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妙歌一愣,秀眉旋即蹙起,“什麼事?”很快,她又急道:“是不是跟孃的死有關?”
涼念青點點頭,忖道:“昨天姑姑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姑姑的臉色不對。表面上,她面色紅潤,但是仔細一看,那種紅潤之下藏著一種古怪的慘白。都怪我當時沒想出來。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姑姑會不會是用了什麼藥?後來,我終於想起來,姑姑很可能是用了某種藥物。而這種藥,很可能是‘血蚧’。”
“血蚧?”上官妙歌本能地吃驚了一下,“是什麼東西?”
“血蚧就是血養的蚧,這本來是蠱術的一種,後來也被一些爲了牟取暴利的黑醫使用,是非常邪祟的東西。蚧本身是強身的東西,是一種常規藥物。若是再用人血餵養過,它的功效就會強大十倍,但是會有反噬的效果。用血蚧初期,病人會顯得比正常人還要精神和亢奮。但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然後,病人就會開始出現多項器官功能的衰竭,很快就會死去。”
“啊?!”上官妙歌驚呼一聲,旋即想到:“大表姐的意思是,娘是吃了那種東西才死的?!”
涼念青點頭,很快又搖頭,“但這不排除,上官馥雪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纔在中間做了手腳。”
上官妙歌細細一想,“若要在中間做手腳的話,那個小賤人會做什麼手腳呢?”
涼念青搖頭說:“一時間,我也猜不到她做了什麼手腳。或許,應該看看姑姑的屍體。”
上官妙歌驚道:“要看孃的屍體?!娘她已經過身了,這時候再動孃的屍體,會不會對娘太不尊重了……”她猶猶豫豫地看著涼念青,拿不定主意。
涼念青也猶豫道:“我現在還沒想好。根據我的觀察,姑姑還只是服用血蚧的初期,不可能會走得這麼快。而且,血蚧致死的時候,會有先兆,有一個緩慢的過程。我早上看見姑姑的臉色,雖然有點蒼白,但還說不上發病時候的那種枯槁。這太奇怪了!如果不是旁人從中作梗,姑姑不可能會走得這麼快。”
“大表姐就是不說這些,我也早就認定害死我孃的人就是那個小賤人!”上官妙歌激憤地說道,“我一定要想法子,弄死那賤人,爲我娘報仇!”
涼念青一慌,忙勸道:“歌兒,上官馥雪跟我也有深仇大恨,我也恨不能早點將她剝皮抽筋。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現在是郡主,皇上的義女。咱們要動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容易了。”
她凝眉想了想,卻顯得一籌莫展,思索道:“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才行。不過,”她突然莫測一笑,“倒是能和之前那件事,同時進行。”既能爲弟弟和姑姑報仇,還能得到那個人的心,纔是最好的!涼念青如是想著。
上官妙歌愣了愣,“什麼事?”
涼念青但笑不語,挑挑眉說:“快把孝服換上吧,
別讓那丫頭又尋了把柄來找你的麻煩。”
上官妙歌苦澀一笑,走到裡間換上孝服,倆人這才相攜出來。上官妙歌來到設靈的院子,看見上官捷也在,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一下子又失控起來。竟一下子衝到了上官捷的面前,忍不住跪到了他的面前,“父親!”
她剛一出聲,便已淚流滿面,上官捷想伸手來扶起她,卻聽她哭叫道:“父親,女兒想求父親一件事,父親若是不答應,女兒就跪在這裡不起來!”
上官捷正疲於應付滿堂賓客,頭疼地看了看她,揚手道:“有什麼話,你快說吧。”
上官妙歌道:“父親,母親死得冤枉!母親一定是——”她突然拉長了聲音,指向上官馥雪,“她!是她害死母親的!父親一定要給女兒一個交代,不要讓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的!”
上官捷愕了一瞬,臉上很快浮起一片惱色,“歌兒,你又在胡說什麼?!”上官捷擔心地掃了一眼左右的賓客,壓低聲音說:“爲父知道你母親走得突然,你傷心難過在所難免,但是今天是你母親的喪禮,你就是有再多的苦楚,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胡鬧,你知道嗎?”
上官捷如此苦口婆心,上官妙歌卻顯然不爲所動,只一味地激動道:“父親,母親真的是她害死的!父親,你一定要相信我!”
上官捷再次看了看周圍的賓客,面有難色,壓低聲音嚴厲道:“歌兒,爲父念你失恃,儘量照顧你的心情,但你不能太過胡鬧。你一再地說你三妹的不是,你看看今天這上上下下的事情,究竟是誰在操持?!”
上官妙歌面色鐵青地看向上官馥雪,儘管自己在這裡向父親告她的狀,她仍是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依然自如地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自己說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這樣反倒像在上官妙歌的心口用力刺了一刀,她既是痛不可遏,更是萬般惱恨。她用力握了握手,咬牙道:“父親,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她的伎倆!她是一個狠毒的女人,母親的死一直是她最想看到的!”
上官捷簡直氣得臉色發青,但想到她是自己的女兒,他還是竭力將怒氣往下壓了壓,“歌兒,你母親做過的事情,你難道想爲父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大聲說一遍嗎?你如果還想讓你母親,走得體體面面的,最好規規矩矩地做你的孝女,趕緊跪到你母親的靈前,給她磕頭!”
上官妙歌沒想到上官捷會提起母親的那些事,驚得臉色發白,驚叫道:“父親!”
上官捷終於忍不住發怒了,“還不快去?!”
涼念青趕緊上來拉住她,低聲在她耳邊說:“歌兒,你真是糊塗了!你怎麼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在姑父面前鬧呢?!先且不說她現在是什麼身份,倘若她故意跟你吵起來,將姑姑先前做過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事情就鬧大了!對我們兩家都沒好處。到時候,姑父一定不
會站在你這邊的!姑姑已經走了,將來你還能指望誰?就算我父親有心要護你,你也始終是將軍府的人,他不可能能護你周全!你唯一能仰賴的——只有將軍府!”
理智上,上官妙歌心裡也明白涼念青所說。但是,想到就這樣忍氣吞聲,放過上官馥雪,她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塊大石,沉甸甸地,教她有些喘不上氣。
涼念青瞭解她現在的感受,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這樣做,只會讓她看了笑話。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上官捷半瞇了眼,目光深沉地打量著涼念青,看她在自己女兒的耳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目光便不由森冷了幾分。歌兒變得這樣偏激,恐怕也是拜這大表姐所賜吧?上次,涼氏做了那麼多泯滅天良的事,自己也不過是罰她在雲苑禁足罷了,她竟然膽敢偷偷進來,想要對雪兒不利。涼氏的死,就算是雪兒做的,又能怎樣?當年的死,是涼氏一手造成的,今天死在雪兒的手裡,也算是自食惡果罷了。
上官捷在心裡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這涼家的小妮子,到底能生出什麼事來?!
上官妙歌竭力按捺了一陣,才勉強衝上官捷扯了扯嘴角,“爹爹,女兒進去給母親磕頭了。”點了點頭,旋即進了靈堂。
涼念青也衝上官捷勉強笑了笑,“姑父,姑姑走得太匆忙,歌兒還沒能完全接受。剛纔的事,是她太沖動了,您別放在心上。”
上官捷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脣角,卻沒說話。
涼念青有些尷尬,指了指靈堂,“我進去陪陪她。”說著,便要轉身。
“大侄女!”上官捷突然叫住了她,涼念青心頭一凜,轉回身來,衝他點頭致意,上官捷這才道:“相爺怎麼還沒來?”
涼念青心頭一鬆,強笑道:“父親他還沒能準備好,畢竟姑姑是在相府過身的,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她說著說著,便止住了話,悵然地扯了扯嘴角,“我想,他們晚上應該就會過來了。”她又彆扭地指了指靈堂,“我還是,先過去陪歌兒吧。”
上官捷點點頭,涼念青正要轉身,他突然又叫住了她:“有件事,我希望你和你的父母都能明白。”
涼念青一愣,靜等他的下文,上官捷緩聲道:“你姑姑的死,還有你二弟的死,跟我們上官家都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兩家最好是繼續維持著這表面的和氣,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
他竟然提到了二弟的死,還用著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
涼念青深深吸了口氣,用了很長的時間纔將心頭突然涌起的憤怒按捺了下去,她雲淡風輕道:“多謝姑父提醒!”然後,看也不看上官捷一眼,便擡腳進了靈堂。
上官馥雪在不遠處看得心頭一陣好笑,卻皺了皺眉,款步走上來,“爹爹,長姐她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