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為什么有解藥?出現的時機還那么地巧合?
“最后告誡一遍,不準再受傷了。”趙菁威脅著。
思緒被打斷,宋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我餓了。”
“餓死你算了。”話是這么說的,人還是去了食堂的方向。
躺了一會,宋伊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勾到旁邊放著的拐杖,一瘸一拐地移到慕容所在的病房。
兩個人的病房很近,三分鐘的路程,她卻走了十五分鐘。
秦真真低泣的聲音從敞開著的窗戶里飛了出來,每滴眼淚像是有千斤重地在她的心坎上砸出一個個坑來,呼吸沉悶起來。
“慕容,值得嗎?”秦真真發問。
宋伊后背倚在墻上,神色復雜。
值得嗎?
“真真,為了我哭成這樣,值得嗎?”男人溫潤的嗓音略帶沙啞,一句話成功地讓秦真真的眼淚止了下來,隨即掉得更兇了。
值不值得,有什么要緊的!
她痛了哭出來有什么不對!
“慕容,你不能這樣對我。”痛苦地搖了搖頭,秦真真哭道,“你不能連讓我為你掉眼淚的資格都剝奪掉,這樣太殘忍了,真的。”
“真真......”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濕潤!
“慕容,會有那么一刻的,不用你趕我,我會自動消失的!”
消失得干干凈凈!
我不奢求你的愛,只是希望你未來的日子里,可以記得有過一個女人,為你肝腸寸斷!
宋伊望著頭頂上那片大大的白云,愣愣地出神,一個不小心看到遠處走來的倆個人。
隔著那么遠,她甚至看不清男人臉色的表情,他也不一定就看到了她。可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兩道銳利暗沉的目光,好像穿透一切,直直鎖在她的身上。
放棄了逃離這個愚蠢的念頭,宋伊貼在墻上。
趙銘文余光撇到了自家的少尉,朝著她揮了揮手:“少尉。”
自然而然地,將臉色捉摸不定的男人領到了她的跟前。
“少尉,你怎么下床了呢?”作勢扶她。
林惜朝本就一觸即怒的眸子此刻噼里啪啦地燃燒起來,灼灼地瞪著趙銘文扶著她的手,恨不得戳個窟窿出來:“拿開你的手!”
“嘿,我咋就不能扶我們少尉了?”趙銘文有些懵。
“扶去哪里?”男人涼涼開口。
“上床啊。”
“......”
男人視線惡狠狠地瞪了過來。
趙銘文噎住了,他是要將少尉扶到床上,是那種很純潔的字面意思好不好!
宋伊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望向男人,卻見他四周散發著更陰冷的氣息,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窗戶,他站在的位置將房間里面的一舉一動看得透徹。
她分明沒做什么虧心事,臉皮子卻燒了起來,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即視感,莫名地心虛,不想讓他再看下去。
“林少,您讓其他人帶你找媳婦兒,我先送少尉回病房休息。”趙銘文好心地說道。
林惜朝皮笑肉不笑,目光陰沉透不過光:“有勞了。”
“不過——”話鋒一轉,男人磨了磨牙,“老婆,我找到了。”
“對嗎?老婆。”灼灼的眸色落在宋伊的身上。
宋伊臉皮一熱,既沒點頭也沒反駁。
趙銘文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人英俊的輪廓,勾勒薄淡的光澤,漆黑雙眸放佛萬年古井,平靜無波,落地少尉身上才柔軟了些。
兩人并排站著,意外地般配。
趙銘文扶著宋伊的手像是被燙了似的,趕緊拿了下來,一瞬間滿滿的失落溢了出來!
“伊伊!”
宋伊一抬頭,慕容和秦真真不知何時下床走到了門邊。秦真真雙手扶著他的左臂,臉上的淚漬還沒有干,低斂下睫毛神色難辨。
“你是來看我的。”慕容嘴角微微揚起,蒼白的臉色浮現出幾絲紅暈來,眸子灼灼地落在宋伊的頭頂上。
叫她渾身不自然。
精壯的身軀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前面,林惜朝摟過宋伊的肩膀,笑了笑:“老婆,怕我迷路,你也不用大老遠地跑來接我。”
大老遠——
宋伊嘴角抽了抽,貌似穿越整個軍區內樞的人,是他吧。
她壓根不知道他要來。
目光不小心跌進慕容晦暗不明的眼中,宋伊呼吸急促起來,有些失措地將目光挪開,不知道放在哪里。
“林惜朝,我累了。”
拉住了男人的衣角,她確實也累了,精神有些萎靡。男人沉沉地望了她一眼,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溫熱熟悉的懷抱讓她自覺將腦袋貼緊了些。
胸膛微微起伏,宋伊心里暗叫不好,他大概是動怒了。
指了下隔壁,林惜朝走進去將她放在床上,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你怎么進來的?”心底有些忐忑,宋伊不敢瞧男人黑著的臉。
“老爺子那里討的。”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她倒是忘了她爺爺了!
“腿是怎么傷的?”視線落到她包扎得像個木乃伊的右腿,林惜朝臉色難看。
“被毒蛇咬了一口,現在沒事了。”腿部的神經有些麻痹,導致不能盡快下地走路,過些日子就好了。
“慕容呢?”
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他。
宋伊眼神也暗了下來:“是他救了我。”
男人精壯的身軀沒入大片的陰影中,林惜朝眉眼涼了下來,卻依舊好看:“改天,我抽個空上門好好感謝他。”
來的路上,趙銘文雖只字未談,卻從身邊路過的軍人口中隱約聽到了些。
他們的慕容少尉,為了救宋少尉,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沒事就好。”
氣氛陷入沉默,宋伊巴巴地望著門外,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死趙菁,打個飯磨磨唧唧的,她真的快要餓死了。啃起了床單,林惜朝從她的嘴里將床單扯了下來:“別亂咬。”
“弄臟了還得洗!”
“......”
“那我總要咬個東西的吧。”宋伊賭氣地瞪著他。
林惜朝伸出自己的手,遞到她的跟前:“給。”
“干嘛?”又不是豬蹄,不好吃,一臉嫌棄地拍掉他的手。
林大少爺惱了,捧起她的后腦勺細細啃了起來,里里外外糾纏了好一番。
趙菁跑進來撞見了,立馬轉身捂住眼睛,聲音卻異常興奮:“我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看到。”幸災樂禍的。
不舍地放開她紅腫的唇瓣,男人接過趙菁手里的餐飯,西紅柿炒蛋配上紫菜海帶湯,白飯上淋著兩根碧綠的青菜。拿勺子挖了一口飯,兌上些許湯汁,喂到她的嘴邊。
宋伊吃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好咸。”
“做飯的師傅是不是拿錯鹽罐子了?”齁死她了。
趙菁往角落里躲了躲,訕訕笑道:“他們年紀大了嘛。”
宋伊狐疑:“你做的?”
“哈?”像是被踩到了狐貍尾巴,趙菁渾身炸毛,連連揮手,“不是不是。”
“好吧,是我做的。”難堪地瞪了過去,趙菁燒著臉皮子,“食堂過了飯點,飯菜早就被處理掉了。”
她當時也急了,拿著點現有的食材就做了起來,慌忙之中,應該將鹽罐子當成糖罐子倒了下去。
可說到底,她也是怕餓著她了。
“你要是再晚點醒來,我就直接給你打點葡萄糖,輸點營養液也就好了。”
“你就給她吃這些?”男人不悅地望了過來,趙菁頓時連話都說不流暢了,結結巴巴:“我、我就是這么打、打算的。”
犯罪未遂,不算有罪吧?
再說,她之前昏迷中,也都輸得營養液呀。
“我帶你出去吃。”
俯身彎腰將她抱起。
“算了,我不想吃了。”這么一折騰,宋伊的胃口也淡了下去,略顯疲憊地往男人的懷里靠了靠。
男人唇線抿成一條,看著拿被子蓋住自己的宋伊,眉頭微松,做了妥協。
趙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待在原地難受死了!
偏偏宋伊這個榆木腦袋,什么沒察覺到,還真的閉著眼睛睡了起來。
等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床上,宋家的那張。掃視了四周,和她臨走的時候沒什么不同,她的窗臺上還是掛著一張七彩貝殼的風鈴,梳妝臺上出奇的大,卻沒有什么化妝品,依次放著六頂軍帽。
心下生出了一絲恍若隔世的錯覺感,她離開了大半個月了!
身上換掉了白色的病服,是她平日里穿的一件白色襯衫,沒什么修飾花邊,簡潔素雅。
下了樓,爺爺和林惜朝下著棋,老爺子精神看上去依舊矍鑠,眉宇間卻是沉著。挨著林惜朝的身子坐了下來,宋伊掃了一眼棋盤,紅棋逼得黑棋連連敗退,老爺子執的是紅色。
“爺爺,你是不是耍賴了?”脫口而出。
老爺子臉色虎了下來,拉得老長:“胡話!”
她說的是大實話好吧。
“爺爺沒悔棋,是我技不如人。”林惜朝笑了笑,溫良無畜。
“......”
他當年可是學校里數一數二的象棋高手,宋伊笑了笑,沒再說話。
他想討老爺子歡心,她又怎么舍得拆他的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