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漂亮的水晶燈搖動了一下,橘黃的燈光忽明忽暗搖曳著,白大褂心底叫苦連天,手指剛觸碰到女人身上的衣服,身后便射來十萬伏電流,讓人動彈不得。
林惜朝身子陷在沙發里,渾身散發著徹骨的冰冷,眼瞼微斂。
“咔——”
門被推開,男人姿態優雅,滿身讀書人的儒雅清冷。
陸夜北身上也是一件白大褂,里頭一件黑色絲質襯衫,踩著一雙鐵黑色的長靴,俊朗之余多了幾分陰氣,一身慵懶,額前細碎的發絲遮住眼底深處的陰鷙。
“脫!”點頭示意。
林惜朝雙眸緩緩望了過去,兩股強大的氣勢在空氣中彌漫相撞,似乎連空氣都有被撕裂開的躁動,清一色的男醫生們驚得愣住了神,渾身汗毛直豎得出了冷汗。
“誰敢!”同樣冰冷入骨的聲音。
陸夜北一點也沒被他的氣勢震懾住,黑眸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上:“我無所謂,你的女人。”
雙手插在口袋里,陸夜白走到床頭眸色掃了眼毫無血色的宋伊:“還不錯,能撐半個小時。”
“不過我們的血庫,好像沒有她的血型!”
其中的一位勉強扶了扶眼鏡:“還有些。”
林惜朝目光閃了閃,呼吸有些了著落。
那位是個老實人,繼續道:“再不止血,就真的不夠了!”
沙發上的男人身形一頓,慢慢道:“北,你留下。”
等到房間只剩下他們三,陸夜北狹促地挑了下眉眼。
林惜朝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床邊,在女人蒼白的臉蛋上親了親:“背過去,教我處理方法。”
陸夜北聳了聳肩,對于他這種莫名的占有欲,很是不能理解!
宋伊是被熱醒的,胸口處的傷口正結疤愈合,過程緩慢而很難受。
目光被頭頂上的燈光耀了下,宋伊下意識用手擋了下,等習慣了才又睜開了眼睛。
她又回到了男人的房間,柔軟的大床旁,桌子上擺滿了藥瓶。
動了動身子,胸口的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悶哼一聲,不敢亂來。
掃了眼掛鐘,八點四十三。
捺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沒將男人等到,自己反倒睡了過去。
門從外被推開,男人走了進來,攜裹著一身的清輝明亮。
她真的成長了不少!
果敢、堅毅、身手矯捷,或許還可以加一條,鐵石心腸,現在竟然還用這么決裂的方式,與他對峙!
在女人額上印下重重一吻,看著她的眉無意識地微蹙,林惜朝凝視片刻,掀開被子上了床。
睜眼,宋伊只覺得不光胸口隱隱作痛,連四肢都酸痛不已,無意瞄了眼手臂上青紫的指痕,大腦哐當死機,慢吞吞掀開被子,自己一絲不掛,似想到了什么,脖子根一下紅到了臉皮上。
該死的,她傷病累累,他竟然還雪上加霜!
想去找男人,身子卻動彈不得,傷口又有撕裂般的刺痛傳來,懊惱地低低咒罵了一句,宋伊無奈地躺了下來。
連這種豆腐都吃,他到底有多饑渴?
陸夜北雙手插在白大褂里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位推著藥車的男醫生。
“林惜朝呢?”
陸夜北儒雅笑了笑:“出門了。”
宋伊睫毛壓得極低:“我睡了多長時間?”
“三天。”
男人姿態閑適,取出幾個小瓶子的劑量抽到吊瓶里,他的技術嫻熟又透著一種過分的清疏,針頭扎進她的手背那瞬間,沒什么疼痛,大概是她感受過的最舒服的一次戳針。
“他什么時候回來?”沉沉地望了過去。
“不知道。”
“......”
算了,都是林惜朝身邊的男人,她如果真的能問出什么來,那才是見鬼了!
“我們先下去了。”
“......今晚,不要給我使用安眠藥。”
淡淡的嗓音從身后傳來,陸夜北臉上的笑容深了深,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呵,還真是敏銳!
宋伊不知道陸夜北到底有沒有聽進自己的話,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在昏睡著,也有可能因為虛弱。而林惜朝每晚擁著她入睡,卻再未碰過她。她想要和男人談談,似乎卻總是因為她的昏睡,變成了什么都說不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擱在當中。
宋伊知道自己心中的那道墻是什么,但林惜朝的心思她卻猜不透!
她想,或許是因為她的不識好歹惹怒了他,或許是他的大男子主義的占有欲作祟!
又是五天,她的傷口漸漸好轉,能下床走走,精神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林惜朝卻就此消失,再未露面。
找到裴影曉時,她在面包房做著蛋糕,香甜的氣息似乎連人都能軟化掉,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大部分的女人喜歡做這玩意。
“問你點事兒。”開門見山,宋伊的頭有些昏眩,強撐著眼皮子。
裴影曉將和好的面團摘成一團一團地扔在桌面上,還真看不出,她竟也會有這么心靈手巧的瞬間,哪里像她——
想得有些跑偏,宋伊斂了斂眉眼,收回神思。
“什么事?”裴影曉頭也沒抬,如火如荼地忙著。
“你怎么進來的?”她的出現,始終都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林惜朝向來不喜閑人進入自己的地盤,出入安全起見,對保鏢的人數也是一控再控。
“不要用審問犯人的語氣和我說話!”裴影曉扭頭瞪了她一眼,隨即眼神危險起來,“我當然是,走進來的!”
“......林惜朝寡情。”
裴影曉臉色變了幾變,最后面無表情地繼續干著手里的活兒:“宋伊,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拎得清的。”
“看來,我錯了!”陡然涼下去的聲線,讓宋伊有些不太舒服。
“......該死的!”讓她憋著不說,真的好難受!
裴影曉索性轉身走到她的跟前,直直地盯著她:“森林有監控,你知道的對吧?”
“你在里面行走了三天,他就在屏幕面前看了三天。你吃野果子麻掉舌頭,他陪著你不吃不喝,你半夜難以入睡,他守著你不眠不休!”
“宋伊,這樣的男人,你說他寡情,你到底還有沒有心肺?”
宋伊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錘頭,入骨的蝕痛緩緩鉆入心肺,疼得她一時難以呼吸。
“可他,殺了我爺爺,這筆賬,我又該和他......怎么算?”
還有多年昏睡不醒的李叔!
她不能低頭,那個男人太懂得拿捏好他的分寸,太懂得讓她心軟,最后讓她吃盡苦頭!
“他當初下得了手,我要是做不到和他一刀兩斷,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爺爺?”
宋伊語氣輕的出奇,每個字卻像石頭般落在裴影曉的耳里,她沒想到倆人竟還有這樣的宿仇,化不開的宿怨!
她和白臻到底還是像個孩子,他倆的婚姻不過是一拍即合的沖動,但日久生情,他在她心中已經不一樣了,可她在他心中,或許始終沒有改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
“對不起,剛才是我,逾越了!”她始終都是他們感情里的旁人,哪里有插嘴的余地呢。
裴影曉聳了聳肩,眼底滿是歉疚。
宋伊也不是一個矯情的,眸色撇向一旁淺淺吐了一口氣:“沒事。”
“我和林惜朝不是你想的那層關系,你不用擔心。”裴影曉補充了一句。
宋伊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時候擔心過這層了。
“不過,你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讓我幫你。”
“你說吧,能幫的我會幫的。”
“......”
夜深露重,皎潔的余暉灑在地板上,反射著盈盈的光澤。男人滾燙炙熱的懷抱從身后擁了上來,宋伊被他的溫度有些燙著,睜開了眼。她始終都找不出陸夜北在她哪里下得安眠藥,最后才知道是她每天掛的吊瓶。
“白天暈倒了?”男人呢喃的聲音響起,宋伊閉上眼身子微繃。
身后半天都沒有聲音,就在宋伊轉身想要攤牌,林惜朝開了口:“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
宋伊被男人寵溺的口吻攪得心亂如麻,或許她應該睜開眼,和男人對峙都比現在的動彈不得來得好受些。
“伊伊,我放任你太長太長了,現在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讓你從我的手里再次溜走。”
“......”
她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兩個太長,像是過完了這輩子一樣!
宋伊突然很想看看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她也這么做了,睜開眼對上男人清透灼灼的眸色,心頭恍然,原來他這話正是說給她聽的。
他在宣告了自己的占有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屬于他,她是他的!
“賭命,你輸了!”男人將額頭抵上她的。
現在她的這條命,是他的!
“......我給了,你沒收。”
宋伊伸手摸向男人的臉龐,臉色無瀾:“還有,你給的情,我不想要、不屑要。”
“哪天你死在了這上面,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緩緩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男人一把握住,重新放了回去:“值了!”
宋伊被他這兩個字有些擊敗,不想糾結這個話題:“宋白呢?”
“他回到鎮上了。”
“......好,真好!”
“還有一個消息,你們組織上決定撤銷本次任務,讓你和你的隊員三天后撤離金三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