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絲猛地收緊,白蘞的脖頸處溢出一圈血漬,男人眼神昏暗了下來,嘴角若有若無地勾著,像是篤定了一般,篤定了眼前的小女人不會對他下手。
“你殺了我,也就殺了他。”
分明是他落了下風,宋伊只覺得此刻被他抑制得束手無策。
覺得?!
瞳孔浮現(xiàn)出一絲溫涼,宋伊面部有了龜裂的痕跡,腦海里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炸彈,將她那層重重的殼炸得粉碎,亮晶色的液體汩汩溢了出來。
視線快速落下,白晃晃一片,宋伊耳根子猛地竄了紅,面皮子沉得幾乎能掐出水來。
天,她到底在干些什么!
“匡拉——”
男人一腳將跟前的椅子踹飛了出去,椅子接受到強大的力道,直接飛起朝著玻璃窗而去。
緊接著,是玻璃粉碎的聲音。
木青木藍聽到聲響,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進去之后,眼神不由一緊。
一屋子的破碎凌亂,桌椅通通掀翻,除了男人屁股下的沙發(fā)外,幾乎無一完好之物。
司宣陷在沙發(fā)里,一臉鐵青,修長的指尖夾著煙,煙霧升騰,隱匿了他此刻雙眼的神色,卻依舊讓木青木藍倆兄弟如臨大敵,汗毛炸裂開來。
“報告上尉。”
快速敬了一個禮。
司宣冷冷睨了一眼:“說!”
木藍沒說話,木青上前一步:“被大王子帶走了。”
“......”
司宣長長抽了一口,吐了出來,將煙頭掐掉:“他好像對小貓,很上心啊。”
木藍嘴角抽了抽,他其實很想說,您老也對那位分外地上心啊。
“上尉——”木青開口道。
“大王子身份特殊,不易起沖突。”
簡簡單單一句話,挑明了利益是非。
理智與情感,于上尉來說,一旦淪陷,都將萬劫不復!
他可以漠然地將血淋漓的被玩殘的女人肢體從上尉房間里拖出來,也可以冷眼旁觀上尉變態(tài)地刑罰,只要上尉能從中獲得一絲快感和慰藉,他都認為理所當然。
但是,如果某個人在上尉心中有了分量,并慢慢產生傾斜,如果那個女人對上尉也是同樣的心情還好說,但那個女人是宋伊,就絕不會愛上他家的少尉!
偏執(zhí)的人,偏執(zhí)起來,是會同這個世界作對的。
司宣透著繚繞的煙霧,森冷地望上木青的眼,陡然厲了起來。
從來還不知曉,他的屬下還有這個膽子。
至于小野貓,既然出去溜達,他會給她足夠的清醒和時間,畢竟一只活貓,爪子才鋒利。
嘶——
意識猛地灌入四肢百骸,宋伊眼眸亮若星辰,快速收起戒指上的鐵絲,從白蘞的手心里滑到浴缸里,拿起毛巾在眼前的景色遮擋住。
“他在哪里?”
后背挺得僵直,明明兩人毫無肢體接觸,她卻覺得渾身不自在,這個男人,氣場過于強大。
宋伊的聲線微顫。
“沒那個必要吧。”白蘞雙腿交叉疊著,并未看宋伊一眼,神色很是專注,宋伊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你以為,你C國少尉、宋老將軍親孫女的身份被揭穿后,還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
男性清冷的氣息像是將她縈繞包裹似的,令宋伊動彈不得。
他竟然可以將她的底,窺探得這么細?
“你就說,他現(xiàn)在在哪里?”
她是決定不要愛他了,但是她還沒有準許他比她先死一步!
白蘞轉過身,大手勒上她的脖子,將宋伊抓到自己的眼前:“那你,如何打動我呢!”
如何打動他!
宋伊眼皮子抽了抽,打得你滿地找牙行不行!
“我,一無所有。”
隱約曉得他話里面的含義,宋伊裝作聽不懂。
白蘞沉沉笑了笑,松開了她:“那就等著給他收尸。”
“......”
收尸——
宋伊被這個詞剝去了三秒的呼吸,甚至連白蘞什么時候離去都不清楚,肌膚貼在冰涼的水里,良久才動了動僵硬的手臂,將那枚藍鉆從手指上取了下來。
她好像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又好像一直都很清醒著。
從浴缸里作勢要出來,宋伊這才發(fā)覺,她、沒、有、衣、服!
平復一會兒的血氣瞬間又涌了上來,一陣頭暈目眩,宋伊又跌進了進去。
“咔——”
浴室門被人打開,宋伊咯噔了一下,滿是警惕地望了過去,白蘞不由分說地將她從浴缸里撈了出來,抓起毛巾粗魯?shù)亟o她擦拭了一番,幾乎快將她的一層皮給搓掉。
“你放手!”
她有手有腳的,可以自己來!
白蘞一臉平靜,確認擦拭干凈了,給她圍上從外頭帶來的浴巾。
宋伊抿了抿唇,突然撫上他的手,頓了頓:“如果,我給了你,你會幫我救他?”
漆黑的眸子沉沉地望著男人。
“你就這么愛他?”
男人的面隱在陰暗里。
“不,我不愛他!”
宋伊無聲地笑了笑,心中升起復雜的情緒,有些難過,更多的是卻是無奈。
“誰說的,我這么做是就是因為愛了!”
他不想欠她太多,僅此而已。
“對的,我不愛他,一點都不愛。”
宋伊喃喃道,眼底的破裂越來越大,眼淚盛了起來:“就這樣子。”
男人索性將她整個摟在懷里,抱出去將她放在床上,沒等宋伊有任何動彈的機會,高大的身軀已經壓了上來。
她的浴巾已十分松散,男人灼灼的眸色透過面具溫度依然不減,隨著他的起身,身上的襯衫隨之滑落,宋伊突然又恢復了之前的那個空靈飄忽的木偶,大眼睛死寂黯淡,直勾勾地盯著頭上的天花板。
林惜朝——
滿滿地,都是他一個!
白蘞的唇瓣貼了上來,原以為他那樣無溫的男人,唇瓣該是冷得很,卻不想滾燙逼人。
宋伊被這一吻有些燙著,身體的某些東西被喚醒了,下意識地想要縮進被褥里。察覺到她的抗拒,白蘞眉頭微蹙,單臂抓住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薄唇開始從她的脖子往下,逐寸流連。
“啊——”
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男人的氣息分明陌生清冽,心底卻劃過一股莫名地似曾相識。
無數(shù)個夜晚,她和他熱烈相擁,他往往占據(jù)主動,攻城略地一寸一寸地侵占著她的身子,連同她的心。
一如,現(xiàn)在此刻!
“是你嗎?”
聲音苦澀,心底隱隱期望是他,又不是他。
男人停住了親吻,沉默片刻,低下頭啃上她脖頸處的細肉,密密麻麻的酸痛從脖子上傳了過來,宋伊忍不住擰起了秀眉,他這哪里是吻,分明就是撕咬。
“你以為我是誰?”
白蘞啃夠了這才放過了她的脖子,語氣譏諷,他的眸子太過于深沉昏暗,宋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甚至懷疑剛才壓著自己的男人,另有其人。
視線斂了斂,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男人的那張面具,從而忽略了男人的身軀。
線條感很好,只是,男人身體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大片大片地,突兀令人驚悚,除了脖子那處還有一段光潔的皮膚。
“這是,被火燒的?”
男人沒吭聲,松開了對她的牽制,神色難辨:“害怕?”
還是惡心?
宋伊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搖頭:“沒什么感覺。”
要真說有什么,也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真的不是林惜朝!
沒感覺?!
這女人,果真不是一般的薄情!
黑眸迸濺出星火,大手禁錮上宋伊的脖子,慢慢地收緊。
是哪個蠢貨說的,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痛,生理的燒灼感消褪之后,是大片大片快要淹死他的精神折磨。
它不會隨時間而沉淀,反而茁壯長大。
肺部的氧氣一點一點被榨了出來,宋伊小臉紅了又紫,紫了又紅,呼吸愈漸放緩。
大腦奇異地放空下來,成空白狀態(tài),卻又異常地沉重。
有些自私想著,死了也好,少能從這個男人手下暫時解脫,也未嘗不是一件值得的事呢。
“你想死?”
白蘞徹底怒了,抓住宋伊的身子甩到床的另一邊,憤怒滑下床。
很好,她就這么地想死!
男人的勁道大得驚人,宋伊后腦勺重重珂上了床頭,眼皮子費力地掀了掀,隨后意識陷入漫無的黑暗里。
再次醒來,旁晚四點多,床頭多了一套干凈的衣服。
宋伊面無表情地換了衣服,仆人將早已備好的餐飯端了上來,胡亂地吃了幾口,讓人收拾了下去。
這個王宮,看似波瀾不驚,實則陰謀詭譎,一想到林惜朝是在這么險惡的環(huán)境下度過最凄慘卻盛華的年歲,宋伊的心不由抽了抽。
她想,她再也下不了口,拿這個借口來傷害他了!
他在哪里呢?
一想到這個,宋伊突然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隨之懊惱、悔恨像是蟲蟻般啃噬著她的五臟六腑,好不甘心,比任何一刻都還不甘心!
林惜朝,早知道,管什么蠱蟲不蠱蟲,活著能和你多待一刻就是一刻!
鬼知道,不想和你分別的心情,沉重地幾乎讓她在下一秒死去!
“混蛋!”
眼睛紅了起來,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混蛋罵誰呢?”
清冽徹骨的嗓音插了進來,宋伊身子僵了僵,將自己的眼淚生生逼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