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了是一場不怎么精彩的決斗,兩個依憑著各自天賦的武力白癡的決斗,劈砍,廝打,在行家眼中看來這樣的決斗無非是小孩子打架,甚至有些近乎于原始,但是這場決斗依舊扣人心弦,任何人的勝利都可能改變世界的局勢。烏迪爾亞特之眸,流淌著戰爭的罪惡源泉。
一個躲避不及,海瑟被蝎撲倒在了身下,他的臉上已經多了一條長長的傷口,流淌著紅紅的鮮血。
蝎手里的銅片已經掉落,他的雙手掐著海瑟的脖子,這是一個好機會,地上沒有可以反光的東西,只需要兩秒鐘,兩秒鐘自己就可以控制住他。
在被蝎撲到的一瞬間海瑟就已經意識到了對方可能會使用魂力,可是遲鈍了的大腦已經難以準確的控制麻木了的身體,海瑟揮出了拳頭,但是對方的眼睛里已經閃爍出了異樣的光芒。
噗的一聲,海瑟的拳還是趕上了,蝎捂著眼睛,一震眩暈感讓他的身體有些搖晃,金燦燦的閃光縈繞在眼前的黑暗當中。睜開眼,用力的搖搖頭,每一件事物都好像分裂出來了兩三個。
海瑟推開蝎,撿起掉落的短刀:“想要變成瞎子嗎?”
蝎心中一震,自從一只眼睛被海瑟毀掉之后他就前所未有的懼怕“瞎”這個字眼,今天從海瑟嘴里吐出這個字前仇今恨一同噴涌了出來,他睜大了眼睛,就算是被力量反噬我也要除掉你!
注意到了蝎的異樣,海瑟想要思考對策可是大腦緩慢的運轉已經無法適從這個危急得情況了。
就在這時候倉庫的門轟然倒下,明媚的陽光沖了進來,讓昏暗中的兩個人都瞇起了眼睛,待到眼睛適應了光亮,海瑟看到了一個鮮紅的人影。
“格拉蕾?”
格拉蕾大步走進倉庫,她看到了海瑟,也看到了蝎,但是她并不感覺到意外。最近她一只滯留在比斯港,今天忽然聽說黑鬼船靠岸,卻從格里特拉大副口中得知了海瑟的困境,幾番周折才找到了這個地方。
格拉蕾甩了一下栗色的卷發:“先解決了這個家伙再找你算賬。”
海瑟扯動了一下嘴角,胃里翻騰起一陣疼痛,剛才的劇烈活動加速了藥效的衰退,海瑟心里反而歡喜起來。
蝎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格拉蕾,她正好背對著庫房的門口,這似乎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小心!”注意到了蝎的眼神,海瑟拉過一面鏡子擋在了格拉蕾面前。
只聽得一聲慘叫,蝎已經跌到在地,痛苦的捂著眼睛。這個散發著海洋氣息的男人好像就是他的克星一樣,兩次遇到他都是這樣慘敗的結局,一向心高氣傲的蝎怎么會忍受這樣的恥辱!
蝎拿開捂著眼睛的手,眼角已經流下了血淚,眼前的事物都像蒙了一層紅色的薄紗。
海瑟捂著翻騰的胃,勉強開口:“你離開這里,烏迪爾亞特之眸就要被我消化干凈了,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聽了海瑟的話蝎哈哈大笑了起來:“你以為烏迪爾亞特之眸是這么容易被毀滅的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相必你現在一定非常痛苦吧,烏迪爾亞特之眸正在吸食你的血肉!它會寄生在你的身體里,不死不休。”
海瑟的心頓時沉到了冰冷的海底,但是依舊不動聲色:“我死了又如何?如果你不離開,先死的人會是你。”
蝎看看格拉蕾,看看周圍的鏡子,這里確實對自己有些不利,但是他絕對不會放棄。
蝎緩緩地走到海瑟身邊,格拉蕾警惕的將彎刀抽出了一半,但是卻被海瑟的手按住了。
“今天讓我活著離開,明天死的就會是你。”
“我等著。”
看著蝎緩緩離開,格拉蕾跺腳:“為什么讓他走!應該殺了他!”
海瑟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胃里的疼痛翻江倒海的沖擊著他的神經。
“你怎么了?”格拉蕾嚇了一跳,趕忙扶起海瑟。
“喂,你不是想找我算賬嗎,給我一拳。”海瑟指指自己的胃。
格拉蕾愣了一下,以為海瑟的腦子壞掉了:“你說什么?”
“快。”海瑟緊皺著眉頭已經說不出多余的字眼了。
格拉蕾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了海瑟的肚子上。
很快海瑟就感覺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涌上了喉嚨,索性那顆珠子并不是很大,不一會就伴隨著嘔吐物離開了海瑟的身體。
獲得了輕松的海瑟立刻舒展了眉頭:“太狠了你,居然連昨天的晚飯都讓我吐出來了。”
“真惡心。”格拉蕾捏著鼻子不去看那一堆嘔吐物。
海瑟撿起那顆幾乎折騰死他的黑色珠子,用手帕擦干凈,黑色的表面上多了幾縷不易察覺的血絲。
“天哪這是什么?你連這個都吃?”格拉蕾注意到了海瑟手里的珠子。
“這就是烏迪爾亞特之眸。”
莫拉城之戰后的第二個月,陰霾籠罩著整個帝都,翡斯蘭陷入了一片更大的危機當中,濃烈的讓人窒息。
依云國與赫諾勒簽訂了盟約,南北夾擊艾西納克,眾多原本依附艾西納克的小國紛紛倒戈投向了兩國聯盟,矛頭直指艾西納克,垂危的帝國還在殘喘。
身為監國的大皇子斯圖澤爾此時正坐在會議殿里,大殿空蕩蕩的,只有他消瘦的身軀依靠在寬大的椅子當中。羅莉娜靜靜地趴在哥哥的膝蓋上,不時地抬起頭來看看哥哥,她的心情也不能夠輕松。
已經三天了,斯圖澤爾已經陷入了不吃不喝的狀態,就算是勉強吃下去一些東西也會立刻吐出來,俊朗的臉龐已經消瘦不堪,金色的長發長過了眉眼,掩蓋了一雙黯淡了的金眸中的憔悴。
“哥哥,你應該看醫生,不然真的會垮掉的。”羅莉娜很是擔心的說。
“那就垮掉好了,我死掉,或許對帝國最好。”
連續三天滴水不進的斯圖澤爾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我不要哥哥這么說。”羅莉娜撲進斯圖澤爾的懷里,眼淚溢出眼角。
“哥哥說要保護羅莉娜一輩子的。哥哥怎么可以說話不算數。”
“羅莉娜說得對,身體垮了人民應該仰仗誰呢。”
伊卡達走了進來,他的臉色看上去也很是不好,現在帝國單獨靠溫特的力量已經遠遠不足以維持下去了,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一座座城池失守的消息不斷傳來,這讓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輕松。
斯圖澤爾撫摸著羅莉娜的頭發:“我應該有自知之明的,我根本無法適應這個亂世,早知道就把王位讓給巴洛特好了。”
“混蛋。”
斯圖澤爾機械地轉過頭,看到伊卡達深深地低著頭,聲音是從他緊咬的牙齒里滲出來的。
“沒錯,我是混蛋,連自己的國家都守護不了,真是廢物呢。”斯圖澤爾無力的靠在椅子背上,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
“這樣的你還是當初的那個你嗎?斯圖澤爾,當初是誰對我說要一生守護最珍愛的東西的?現在不努力就想要說放棄嗎?說什么讓位給巴洛特的蠢話。”
伊卡達的頭深深地低著,有晶瑩的淚水不自覺的滾落下來。
“讓你失望了。”斯圖澤爾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的紋路映在他的眼里。
“我想要守護我的國家,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守護……”
忽然間,伊卡達一拳打在斯圖澤爾的臉上,打得他扭轉了頭。
“哥哥!”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壞了羅莉娜。
“斯圖澤爾,我要你站起來,帝國不是要靠你一個人守護,你還看不見嗎?翡斯蘭已經腐敗了,朝堂之上的都是什么人?王國騎士的沒落你也看到了不是嗎?為什么不改變著一切,用你手中的權力改變著一切,就算是背上千古罵名改動舊制,也好過守護著這個腐爛的軀殼!”
斯圖澤爾沉默了片刻,晃著身子站了起來:“改變,你說得對,改變……”
“現在已經不是畏手畏腳的時候了,沒有傳位詔書又能怎么樣,在這個國家你就是獨一無二的王。”伊卡達單膝跪下,右手握拳擺在胸前,“不論如何,我會誓死追隨您。”
斯圖澤爾雙手搭上伊卡達的雙肩:“很幸運,你在我身邊。”
帝國二百四十年,垂危的古老帝國艾西納克內部爆發了一場波瀾。
監國斯圖澤爾提拉莫斯正式稱王,成為第七王朝的第五任統治者,稱提拉莫斯五世,即位伊始,提拉莫斯五世發動了帝國二百多年來最浩蕩的一次改革運動,摒棄帝國舊制,廢棄世襲制度,改為軍功受爵,升沙利爾·溫特為第一圓桌騎士,遣散其余八騎士,另擇新銳。伊卡達赫里為帝國丞相,一套新的統治團體隨之產生。
然而提拉莫斯五世的改革激起了廣大老臣的不滿,有起兵謀逆之勢。帝國二百四十年十二月四日,提拉莫斯五世斬八元老于帝宮前,醞釀的叛亂被扼殺在萌芽當中。
“沒想到那個無為的皇子竟然能夠做出這種干凈利落的事情。”
翡斯蘭中的百姓們紛紛議論了起來,這些改革政策無疑對他們來說是最有利的。
“可是現在帝國已經岌岌可危,就算是改革又有什么用呢。”一個潦倒的男人嘆息說。
“話可不能這么說,雖然兩國聯盟已經形成,但是聽說北方的那股不知名的動亂已經安靜了下來,總算是少了一方面的威脅。”一個高大的男人說道。
“對啊,聽人說帝宮里的一個公主能夠預言未來,說帝國一定能夠渡過難關。”一個胖女人興奮地說道。
“就是就是。”一個綠衣婦女也隨聲附和,“聽說巴洛特叛亂那天飛在天上的就是那個公主呢。”
“那一定是天上的神女!”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立刻一呼百應。
“沒錯,神女一定會保佑我帝國渡過難關!”
羅莉娜站在高塔之上滿臉愁云的俯瞰著整個翡斯蘭,似乎這個陰云籠罩的城市又煥發了生機。
“我對哥哥說了謊。”羅莉娜托著腮,喃喃自語。
“有時候謊話比實話更容易讓人們接受。”
“伊卡達。”羅莉娜轉過身,伊卡達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后。
伊卡達雙肘撐在欄桿上,望著盡收眼底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