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病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宋伊也不和林惜朝怎么說話,刻意忽略掉男人埋在陰影里的側臉,細細地背起了外文字典上的單詞,往日里枯燥乏味的生詞,竟沉住氣一下子背了十幾頁!
男人全身都是暗暗的,空氣里有些許煙草氣味。
他又去外頭抽過煙了!
林惜朝大步走來,強勢霸道地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抬手扔掉她手里的那本礙眼的字典!
“不準看!”特屬于男性成熟的氣息灌入鼻翼。
宋伊慍怒,“不看我拿什么考試?”
“看了難不成就能過關了?”
男人沉沉笑了,他的臉逼得很近,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再說,我本來就不想你過。”
“......”
甩他一個衛生眼,鬧著要從他的懷里出去,男人臉色又沉了下來,死活不肯撒手。宋伊急了,胳膊肘搗上他的胸膛,后面悶哼一聲,仍舊圈著她,鐵了心地不肯放!
“老子要上廁所!”薄薄的臉皮子紅得能掐出水來,宋伊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一句。
男人手勁松了松,她心底的一口氣還沒有放下,手又圈了上來,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悶悶的:“有尿盆。”
“滾!”
怕憋壞了她,林惜朝抱著她進了廁所,宋伊額頭掛滿了一連串的黑線,她什么時候連上個廁所都需要人伺候著了?
祁少白郁悶了!
林惜朝將公司全權交由他打理,也不是什么個新鮮的事,他那個小祖宗傷風腦熱的,他就撂挑子給他。
但是為嘛,交接的時候還多了這么多的企業CASE,又是海外融資又是開辟新的金融領域,他一個人就算不吃不喝,賠上老命估計都玩不下幾個CASE!
火光電石間,祁少白狠狠打了一個哆嗦,他從事向來滴水不漏,但在宋伊的事兒上,顯然他操之過急了些。
林惜朝和宋伊只要那么一合計,他的小命就難保了......
機械地拿過文件默默看了起來,他要拿下這些CASE,老話說的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嗚嗚,可為什么他的心那么累喲!
夜色濃郁,月色清冷。
男人修長的指尖靜靜燃著紅色的煙頭,坐在沙發里,姿態閑涼。
“決定好了?”白止率先打破沉默。
林惜朝狠狠吸了一口煙,又吐了出來:“嗯。”
“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A國那邊正忙著操辦白頌兒和司慕的婚禮,這個節骨眼上,很多事情都不好說。
掃了眼對面的男人,白止忍不住勾了勾唇,打趣道,“女人該寵的時候得寵,該罵得時候還是得罵。”
“當心慣壞了!”
他家的蠢貨是蠢了點,這個先天因素,沒法改變,也不需要改變,反正他足夠聰明就可以!
但比之宋伊宋大小姐,就不知省了多少心,至少不會犯上司宣那個變態!
“有意見?”
白止臉色的笑意頓了頓,隨即大弧度上揚。
“諸事小心。”
林惜朝最近來的次數愈發地少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合上書,宋伊安靜地爬上床,望著天花板默默地躺了有好一會兒,卻終究只是輕輕笑了笑。
趙菁進來為她換藥,臉色擺的很臭,下手的力道失了控,針戳進了宋伊的肉里,細長的水管涌上紅色的血柱,一個冷顫,趕忙拔了出來,重新戳了起來,戳了三四次都沒能戳進去!
再拿起針,突然下不了手了:“疼嗎?”
宋伊搖搖頭,她實在是不想說話。
肯定很疼!
她光是看了,都覺得疼!
“我去找其他醫生。”
趙菁逃似的離開了病房,很快,有醫生為宋伊換了藥,清理了手背上的血漬,又很快退了下去。
藥水是從冰室里取出來的,四周還散發著寒氣,隨著細長的管子注入她的體內,震得她狠狠打了一個哆嗦,渾身冰冰涼的。
趙菁說,蟲卵在體內早已孵化出來,只是蜷縮成白色球狀,給人造成還未孵化的錯覺而已。現在的藥水,只能暫時使蠱蟲安眠,以減緩它長大的速度。
可是,除了前幾天掛點滴,腹部像是被千萬只蟲蟻啃噬,怎么現在這股刺痛又出來作祟了?
眼神猛地一沉,宋伊曬然失笑。
原來,這藥水,真的只是起到減緩的作用!
蟲子是活著的,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長大,它甚至還在爬行!
等到它完全長大的時候,是不是她的神思就會被蠱蟲所控制?
成為司宣手下的一個傀儡,一個木偶,亦或是一個殺人的工具!
不!
她不要!
“學妹。”
頭頂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你來干什么?”
他居然還有臉來見她!
“怎么,又收了什么好處,還是又在背后算計我了什么?”火藥味極濃。
咬牙切齒地瞪著簡子墨,宋伊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只覺得全身哪里都開始不對勁,仿佛血管中肌肉中,真的有什么在緩慢爬行
,所到之處,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折磨著她的身體。
簡子墨呼吸一沉:“我來看看你。”
林惜朝這陣子將公司全權委托給白秘書長,他就知道,她出事了!
“我很好。”硬邦邦地。
“麻煩你出去,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學妹——”
“出門,左拐,不送。”
“我——”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想我還是有那個本事讓你失去林氏首席律師這個位置!”
掀了掀唇角,心頭涌上巨大的難過,簡子墨聲音變得愈發死氣沉沉:“你臉色不好,我給你叫醫生。”
“......”
簡子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宋伊猛地從驚愕中醒來,拔掉針頭,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
一旦試著和蠱蟲做對,每次的蘇醒,不是劫后重生,而是她身體愈發地虛弱不堪。
要想真正擺脫這只蠱蟲,除了一死,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不怕死,可她放不下的人太多,放不下爺爺,他老是喜歡吹胡子瞪眼,多大的人了,怎么都不明白氣大傷身這個理;放不下阿菁雅蘭,都是那么地迷糊,被欺負了也不敢說;最讓她難以割舍下的,還是那個男人!
她是信他的,不管他傷她如何,哪怕絕望到透頂了,她仍舊對他存有一絲幻想,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坦然承認這點!
她的身體被他的手指觸碰到時會發軟,舌頭會笨拙地打結,大腦像是一團漿糊,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忘了,滿滿的都是一個他!
淚水模糊了視線,林惜朝的身姿在淚光中變成搖晃的重影。
慢慢蹲下,宋伊開始笑,輕輕地笑,最后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了!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男人那一貫清冷的聲音:“怎么,崩潰了?”
宋伊伸出手指仔細擦干眼淚,抬頭看著高大的男人,因為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滾!”
指甲嵌入掌心,宋伊盡量讓自己面無表情。
“一只蟲子,你就怕成這樣了?”男人灼灼地望著她,目光落在她輕微顫抖的肩膀時,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宋伊站起身來,臉色潮紅,聲音卻很平靜:“和你有關系嗎?”
“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如果你想讓我多活一點,就麻煩你別老在我的跟前晃!”
林惜朝默了一瞬,大手將她撈進懷里,女人身上有著淺淺的中藥味,這些天她吃了不少苦頭,手背上針眼都快沒地扎了,連帶著每日三頓灌下黑色濃稠的中藥。
她就一個極討厭哭和刺激性氣味的人!
“我不會讓你死的!”
宋伊眼角又紅了起來,狠狠甩掉涌上心頭的松動,扯了扯嘴角:“你不要老是這么自以為是好不好?”
“我對你沒有感覺了!”
“我不喜歡一個謎一樣的男人,到現在我都不清楚,站在我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誰?林惜朝,還是是盛惜朝?”
“可你說過,你是盛惜朝。而我從來都不認識一個這么一個男人,我也絕對不會愛上他!”
“......”
“還有,以后不要再讓林惜朝出現了,這樣只會讓我更加地厭惡!”
“......”
男人臉色早已深沉如水,眸底泛起妖冶的血光,仿佛耐性消耗殆盡。
“我對天發誓,倘若我有一句違心的,就讓我不得好——”賭咒道。
“閉嘴!”林惜朝大手毫不留情地賭上她的嘴巴,氣力大得簡直快將她嘴巴的一層皮給搓掉!
宋伊支吾半天,說不了一個字,氣急敗壞地咬上了男人手心處的一塊細肉,眼睛死死地瞪著他。直到口中溢出了血腥味,才后知后覺地松開了嘴巴,下巴早已發酸發麻!
“林太太,你只要記住一點。”
“不論是姓林還是姓盛,都不影響你愛我,我要你!”
“......”
男人從懷里掏出一把槍,瞄準她的眉心。
“砰——”
該死的——
他到底對她干了什么!
一聲輕響,宋伊額間一陣劇痛,瞬間天旋地轉,雙眼再也無法睜開,陷入沉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