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公主之所出?
滿皇宮的人都在表面上知道, 慶安公主與其兄都是賢妃娘娘的孩子。但是,還是有人記得當初的皇帝金屋藏嬌,獨寵的那一位娘娘的。皇帝后來另外闢了側殿給這位娘娘, 卻是不許人靠近半步。
只有皇帝跟前的幾位心腹才知道, 這皇宮裡藏著的這位娘娘, 日子過得有多憋屈。
這位周娘娘, 進宮這麼多年, 皇帝錦衣玉食,不曾虧待,久而久之, 從前囂張跋扈的貴妃娘娘也知道在年節時候,將進貢的上好絲綢錦緞分一些過去。但, 皇帝就是沒公開說過一句關於這位娘娘的話。
所以, 就這樣沒有身份待在後宮很多年。時人都以爲是外面小家小戶或者無牽無掛的女兒。卻不知道, 這位娘娘的父母也是朝中的官員,更不知道, 這位娘娘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只看孩子都歸誰養了,就知道是情況大概。
皇帝身旁的白麪內侍仍是蘇姓,但是卻是人稱“小蘇公公”了。小蘇公公算是蘇公公一手扶持上來的,該知道的, 不該知道的, 都知道, 但是被蘇公公教得好, 心裡透亮, 啥都不說。
這不,心裡惋惜那位紫衣周娘娘的命運之後, 小蘇公公又將關注投回了皇帝。
皇帝仍是在自己的景春殿內,光景似乎還如往常同,高高的奏摺堆疊,牽繫著樑國百姓的衣食安全?;实圩谀茄e一點一點地看,陽光也一點一點傾斜,感覺像是牆角里的蜘蛛一點一點地織網,一點一點地吞吐了悠悠時光。
傍晚時候,小蘇公公剛剛點亮了豆油燈,準備等皇帝再批改一會摺子,就找機會和皇帝說停下來吃點飯的,豆油燈卻是突然劇烈地晃動,皇帝猛烈咳嗽了起來。小蘇公公趕緊地送上了準備好的藥茶。
皇帝接過茶杯吞下一口,臉色卻是劇烈地發起白,豆大的汗珠晶瑩瑩亮地滲出額頭,咬著牙兀自堅持了良久。最後終於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孤感覺不太好了。”
小蘇公公謹慎地站著,不太肯定地問:“要不要叫御醫?”
皇帝擺手:“叫來還是那個樣子,倒是讓我白白浪費時間。”
小蘇公公想了想,終究是默默低下頭來。
皇帝在這世上,已經沒有父親母親了。先皇逝去,親生母親自裁,先大皇子的母親已經不是那個可以憑著會生孩子成爲皇后的女人,而是像是一尊佛像一樣被供養著。大皇子謀逆,已死,其外家和隨從被皇帝揪著扯得七零八落,這位母親雖然沒有處死,卻和死也沒有兩樣。
皇帝也沒有妻。後宮裡鶯鶯燕燕來來往往,都是妾。生了孩子的,沒生孩子的,都不是妻。
皇帝有一羣兒女,可是孩子們,除了這位小慶安,對皇帝都是怕怕的。小慶安的皇兄是大皇子,是賢妃所出,也是朝臣們衆望所歸的大皇子,未來的太子。
皇帝拿起筆想要繼續看摺子,心裡不經意想到這些父母子女的傳承,也想到了自己幼時的事情,心情一時不能平復。
隔天,皇帝就在早朝後留下了葉程,如今的督查司的右督御史。
葉程人已中年,卻任然風致不改,作爲都城中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讓不少女子連連惋惜,稱正妻和縣主一去,帶走了葉大人的子嗣運。
此刻,皇帝坐在自己的龍座上,葉程被賜座在正下。
小蘇公公爲兩位先後奉茶,葉程道謝皇帝,小蘇公公就出去了。
“路遠,身體近來可好?”
“多謝陛下關心,太醫診斷,說是還不錯的?!比~程仍舊低頭拱手道謝。
“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君臣一場,十多年的情分了?!被实坂艘豢诓?,慢悠悠說了這樣一句。
葉程聽著,心裡也是喟嘆:是啊,十多年了。
“我今日找你來,是想同你說一件事?!被实鄢痘厝~程的懷想,認真地說道。
葉程:“陛下何事煩心,臣是否能幫您解憂?”
皇帝一笑,笑容裡沒有了十五年前的囂張,狂妄,陰沉和志在必得,多了一點無奈,失落,溫和與分外遺憾。
“你可還記得孤是如何拿到的這皇位”
葉程一時無話。
“孤當時是七皇子,落難受傷,在臨川城找到東春館的徐大夫,和你,”皇帝說著,停了一下?!斑€有你的妻子,你們幫我找到了近乎絕跡的藥草,救了我一命,我才茍延殘喘到了今日?!?
“皇帝何必這樣說?”葉程神色肅穆,“我當日不過是個大夫,救人性命是理所應當?;实凵砼?,才得以轉危爲安?!?
“是嗎?”皇帝呵呵一笑?!拔胰缃衽f疾隱痛,而且,日漸加劇,太醫診斷也無他法,想來,是我的福澤要用光了啊?!?
葉程心裡一驚,面色如常:“皇帝當以休養身體爲重,愛惜龍體爲先。”
皇帝點頭:“我明白,只是,我還是需要你幫我去做一件事情?!?
葉程鄭重道:“陛下還請說?!?
“我請你幫我回青羊山,找藥。”皇帝輕輕一聲,卻是震得葉程心中一片翻騰。
這時候,出去的小蘇公公進來了,掀開朱玉串起的簾子,禮讓一位美人進來了。
皇帝溫聲說:“你來了,這邊坐?!?
葉程看到了一雙軟底絲鞋,繡著厚重的繡線和珠貝寶石,華麗曼妙。女子的腳步也輕盈,衣裙一角甚至拂過了葉程寬大的官袍。
葉程心中一驚,再不敢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