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圈著手就那樣斜靠在牆上,眼神裡卻帶著笑意,頭也沒有回道,“聽到麼?二手貨我的確不收。”
我沒明白他這話是對誰說的,便直愣愣的看著他,反倒是他身後的女人慘白了臉,弱弱地點點頭,低著頭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我看著這一幕,不知道作何他想,難道我誤會了什麼?
秦深正了正身子,瞬間便脫離了那慵懶的模樣,轉身坐在了沙發上,似乎在等我開口。
我被那突然的狀況擾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站在門口直呆呆看著他。
秦深擡頭看到我這樣的表情,皺了下眉道,“我就這麼好看,望著我發呆,倒是多年沒變。”
我回過神來道,“你,你,你,你少自戀了!誰看你了,我看你身後那株花。”
我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每次和秦深單獨相處我的智商就爲零,大概這就是周星星所說的,感情智障。
秦深順著我話回頭望了去,眼裡含著笑道,“你來這裡,就爲了看這株花。”
爲了避免悲劇再次發生,我說,“我剛纔不是故意的,我沒事情找你,我先走了。”
說完沒敢再看秦深,快速走了出去,這次我走的更加亂無章法,出了房間,我便後悔了,後悔忘了問秦深這裡該怎麼走。
這裡這麼大,而且房間無數,我看著七拐八拐的走廊欲哭無淚啊。
走了差不多又是幾十分鐘,我腳下穿著十釐米的高跟鞋,腳後跟彷彿殘廢了,我又坐下來休息了一會。
打算坐在這裡等人,我就不相信,這麼大連個人影和鬼影都沒有。
可是數著時間一看,果真過了二十分鐘還是沒有人來,我越想越覺的詭異,低下頭想要打電話給黃經理叫他過來帶我出去,上方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詫異擡頭,秦深就站在我面前,他看著我狼狽的模樣許久,視線又定格在我赤裸的腳上,最後皺了皺眉道,“迷路了不知道想辦法麼。”
我說,“你在怎麼知道。”
我一說完,意識道自己暴露了,便又道,“誰說的!”
“你連逛個超市都會丟,更何況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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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覺得自己被他鄙視了,想要起身和他爭辯,秦深已經轉身道,“跟著我。”
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坐在地下不動,只是看著他背影發愣,
他走了許久,見身後沒人,轉身又看向依然坐在地下的我道,“怎麼,不走?”
我說,“我腳疼,想歇一下。”
他視線停留在我腳旁一雙高跟鞋上,皺著眉看我,最後轉身蹲下身道,“上來。”
我被他嚇的往後一退,根本沒見到秦深會要揹我,我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快點。”
我望著他背影發了會呆,最後想著反正是免費人力車,管他是誰,我整個人似乎是故意的,往他寬厚背上用力一撲,人就已經扒拉在他後背,雙手還使勁纏著他頸脖。
他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身體有些不穩向前屈,但依舊穩穩當當將我托住,我笑嘻嘻的在趴在他背上,心情竟然無端的好了。
他揹著我走了一段,我們兩人又各自沉默著,但卻意外的和諧,連剛纔那煩人的路線,都變得明朗了。
我趴在他後背,鼻尖都是他的氣息,陽光的味道,就算過了這麼多年都從沒改變過。
我說,“秦深,剛纔那女人是誰。”
他說,“你問的是誰。”
我支支吾吾道,“就是坐在你身上的女人。”
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表情,只能聽見他平淡無波的聲音道,“哦,無聊的人,送來的。”
我不罷休問道,“如果我剛纔沒有闖進來,你會不會和她發生點什麼?”
秦深沉默許久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
剛纔的甜蜜消得什麼也不剩,我說,“哦,這樣啊。”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口氣有些生硬,又道,“你媽不是說你出差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口氣敷衍道,“我有事。”
他也沒追問,我們兩人又各自沉默著。
秦深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而我滿腔的話想要對他說,卻被他剛纔那句,這些不是你該關心的,連消帶打,什麼激情都沒了。
原來他的話對於我來說,還是那麼有殺傷力。
這麼多年我一直回憶他的不好,從來就不敢想他半分的好,就怕我心內好不容易築起對他抵制的心牆,就因爲忽然從回憶裡逃出來他半點的好,我所有努力都將白白付出。
這件事本來我要用三年時光來忘記他,卻發現他對我的好,原來那麼少,所以時間上飛速減少,一年時光我就忘掉了他。
他回國後,我還在心內想,棠溪,這樣的男人你愛他什麼,他不就有一張比平常人長得端正的臉嗎?古人云,美人禍國。
他不禍國,卻禍人,你還喜歡他嗎?
顧唯初的背叛,婚姻上的失敗,本來想在他面前風風光光一回,想要通過某種方式告訴他,不愛他我很幸福。
我卻發現,不愛他,我是這麼難過。
我就在自我催眠中將我對他的感情全面封殺在腦海裡。
他時有時無的溫柔,忽然將我記憶裡曾經那樣轟轟烈烈喜歡過的少年淺薄的身影勾勒了出來,我在想,有時候我是貪戀他這罕見的溫柔的。
原來我執著這麼多年,都是爲了他那少的可憐的溫柔。
現在想想,要說值,其實他媽一點也不值,好比你買個雞蛋,而你只要蛋清,卻偏偏淡黃還要參雜在裡面,你不僅還要費力將淡黃給挖出來扔掉,而且價格還是一樣,費力又費錢,就爲了想要的蛋清。
我將圈住他頸脖的一隻手伸進他西裝內,在他胸口來回摸了兩下,秦深被我突然的動作腳步一頓,一隻手托住我,另一隻手按住我還在他胸口胡亂遊走的手,暗啞著聲音道,“你在做什麼。”
我,“啊?”了一句道,“我就想找找你的心。”
他被我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說的楞了楞,冷聲說道,“胡鬧。”
我說,“我沒有胡鬧,我就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空的,這麼多年,是不是真被狗給吃了。”
秦深將我手腕緊緊鉗住,手腕上襲來一陣痛,我卻固執的不肯將手抽離,他低聲道,“給我放開。”
我說,“不放。”
他反問道,“你問我的心在哪裡,可棠溪,你的心呢?”
他冷冷說完這句話,捏住我的手,將它從他胸口強制性給拿開,我手心裡的溫度瞬間冷卻。
他說,“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你想要的,我沒有。”
我苦笑趴在他肩頭道,“我想要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他聲音冷冽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忽然在他後背上劇烈掙扎道,“放我下來!我要下來!”他緊緊托住我,防止我從他背上滑落,他嚴肅道,“棠溪!別胡鬧了!”
我說,“我沒胡鬧!你連我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就斷言說你這裡沒有!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秦深我就是討厭你這樣陰晴不定,你給句痛快話,就算給我一刀,都比你現在細水長流的折磨都還痛快,這麼多年到底誰胡鬧,我從始至終將我所有想給你的東西,那麼小心翼翼交給你,你給了我什麼?你什麼都沒給我!不是你沒有,而是你根本就不想給我!”
我將我滿腔怨氣發泄了出來,秦深繼續揹著我,腳步卻停了下來,我努力想要去看他的表情,卻只看見他一個側臉,非常冷酷的側臉。
愛上他這樣的男人,真是前世滅了他滿門,今世纔要摸爬滾打跑來還債。
就像林黛玉,好好的絳珠仙子不當,跑來紅塵還賈寶玉什麼眼淚,還了一生,最後發現,原來他愛則愛,卻始終不能獨有她一人。
愛情是什麼?愛情就是一男一女,在這狹小的名詞裡,相愛相殺,走到最後發現,原來癡纏這麼多年,都抵不過曾經那初見的一眼,就僅一眼,才發現是一生。
我說,“秦深,我真想掐死你。”
我沒有掐他,反而是從他身上掙扎下來,在他沒反應過來時,死死抱住在他,雙手緊緊圈住他頸脖,因爲身高的問題,我簡直是踮起腳尖將他脖子往下壓,才張口在他抿緊的脣上狠狠咬了下去。
我死死咬著他,他沒有掙扎,任由我發瘋,他只是伸手安撫似的拍著我的後背,彷彿溫柔擁抱我一樣。
我感覺口腔裡濃烈的血腥襲來,我不知道眼淚爲什麼莫名其妙的流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記憶裡,在某個夜晚,我也是這樣死咬住秦深的。
就因爲那個不像吻的吻,就註定我這麼多年被他折磨的體無完膚。
我緩慢鬆開牙齒,楞楞看著脣上沾滿血的秦深,我淚眼模糊問他,“疼嗎?”
他擦了擦我的淚道,“不疼。”
我說,“你活該。”
他說,“我知道。”
我說,“秦深,有時候我覺得你是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