀況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這一次,大人怕是真的撐不過去了。我們還是想想以后怎么辦吧!”
“以后?現(xiàn)在哪里還有什么以后?現(xiàn)在議會里,朝會上。還有幾個我們的人?大大小小十幾個部門,也只有外交部還在我們手上,等宰相大人這么一去,那幫保守派反撲過來,就是一個不剩!”大胖子癲狂的大笑:“哈哈哈哈,都完啦,什么都完啦,大家都回家歇著吧,還改革德意志?還拯救德意志?改革個屁!拯救個屁!就讓它爛下去好了,爛干凈最好!”
“你這說的什么話!就算......就算大人這次真不行了,我們也要繼承他的遺志,將改革進(jìn)行下去!”圓臉的青年忍不住出聲反駁。
“要進(jìn)行你去進(jìn)行,這么多年,你們還沒看清么?我們每一次開開心心的慶祝政令通過,又哪一次被下面的好好執(zhí)行了?改革根本就是個夢!我們那個沙比革命黨,根本就是個玩笑!那些大大小小的黨,最后哪個成事的?我們也就是靠著有宰相大人庇護(hù),才沒被剿滅罷了,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啊?我算是看透了,要改革,要尋死,你們?nèi)ィ彝娌黄鹆耍桓銈兺媪耍谫Y明天就回萊比錫,當(dāng)個鄉(xiāng)下貴族也挺好!”說完這些,大胖子便大搖大擺的摔門而去。
“你什么意思?你給我站住!”喊了兩聲沒有作用后,原諒青年還是沒膽子上前攔住他。
“哈哈哈,散了,都散了,誰還想走,那就都走吧,可別說我沒給過你們機會!”貴族禮服的男子環(huán)顧四周,看向眾人。
房間里陸續(xù)有人離開,漸漸的,只剩下了寥寥幾個人,一片的凄涼......
和這里的凄涼景象不同,德意志民族社會主義黨的總部里,一群人正討論的十分激烈,一個個吵的沸反盈天。
“嘿,我看啊,這就是個機會,宰相大人這一去,那革命黨肯定會遭受重創(chuàng),八成要分崩離析,到時候我們吸納一些高手進(jìn)來,增強自身實力,豈不美哉?”穆勒部長喜上眉梢,搖頭晃腦的。
“這有什么好,吸收那幫貴族子弟有什么用,別把他們那些貴族的臭毛病帶到我們黨派里來,搞得烏煙瘴氣的。”愛娃部長反對道。
“這不能這么看嘛,這些人也是有一片愛國之心的,只是沒用對地方,走錯了路罷了,只有境我們合適的教導(dǎo),也是可以走上正路上來的嘛。”情報部長弗蘭茨開口道。
“是嘛,是嘛,那幫小貴族還是挺有錢的,把他們招進(jìn)來,你們財務(wù)部的工作不就不要這么辛苦了么?大家的預(yù)算還能多一些。”說話的是參謀部的戈林副部長。
“關(guān)鍵那幫貴族子弟大多都有家傳的武功,我們這的功勛點系統(tǒng)對他們的吸引力不夠大啊,而且誰知道他們這么想的呢?要知道,他們的長輩親屬大多都是保守黨,要被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隨時會給我們致命一擊的。”規(guī)劃部長施特拉塞看上去也不太同意。
......
一番爭論后,話題陷入了僵持之中,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桑維巨頭,希望他們發(fā)布建議。
副總部長克洛澤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黨魁阿道夫,有看了看一向寡言少語的參謀長馬特,猶豫了一會,還是先一步開口了:“我覺得吧,也不需要這么急,等等再說,畢竟事情的結(jié)果還沒確定下來,要是宰相大人這次挺過去了呢?”
看到自己圓滑沒營養(yǎng)的的發(fā)言遭到了大家的怒目而視,他不經(jīng)又添了幾句,表了下態(tài):“我們還是暫緩看看再說,現(xiàn)在就上去接觸的話,還是有些危險,原則上,我還是支持吸納一部分人進(jìn)來的,不過,要做好篩選甄別,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混進(jìn)來才好。
然后他又恭敬的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阿道夫:“阿道夫先生,您覺得呢?”
沉默了良久,阿道夫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緩緩道:“還是等等再看,不要這么心急,畢竟,革命黨一倒,接下來我們就是首當(dāng)其沖!那些保守派求的就是一個穩(wěn)定,他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等我們發(fā)展到了一定程度,必然會遭到他們的迎頭痛擊!然后被他們驅(qū)趕著,去做一只聽話的,為他們咬人的狗。等到異族人被驅(qū)逐干凈了,他們又可以殺了我們吃肉,想的很好的。”
“那,您的意思是?”克洛澤副部長也嚴(yán)肅了起來,小心詢問道。
“先不要做太大的動作,看看形勢再說......”阿道夫摸著下巴,沒有多說什么,就解散了會議:“大家都先回去吧,和平常一樣就好。”
大家陸續(xù)離開,會議室里只剩下阿道夫和張昂兩個人。
阿道夫轉(zhuǎn)過椅子,看向張昂,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確認(rèn)大家都走遠(yuǎn)后,張昂果斷道:“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就像你說的,革命黨一倒,我們就直接暴露在保守派的的視線里了。我們現(xiàn)在還在發(fā)展階段,暫時不適合做這個出頭鳥,所以,這個什么革命黨,還得讓它在臺前支撐幾年。”
“可是,沒了宰相大人支持,他們可撐不了多久啊。”阿道夫目露不解。
“沒事,我等等就去宰相官邸一趟,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保住他的性命,讓他活下來,有宰相大人再,這邊革命黨九鉆再無能,也多少能撐幾年。”張昂想了想,直接道。
“可這情報上說,宰相大人現(xiàn)在只剩一口氣了,全靠皇室的秘藥頂著才沒斷氣,這樣都救的回來?這可不是受傷什么的,這是實實在在的壽元到了盡頭,死神來收人了啊。”阿道夫滿臉的驚訝。
張昂哈哈一笑,大步邁出門去:“沒事,別說還沒死,就算真死了,我也有辦法讓他活過來,再撐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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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說變天就變天,原本的萬里晴空一下子就變得烏云密布起來。
黑沉沉的烏云聚集籠罩,眨眼只見,就是豆大的雨點砸落,又在短時間里,變作傾盆。
柏林城中的的柏林大教堂也一下子籠罩在了這密集的雨幕之中。
在大教堂的門口,卻又一個人毫不在意這密集無比的雨點,堅定的跪在地上,不一會兒,他的腳下,就積攢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洼。
這人一身筆挺的黑衣,一頭銀發(fā),身姿筆挺,但在這大雨中都變了形狀,整個人都變得狼狽起來。
在他的身前,還橫放著一根不長的手杖,手杖的頭上,還栩栩如生的雕著一根銀色的鷹頭。
這個跪在教廷門前的人,赫然是皇家憲兵隊總隊長,柏林城中最有權(quán)勢的人之一的“銀鷹”奧托·內(nèi)爾茨大人!
但大教堂的門還是緊閉著,好似從來都不曾打開過。
柏林大教堂是柏林城最大的教廷,也是紅衣大牧首路德大人的居所。
路德大人在這個大教堂中已經(jīng)工作了有幾十年了,但從十年前開始,他就一直深居淺出,外人極少能看到他,而且教廷中平日里的活的也極具減少,處了每周的禮拜,會接納信徒外,其他時候都是大門緊閉,在柏林城中,一直都沒有什么存在感,漸漸的,也就被那些不是信徒的人們給淡忘了。
而現(xiàn)在,一位柏林城中的“大人物”卻跪在大教堂前,一語不發(fā)。
雨點還在灑落,烏云還是好像化不開一般,雨點敲擊在大教堂綠色的琉璃瓦上,敲擊在白色的墻面上,敲擊在那扇冰冷如鐵的大門上。
但這銀鷹大人還是跪著,在暴雨中,沒有一絲顫動。
終于,教廷的門還是打開了。
走出來的不是紅袍的大牧首,而是一個灰袍的蒼老老人:“你回去吧,我們不會救他的,也救不了他!既然他在十年前把事情做的這么絕,現(xiàn)在,你又為什么要求到這里來呢?回去吧,去陪完他最后一段時光吧。”
大門再一次關(guān)上了,大家都知道,它不會再打開了。
大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這位被尊稱為“銀鷹”的強者也站了起來,他緊握著手杖,握的是那么緊,仿佛要把它抓爛一般。
他轉(zhuǎn)著身環(huán)顧四方,密集的大雨遮住了他的眼睛。
最終,他看向了一個方向,然后大步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