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8號,慕郗城至今下落不明已經足足一個月,即便在警方給慕家下達了慕先生生還幾率渺茫的通知,嘉漁還是沒有放棄繼續找他;
鄒婷被強制撤職10天,被其父鄒家華以擾亂公司秩序為緣由,將其關禁閉一周。
罕見,鄒婷這次并沒有大吵大鬧,比鄒父想象的要安靜的多,只是每天醉生夢死,反反復復;
而,嘉漁在最近短短的一個月內暴瘦10斤,她不能再以母乳喂養兩個孩子,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讓陳屹舒總有種再這么下去,她的侄女會徹底將身子壓垮。
怎么還能忍心讓她給兩個孩子進行母乳喂養。
即便如此,嘉漁每天依舊很忙碌,幾近早出晚歸,生活永遠不是戲劇那么簡單,她只是一個藥研室,一個臨床醫學博士,25歲的年紀要撐起一個龐大的集團哪里那么容易?
就算,慕千尋會輔助她,她有章理事,有管秘書,有俞哲,她丈夫的心腹都能幫她,可她不得不承認隔行如隔山,巨大的商企金融壓力壓得她近似透不過氣來。
可她沒時間抱怨,也沒時間為此萎靡不振,她要不停的學習,學習財經術語,學習除了海城市總部,還有在各國各省多家分公司如何掌控和管理。
身體日漸消瘦是必然。
鴻盛房地產的項目的開啟典禮已過近似10天,可慕威森關于這方面的資金,并沒有如數到全。
海瑞通過慕威森混亂期買賣其他合作商,手里掌控了這個項目的投資股份,他甚至不惜以日后承擔巨大的違約代價,就是遲遲不肯撥款。
今天的董事長辦公室里,章遠問坐在一旁已經明顯疲憊的嘉漁,“要不要我再去和二少繼續談談?”
嘉漁搖頭,“不必了?!?
慕西瑞的意思很明確,是為了見她,又或者是為了看她現在的狼狽。
嘉漁早在那次項目啟動的典禮上,就明白他最終阻礙她繼續喝最后一杯酒,玩兒地是什么心機。
沒有喝到四杯,所以他也完全可以不兌現自己撥款的承諾。
現在急需資金到位,形式比她想象的復雜,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妥協,“答應他的邀約,我見見他?!?
“太太?——”
章遠瞬間擰眉,畢竟海瑞作為外企和鄒氏不一樣,鄒氏再不濟有多年金誠合作,還有兩位慕太太的長輩,所以那天去見鄒婷,他們勢必胸有成竹。
可,冒然到海瑞去見慕西瑞,章遠對慕西瑞的為人十足信不過,他對慕太太有擔憂。
“不然這樣,我和管彤再到海瑞去一趟,看看是否能達成一個好的協議?!?
嘉漁看著章遠,半晌后搖頭,再搖頭。
她認識慕西瑞在幼年,雖然后來幕府家庭爭端變故,發生了很多事情,讓他變得再不是從前的模樣。
可,對于慕西瑞的脾氣秉性,嘉漁還是知道的。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是擺明了要給她難堪設置的陷阱和火坑——即便如此,這火坑她還是要跳。
只因,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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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西瑞選擇約見嘉漁,在海城市最繁華的四季酒店頂層,18層。
章理事覺得她驟然冒險,無疑和到18層地獄走一趟沒什么區別。
黃昏,盛夏的落日已經偏西即將下山。
嘉漁懼黑,慕西瑞選擇邀約在晚上19:00,這是一個太過了解她弱點的對手,完全拿捏著她性格里的脆弱,讓她沒有辦法選擇拒絕。
四級酒店天臺。
慕西瑞沒想過陳嘉漁會來,就像是他從未想過那天她會喝那么烈的酒一樣。
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原來,陳嘉漁的自尊也能折斷樂,拆碎了,完全為一個慕郗城做到那樣的地步。
天臺。
桌上雖然已經上了晚餐,但是他似乎并沒有吃晚餐的意思。
夜幕降臨,四季酒店的頂層,霓虹閃爍,將海城市最繁華商業地段的夜景幾乎可以盡收眼底。
等慕西瑞的助理陸蔓帶著嘉漁上來,推開房門,說了句,“陳小姐請?!?
慕西瑞坐在椅子上看著形單影只的人,說,“我沒想到你會變化這么大,你不是向來冷漠地不愿見我,現在肯來,真不知道你是犯賤,還是犯傻?!?
嘉漁沒有坐下,她只是站著,開腔很簡單,“你讓我來見你,我來了,現在可以簽下這份撥款聲明了吧,慕西瑞我沒時間和你玩兒文字游戲,我很忙?!?
“很忙?”慕西瑞看著她那張幾近素凈蒼白的臉,問她,“是很忙急于離開,還是你害怕,嘉漁,你在害怕是不是?”
被人瞬間戳穿心思的感覺,真的比針扎還要痛苦。
慕西瑞起身,眼神里黯然而犀利,一把扯過她,強制扣著她的手腕讓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既然你這么畏懼,何必為了一個他能做到如此的地步,你可以完全不來,甚至看著慕威森徹底倒了也沒有關系???,你看看你現在為了慕威森,為了慕郗城卑躬屈膝的樣子,是真的讓我太失望了。你的驕傲呢,還有你的高貴的自尊都到哪里去了?”
慕西瑞越說言辭越犀利,扣著嘉漁的手腕漸漸出了青紫的印記。
嘉漁蹙眉,想要避開這樣的桎梏逃不開,只能沉著臉將臉別開看向空茫的天花板。
隨著記憶如數而來,好的有,壞的也幼,簡直如影隨形。
慕西瑞說得沒錯,她對他有種畏懼到極致的心魔,在那年的1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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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盛夏過后,幾近入秋,天漸漸變得涼了起來。
父親過世后,她和郗城哥相依為命,曾經過過一段十足艱難的生活。
那時候,慕郗城和幕府因為寧文靜而產生隔閡后,不要來自幕府的任何援助。
他沒日沒夜的工作,只為了還債和供她念書上學。
從沒有再回幕府一次。
直到,催債的債主太多,不想讓嘉漁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慕郗城終于向慕封妥協,讓幕府的管家到蘇州來接了他和嘉漁回家。
至于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借錢。
慕封一直希望長子能夠回來,但是他為了他的母親和他產生了巨大的隔閡,他也不再奢求關系緩和,只希望長子能接下他的錢就好。
那天,慕郗城帶著19歲的嘉漁回到幕府,坐在客廳里和慕封像是官方的商業借貸款一樣商議著,他說,“我借你的錢,會一分部少的全部都還上,到時候利息也不會少?!?
“郗城,你何必說這么固執的話?!?
慕封看著長子,最終還是不得不答應。
他的孩子,他了解對方的脾氣。
他怕再開口,長子好容易接受家里對他的這些支援,他又寧肯自己遭罪完全不要。
那年,嘉漁看著當天在客廳里的慕郗城,她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絕對不會走這一步。
也是為了她能夠有個安然的環境,他犧牲了自己的自尊。
寧文靜過世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大的陰影。
他曾經對幕府有多么深惡痛絕,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嘉漁說,“郗城哥,你不用為了我答應要慕伯伯的錢的,只要你覺得不痛快,我們就回家,我也可以不再念書,我陪著你,也能做助教做兼職,反正研究生的課程我自己也可以——”
“說什么傻話?!蹦桓▓@,他摟著她坐在草坪上,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輕撫她的長發。
“不論什么時候,你都要讀書,像陳叔一樣做一個醫學界有貢獻的人不一直都是你的夢想。”
嘉漁躺在他的膝蓋上,揚起頭看了看他,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其實她想告訴他,“自從父親過世后,其實名利學業對她來說早已經看淡不再重要,只有他對她來說才是獨一無二的。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就好?!?
可她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她懂他的執著,答應父親將自己照顧好,寧肯自己再難也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所以,她不再多說。
只因為這是他的決定,許諾出口就不會再更改。
嘉漁自他膝蓋上起身,環抱住他的脖子,和他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入秋,天已經很涼。
可這個擁抱是暖的,慕郗城摸著她的頭說,“等再過兩天,我們就回家?!?
嘉漁望著他,“哥,你不用因為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被他吻住了,將后半句徹底湮沒在那個吻里。
吃人嘴短,那人手軟。
慕郗城再過因為母親憎恨慕封,他也不能再拿了錢以后就立即離開幕府,不論如何他是慕家人,回來看看,總要留上一天。
然而就是多留下的這一天,讓他曾經怒急攻心,甚至恨不得一槍殺了慕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