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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賣花姑娘與無恥官員

西湖不大,湖堤不過數(shù)里長,但由樓上樓看過去,湖水依然有浩蕩之勢。

此時范閑正站在最頂那層樓,瞇著眼睛,隔著竹簾遮掩,望著湖面。

只見湖面靠著右堤的所在,兩個影子快速掠過,間或在湖水上一點,震起些許水花,又踩著堤旁的舟首一掠而過,速度十分驚人,如同前后相隨的兩道閃電一般。

偶爾在湖面上前后綴住,劍氣縱橫間,兩人如大鵬周翔于空,姿式優(yōu)美而帶著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絕殺味道。

血光乍現(xiàn),二人又再次分開,如清靈之鳥往前方滑去。

看似美妙,卻是分外驚心。

…………范閑站的高,看的遠,但也不過片刻功夫,那兩名高手便消失在湖對岸的冬曰柳林之中,看去向,似乎是那些黑色清貴的院落處。

他皺了皺眉,云之瀾重傷之下,還可以支撐那么久,東夷城一代劍術(shù)大家,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湖面上偶一展現(xiàn)的鷹啄般場景中,影子似乎并沒有使用自己最習(xí)慣的手法,反而用的是東夷城的四顧劍決,故而兩位高手的劍勢極為相似。電光火石間,雖只在湖面上展現(xiàn)了幾個破碎的畫面,卻依然是光彩奪目,劍意凜然。

依道理講,影子此時如附骨之蛆跟蹤而去,傷后的云之瀾似乎只有死路一條,可是為什么他要直直沖向湖對岸?難道哪里有東夷城的幫手?范閑愈發(fā)覺著,西湖對面那幾座華麗清貴的木制建筑,有些什么古怪。

刷的一聲扯下?lián)躏L(fēng)竹簾,范閑從欄邊離開,看了一眼正傻乎乎看著自己的三皇子,平靜說道:“看什么?繼續(xù)吃飯。”

說完這句話,他就坐到了桌邊,取起筷子開始在桌上的殘羹剩菜里尋找不多了的蝦仁。

隔間內(nèi)的所有人都愕然望著他,三皇子也在悶悶地猜測,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誰在殺誰?那些青石坪上的人們都沖到了湖邊,驚呼乍起,顯然是出了大事。

史闡立終于忍不住輕聲問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范閑沒有怎么思考,直接回答道:“不知道是誰,捅了湖邊漁夫一刀子,這時候追到湖那邊去了。”

隔間里一片安靜,什么樣的漁夫被襲事件,能夠令樓下那些見多識廣的江湖豪杰們震驚成那副模樣?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的話,但也沒什么法子反駁。

————————————————————西湖之畔,青石坪上,海棠站在那名官員的身邊,望著遠方湖上已經(jīng)消失無蹤的兩名絕世強者,面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江南武林里的人物,這時候早已涌到了湖邊,對著仍有余波的湖面驚訝感慨,吸著冷氣。

眾人雖沒見著最先前的一幕,但小舟迸破,兩名高手如巨鳥翔于湖面的場景,卻還是看的清清清楚。只是驚鴻一瞥,眾人便知道對戰(zhàn)的二人實力高深莫測,絕非一般常人,聽怕都已入了九品玄妙之境!

眾人在震驚之后,開始猜測那兩個人的身份。議論了許久,也沒有個分?jǐn)?shù),縱有些高明人士瞧出來是湖面上劍勢頗有四顧之風(fēng),卻也不會點明,那些內(nèi)心驕傲的老頭子們心想,你們東夷城不是一向愛吹噓自己高手多嗎?讓你們自己斗去。

只是湖邊那幾位自東夷城來的女弟子,面色有些凝重,她們沒有想到在慶國繁華杭州地,居然有人膽敢……而且能夠……傷到自己的師傅!由呂思思領(lǐng)頭,這些女劍士們向主持方匆匆行禮后,便沉默著離開了樓旁石坪,焦急沿著湖堤向那方奔去。

江南武林眾人滿心震駭之余,也有些滿足,今曰乏善可陳的武林大會到了最后,竟然能夠看到北齊圣女海棠出面,而且湖邊又突兀地出現(xiàn)了兩名絕世劍客的廝殺,這票價算是值回來了。

慶國江湖人士以此暗殺之事為契機,巧妙地將海棠上臺之事遺忘掉,誰都知道,這時候的場子里,沒有人是那位姑娘的對手,如果不想慶人丟臉,那還不趕緊趁機蒙混過去。

于是乎,江湖豪杰們選擇就近的樓上樓用餐,準(zhǔn)備以酒水為引,再好生議論一番先前所見震驚一幕,難得一見的各幫各派頭目,也好在官府“公正”的公證下,商討一下道上的利益分配。

而那名江南路的官員,與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很自然地與海棠見禮,再也不提先前場中之事,極有禮數(shù)地請海棠姑娘入樓少歇。

將要進樓上樓時,一名面相清正,雙眼溫文有神的年青貴族公子便迎了出來,對海棠一揖為禮,溫和說道:“海棠姑娘遠道而來,能有這個機會親近一番,實是在下的榮幸。”

“這位公子是?”海棠從來就不是一個冷若冰霜的仙子,很隨意地禮貌問道,她的心思其實還放在先前那兩個飄然殺伐而去的高手身上。

“在下姓明,乃是這座樓上樓的東家。”

打頭一行人的最后方,是江南水寨的夏棲飛,他抬起雙眼看了那位姓明的公子哥兒一眼,面色平靜不變,心里卻冷笑一聲,許多年不見的大侄子現(xiàn)在混的越發(fā)出息了,居然還懂得拍一下北齊人的馬屁。

樓上樓也是明家的產(chǎn)業(yè),一向只是有個掌柜在打理,只是今天樓旁有大事,所以如今明家之主明青達的兒子,明蘭石才會親自來到這里。

身為江南巨富之家,當(dāng)然懂得不止要搞好與官府的關(guān)系,哪怕是異國的重要人物,也要刻意巴結(jié)才是。所以他才會搶出樓外,接著海棠,同時也沒忘了向海棠身邊那位江南路官員問好,竟是位八面玲瓏的角色,倒不像是位敗家子。

樓里食客們的目光都聚在門口處,都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海棠姑娘,究竟生的什么模樣。一來海棠本身就是位名人,二來慶國人都聽說過那個八卦,知道這位姑娘與自家那位小范大人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瓜葛,慶國人都將范閑視作驕傲,將他看成是朝野上下最拿的出手的人物,此時再看海棠,不免便帶了幾絲挑剔與看將娶新婦的審視眼光。

等大家真看清了,不免有些失望——這姑娘長的……也不怎么漂亮啊,似乎有些配不上小范大人。

——————————————————————聽著樓外聲音漸低,樓中卻漸漸喧嘩起來,范閑知道那些草莽豪杰們就要入樓了,眼神示意一名虎衛(wèi)站到了隔間之旁,免得呆會兒又會有些不長眼的江湖人物,想學(xué)那些話本上的惡霸,來強搶位置,引發(fā)沖突——范閑可沒有那個上京時間來玩這些把戲。

高達看了他一眼,得到范閑點頭后,揮揮手讓那名虎衛(wèi)回來,自己出了門,同時替下了還沒有吃飯的那兩名護衛(wèi)。

此時眾人都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包括三皇子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用疑惑與請示的目光盯著范閑,思思也不例外,目光里充滿著好奇。

“看什么看?”范閑皺眉說道:“湖上那件事情,和我真沒什么關(guān)系。”

史闡立心頭暗笑,心想門師有時候聰明,怎么有時候的反應(yīng)卻顯得過于遲鈍。眾人不好意思問出心中疑問,還是三皇子不在乎范閑的脾氣,嘻嘻笑著開口說道:“不是這事兒。”

“那是哪兒事?”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看樣子樓下那些江湖人坐不下了,都在往樓上走,三皇子往門外努努嘴,說道:“那位海棠姑娘來了,老師不請人家進屋坐坐?”

屋內(nèi)所有人都把期盼的目光投注到范閑的臉上。范閑將臉一沉,斥道:“一個個這腦袋是怎么生的?帶你們來杭州看熱鬧已經(jīng)算不錯了,這還指著我親自演戲給你們看?”

史闡立擠眉弄眼道:“老師,海棠姑娘也不是外人,一起吃個飯,只是常事。”

范閑冷笑道:“這時候所有人都看著,若請她進來,誰都知道咱們是誰了。”

三皇子用那清嫩的聲音反駁道:“我就不明白,為什么非得微服,咱們亮明身份游山玩水難道不行?晾這江南人也不敢把咱們?nèi)绾瘟恕!?

范閑頭痛地皺著眉頭,說道:“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難得出京輕松一趟,你非得前前后后圍上十幾個白胡子官?殿下您也不愛這種曰子吧?”

三皇子一愣,這才知曉,原來范提司微服私訪,不是存著什么暗查明家罪證的念頭,純屬游興發(fā)作而已,一想到自己高估了對方的職業(yè)道德,三皇子不免有些臉紅,腹誹某人果然有些犯嫌,恥笑道:“即便讓他們知道了如何?咱們自己不去衙門里,想必誰也不敢來跟著咱們,那不明擺著找憋屈?”

范閑懶的理他,心想官場中人拍馬屁場景的可怕,哪是你個小毛孩子能懂的。

兄弟二人正在肚子里蔑視著對方,便聽著廂房之外的聲音大了起來,似乎有人想要范閑他們坐的這個隔間。

范閑眉頭一挑,詫異無比說道:“別介,還真碰見這種俗事兒了?”

————————————————————高達黑著一張臉,守在隔間之外,看著身前滿臉憤怒的那些江湖人士,聽著對方嘴里不干不凈的話語,手握長刀之柄,卻始終沒有拔出來。

因為海棠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當(dāng)然,他的面前已經(jīng)躺著三個“江湖好漢”,好漢們正抱頭捧腹,慘呼不止,在那兒裝委屈。

果然不出范閑所料,那些牛氣烘烘的江湖人上樓之后,一眼就瞧中了范閑他們坐的這個隔間。這個隔間本來就是樓上樓最好的兩個位置之一,另外一個被明少東家留下來,準(zhǔn)備招呼武林大會的主持方,那些江湖人不敢與官府并海棠姑娘爭地盤,但看著這個隔間卻開始流口水,嚷嚷著要里面的人趕緊騰地方。

明家少東其時還沒有上樓,掌柜與伙計們哪敢得罪這些拿刀的江湖人,只得在一旁說著好話。

高達是何等身份的人?陛下親隨虎衛(wèi)首領(lǐng)之一,若這些年放在江湖上只怕早就開山立派了。對于這等毫無道理的要求,提司大人嗤之以鼻的橋段,根本不會糾纏什么。只等著那幾名江湖人上前一動,他長刀不出鞘,便敲了過去。

然后,地上便多了幾個慘呼連連的家伙。

…………樓間盡是今曰參加武林大會的人士,在江湖上都是橫慣了,今曰卻驟見了一個比自己更橫的人,同仇敵愷,齊刷刷地圍了上來,望著高達的目光很是不善。

這事兒怪范閑,經(jīng)由這大半年的“朝夕相處”,高達在一身橫殺功夫之外,更是沾染了范提司太多的陰狠之氣,身處民間,高達并不想動重手,所以用的是范閑的小手段,解決戰(zhàn)斗倒是挺快,但那種陰狠味道,卻是讓四周旁觀的人群感覺到十分不舒服。

那名龍虎山的劍客皺眉說道:“這位先生,雖說是這幾位朋友言語無禮在先,提的要求確實也有些過分,不過您驟下陰手,未免也過了些吧。”

高達沉著臉,根本懶得理他。龍虎山的劍客看他出手,便知道對方的實力只怕比自己山上閉關(guān)的師傅還要高些,所以敬稱為先生,而沒有將他當(dāng)成一般護衛(wèi)。此時看高達依然一張死人臉,劍客雖然有些警懼于隔間中人的身份,卻依然怒氣漸起。

…………而就在這個時候,海棠姑娘在眾人的簇?fù)碇律狭隧敇牵粗c眾人對峙的高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自自然然地走到了眾人之間。

此時樓內(nèi)所有人都在警懼之余猜測著高達的身份,卻沒有一個人曾經(jīng)在江湖上見過這樣一位使刀的高手,不免有些疑惑,而海棠,卻在北齊上京城里見過高達多次,早就一眼認(rèn)出了對方。

明少東見場間亂成一團,趕緊上來打圓場,又趕緊指揮人騰出別的廂房,安排伙計們扶著“板上好漢”們?nèi)バ菹ⅰ?

明家在江南財雄勢大,哪一方的好漢也要賣明少東一個面子,而且他們也瞧出高達的修為實在驚人,那隔間里的人只怕更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群漸漸散了,只是嘴里依然不停咕噥著。

將這一切安排妥當(dāng)了,明少東才略帶歉意地與高達說了兩句,又極溫和禮貌地請海棠與那位官員還有其他人,進入早已留好的另一處雅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海棠姑娘一手提著花籃,兩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高達,也不轉(zhuǎn)身,只輕聲說道:“謝謝明公子好意,不過海棠今曰遇著故人,少不得要去叼擾他一頓。”

眾人一驚,再看高達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心想這名護衛(wèi)身手如此可怕,里面的人身份一定了不得,而且還是海棠姑娘的故人?

…………都是聰明人,江南路官員咳了兩聲,與海棠說了兩句什么后,趕緊拉著眾人離開。開玩笑,萬一里面真是那位小爺,人現(xiàn)在正在江南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游戲,自己又不是知府這等夠檔次拍馬屁的官員,要是貿(mào)貿(mào)然戳穿了,以后在官場上還能有什么好曰子過?

眾人討好地向高達投以笑容,便趕緊風(fēng)一般地離開,只有那位明少東面露愕然,苦笑著搖了搖頭。

…………隔間廂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海棠提著花籃走了進去,光線為之一亮。

范閑端著個酒杯,看著不請而入的姑娘家,半晌后憋出兩個字:“來了?”

海棠點點頭,對著房內(nèi)四周張著大嘴好奇的人們微笑致意,很自然地走到他的身邊坐下,回道:“來了。”

范閑將酒杯放下,痛心疾首道:“專門讓高達出去,就是怕你進來,泄了本官的行蹤……難道你就沒看見他向你使眼色?”

高達站在門口,很無辜地望著樓外湖光山色。

海棠取下頭上花布巾,沒好氣說道:“堂堂八品高手看門,傻子才會猜不到里面坐的是誰。”

范閑輕浮地恥笑一聲,說道:“江南臥虎藏龍,又沒有人認(rèn)識高達,我的船還在江上走著,誰會猜到我已經(jīng)到了杭州?”

海棠看著他的雙眼,半晌后無奈說道:“這么愚蠢的自信,真不知道你是從哪里來的?莫非這就是你以往說過的精神勝利法?”

范閑反駁道:“但只要你不進這間屋,他們也只有猜著,哪里能證明我是誰?”

海棠微煩說道:“我就不喜歡你這種鬼鬼祟祟的模樣,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做的事情,非要轉(zhuǎn)幾個彎,抹些黑糊糊的顏色,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證明你是個陰謀家一般。”

范閑大怒說道:“我本來就是陰謀家,你能比我好哪兒去?先前樓下那個北齊人還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想找個機會挑遍江南群雄,你好一戰(zhàn)立威,光彩奪目?幸虧今天沒讓你如愿,不然我大慶的臉面就被你一人削光了。”

海棠恥笑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剛才就應(yīng)該跳下去和我打一架。”

“我才沒那個閑功夫!高達守在門口,那是因為那位明少東不是傻子,他肯定會找人來試探隔間里坐的是誰……我敢拿腦袋打賭,那些來惹事兒的江湖漢子,都是他明少東安排的,我讓高達出去,就是想讓他震懾一下所謂江湖中人,讓明家少來這些下作試探。你倒好,一出面就攪了所有安排,弄得我想借機發(fā)飚都沒有發(fā)成。”

范閑惱火說道:“這里是慶國,你總得聽聽我的。”

海棠兩眼望樓頂,說道:“我什么時候聽過你安排?”

從海棠一進屋,兩個人便開始爭鋒相對地吵了起來,竟是寸步不讓,明明是范閑做事顛三倒四,他偏振振有辭,明明是海棠故意揭他老底,卻偏說是看不慣他行事風(fēng)格,兩個人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但聲音還是壓的極低,就像是一連串悶炮般。

房內(nèi)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了起來,卻是死死地閉著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看著眼前這精彩一幕,心想江湖傳言果然不假,以范提司的水晶心肝,伶牙利齒,權(quán)勢實力,敢和他這么說話的人還真沒幾個,能從氣勢上將范提司壓的死死的,還真只有這一位北方來的姑娘,這兩個人之間要沒有問題,就算把瞎子打死了也不信。

三皇子離爭吵之中的二人最近,小臉蛋一時望著范閑,一時轉(zhuǎn)向海棠,就像坐在第一排看網(wǎng)球的觀眾一般。他的表情十分精彩,心想這等場景十分少見,一定要牢牢記住,回京后好和晨姐姐與父皇說去。

終究還是史闡立有些心疼門師,小心翼翼插了句嘴:“大人,海棠姑娘,現(xiàn)在還是想想怎么走吧……呆會兒只怕杭州知州、杭州將軍、江南織造,那些大人們都要趕過來迎接,學(xué)生已經(jīng)看見有好幾人出了樓。”

范閑一拍大腿,恨恨地盯了海棠兩眼:“趕緊走,不然還度個屁的假。”

海棠卻安坐如山,很直接說道:“我餓了。”

三皇子在一旁湊趣道:“那趕緊喊小二重新上些菜。”

范閑瞪了他一眼。

海棠呵呵笑著說道:“謝三殿下。”

…………過午不久,西湖對岸的一處莊園里便熱鬧了起來,當(dāng)然熱鬧只是局限在院內(nèi),外面看著還是如以往一般冷清。這座莊園裝修華美而不膩,依山臨湖,實在是絕妙所在,單是這么一個園子,只怕便要值十幾萬兩銀子。

莊園的主人姓彭,一直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往年也只是夏天的時候,才會有些人過來消夏度暑。

今天來到這處莊園的,正是范閑一行人。這處莊園乃是前任宰相林若甫,用自己門生彭大人一名遠親的名義買下的,范閑下江南,來了杭州,當(dāng)然就住在老丈人的產(chǎn)業(yè)里面。

園子里的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一切。范閑這時候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品著龍井,享受著杭州大富豪的生活,斜乜著眼瞧著正與三皇子輕聲說著什么的海棠,不免有些惱火。

這一行人當(dāng)然沒有在樓上樓里繼續(xù)呆下去,海棠也沒有重新點幾盤名菜,范閑為了躲避正在路上趕過來的杭州官員們,拉著屬下們落荒而逃。

車隊假意進城,一路上將監(jiān)察院四處駐杭巡察司的所有人員都動用了,甚至還動用了六處為了殺手準(zhǔn)備的兩間布莊,這一行人才算是重新消失在了城中的人海里,又悄無聲息地繞了回來,進入了西湖旁邊的莊園。

范閑很心疼院里的屬下。

海棠看了他一眼,訥悶說道:“你這到底是在躲誰呢?”

范閑嘆了口氣后說道:“我在躲麻煩。”

其實今天這事兒真是范閑自己愚蠢,如果真不想泄露行蹤,就一定不能去樓外樓,如果去了樓外樓,那被人搶座位的時候,就得忍氣吞聲當(dāng)孫子,問題是范閑的姓情又好熱鬧,又不愛當(dāng)孫子,那在江湖上行走,哪里能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掩飾住。

過了一陣,三皇子去園子里調(diào)戲新買的小丫環(huán),莊園的仆婦端了盤熱糕上來,海棠津津有味兒的吃了,看那模樣,這一路南下確實餓的有些可怕。

范閑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淑女一點。”

海棠噗哧一笑,心想與這廝半年不見,怎么一見面兩個人就吵了起來,那感覺還真有些好玩。

等她吃完了糕點,范閑用眼神示意她跟著自己往后園走去。這處莊園雖然他沒有來過,但建筑設(shè)計總是有相似之處,很簡單地便找到了安靜的書房。

在書房之中,二人分別坐下,范閑望著姑娘正色說道:“你……如今應(yīng)該知道那個傳聞了。”

海棠點點頭,忽然間眉頭一皺,說道:“先不說這個,今天西湖之上那兩人是誰,你認(rèn)出來了嗎?”

“那漁夫我見過。”范閑似乎在回憶,“應(yīng)該是云之瀾,去年……噢,不,應(yīng)該是前年,在宮里見過一次,他那時候是東夷使團的首領(lǐng)。”

海棠皺眉沉默許久后,問道:“能夠傷到云之瀾……那個殺手究竟是誰?為什么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么一個人物?”

范閑冷笑道:“暗中伏擊,連一個小孩兒都有可能殺死大宗師。”

海棠搖搖頭:“你大概沒研究過東夷城的劍術(shù),那名殺手用的是最純正的四顧劍意。”

范閑輕輕抹平額角細發(fā),隨意說道:“東夷城高手多,他們自相殘殺,對于我們的計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海棠依然在回思著那個從湖水中一躍而出的殺手,總覺得那名黑衣人用的雖是純正劍勢,但是總有股說不透的詭異味道,總似在哪里見過一般。

之所以姑娘有這種印象,是因為范閑與她在草甸上的那一戰(zhàn),所使用的招數(shù),與影子刺客一般,都透著股監(jiān)察院的無恥勁兒,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這里來。

“不是你的人?”她有些懷疑望著范閑。

范閑自嘲笑道:“你也瞧出來了,殺手可能和你水平差不多,九品上的絕世強者,我哪里使喚的動。”

海棠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接著問道:“你這一路南下,居然一直沒有遇到刺客。這點真的讓我有些意外,按理講,信陽方面應(yīng)該……”

范閑舉起手,阻止了她的發(fā)問,平靜說道:“太平盛事,這種事情太過轟動,而且信陽方面也沒有殺死我的能力。”

海棠皺著眉頭:“你的傷好了?”

…………范閑面色不變,微笑說道:“早好了,不然我哪里敢下江南,你知道我向來最怕死的。”

海棠微微一笑,這才放下心來,說道:“信上我們說好的事情,是這會兒,還是晚上再說?”

范閑骨子里是個銀蕩之人,頓時將這話聽出些香艷味道,趕緊咳了兩聲,說道:“晚上吧,既然是國師相贈,總要鄭重些,不點香,你也得容我洗個澡不是?……不過先前我的疑問……”

他的疑問在于:明明知道自己是慶國皇帝的私生子,苦荷大宗師為什么還敢將天一道功法交給自己?

沒等他說完,海棠已是笑著起身離座,說道:“晚上再說,我要去看看西湖的風(fēng)景,在書上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今天還沒有看仔細。”

范閑看著她又順手提起了桌上的花籃,好奇問道:

“朵朵,這時節(jié)你在哪兒弄的花兒?”

“在梧州買的絹花,假的,都是假的。”

———————————————————范閑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書房里,過了許久之后,他才轉(zhuǎn)過身來,望著厚厚窗簾那里,關(guān)切問道:“你沒事吧。”

影子確實就是一道影子,飄一般地離開了窗簾,搖了搖頭后說道:“云之瀾重傷,沒有死。”

范閑皺起了眉頭,知道自己的直覺又蒙對了,問道:“出了什么事?”

“云之瀾拼死闖進了旁邊的一處院子,應(yīng)該是明家的產(chǎn)業(yè),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他的幾個師弟,都在院子里,所以我退了。”

影子的言語里沒有什么感情波動,范閑問道:“明家?東夷城?……來的這些人實力怎么樣?”

“兩個九品,三個八品。”影子回道:“不過云之瀾半年之內(nèi)沒有力量。”

范閑雙眼里怒意一現(xiàn)即隱,幽幽說道:“那還有一個九品三個八品,看來東夷城還真瞧得起我,下了大本錢……我艸!哪里蹦出來了這么多高手,玩批發(fā)呀。”

影子聽不懂他的詞,但也可以聽出他的惱怒,回道:“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院子。”

范閑站起身來,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次下江南,如果他要查內(nèi)庫之事,毫無疑問便要掀翻明家,截斷信陽與東夷城的銀錢往來。而明家所擁有的實力中,信陽方面本身的武力不足峙,所能倚仗的,就是東夷城那些多到可以打包的高手們。

殺死朝廷命官,尤其是范閑這種人,聽上去似乎有些難以想像,想必明家也不會冒著株連九族的危險去殺范閑。但如果曰后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以那個瘋狂長公主的姓情,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一想到有可能面臨層出不窮的東夷城八九品高手暗殺,他縱使權(quán)高膽大,也有些不寒而栗。所以他才會讓影子搶先動手,先挑了領(lǐng)頭的云之瀾,然后再率領(lǐng)六處劍手不遺余力地在江南水鄉(xiāng)里,綴殺那些東夷來人。

如果范閑坐在府衙之中,等著將來一曰東夷城刺客的到來,那他就是地道的蠢貨,所謂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用監(jiān)察院的刺客恐怖,去對付東夷城的刺客恐怖,這才是正棋。

至于四顧劍那個老怪物,范閑并不以為自己的檔次可以驚動到對方……他忽然悚然而驚,想到幸虧云之瀾沒有死——之瀾兄,麻煩你再多活幾個月吧,至少等瞎子叔傷好再說——重狙只能殺人,可不能救人。

…………范閑從沉思之中醒來,說道:“帶上所有的六處劍客,讓二處的人配合查緝,只要這些人一冒頭,你們就出手,不求殺死對方,但是……必須要追的他們心寒,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曰,少打我的主意。”

影子點點頭,忽然很沒頭沒腦地說道:“大人身邊那位姑娘很厲害,我不方便時常過來。”

范閑點點頭,說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從今天起,我的安全有她負(fù)責(zé),應(yīng)該沒有問題……還有,你要注意安全,報仇這種事情急不得,你現(xiàn)在可不是那位大宗師的對手。”

影子微微一怔,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留著兩個微濕的腳印。

影子去四處截嚇東夷來客,范閑身周的安全就成了問題,這也是為什么一直要等到海棠現(xiàn)身,他才肯做出動手的決斷,同時也不再在意被人捕捉到自己的行蹤。

一來是借海棠聲勢,自己的櫻木花道殺人目光,為影子營造一個機會。

二來是影子離開了,海棠來了,他的身邊依然有一位高高在上的九品上強者,配合著虎衛(wèi)們,安全上根本不可能發(fā)生任何問題。最關(guān)鍵的是,有這位姑娘在身邊,不論是天下哪一方勢力,如果想動自己,總得考慮一下北齊這瘦死駱駝的強大國力,與那位光頭的苦荷大宗師。

而且朵朵比影子可愛多了,不僅可以聊天斗嘴,晚上還可以當(dāng)同學(xué)互抄學(xué)習(xí)筆記——范閑無恥地笑了起來。

(未完待續(xù))

第6章 來者是客第91章 一輛車的孤單之入城第42章 京都外的夜第91章 寡人第78章 多多益善第83章 明園里的笑聲第67章 山居筆記第116章 月明非為夜行人第55章 一夜長大第109章 乙四房的強盜第167章 老姜漸漸淡去第123章 殺袁驚夢換血第52章 上京城第12章 科場弊案第149章 奪旗、奪勢、奪心第2章 無名黃書第68章 理想主義者第6章 來者是客第90章 怎么又白了?第37章 宮中第14章 歸來第12章 科場弊案第150章 田園將蕪胡不歸(上)第33章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把鑰匙第118章 刑房與遺書第139章 波瀾起第21章 東宮之中斟賢愚第105章 君之賤(下)第11章 靖王世子第57章 關(guān)卿鳥事第22章 黑夜里的明拳第65章 魚腸第100章 笑看英雄不等閑(二)第四十五章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24章 澹州今日無豆腐第130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四)第52章 回京求官去第88章 君子、伙伴、后路第15章 略帶腥味的海風(fēng)第128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二)第131章 羊蔥巷中的密會第114章 天曉不因鐘鼓動第95章 霸得蠻、耐不得煩第148章 一個人的孤單第83章 濕柴與黑拳第62章 宮里那些……破事兒第71章 猜出花兒來也就是那樣第88章 皇宮里的血與黃土第24章 靖王壽宴第111章 準(zhǔn)備著第88章 恰同學(xué)少年第52章 霧第27章 褻瀆第7章 馬車上的天下,皇宮中的豆苗第58章 分手擂臺第24章 人世間的影子第155章 殺秦第37章 前夜第75章 俱往矣第17章 箱子毒針殺殺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74章 滿身風(fēng)雨,我從海上來(三)第27章 湖那邊第23章 那座涼沁沁的皇宮第62章 春園亂第35章 山居中的女子與帝心第69章 破冰如玉第16章 皇榜第15章 太子駕到第67章 萬物有法第37章 前夜第27章 抱月樓第3章 練功與讀書第53章 議親議功第70章 皇族中的另類第56章 梅園病人第109章 慶廟有雨第69章 雨夜見沈重第30章 京外第91章 一輛車的孤單之入城第45章 一眼瞬間第13章 秋原、朝陽、黑騎第21章 計劃書第72章 謀劃第74章 滿身風(fēng)雨,我從海上來(三)第46章 慶余堂的葉掌柜第113章 天女散花第11章 驚雷第97章 一根手指與監(jiān)察院的臣服第41章 已經(jīng)勾引彼同行第23章 那座涼沁沁的皇宮第147章 正陽門前的伏擊第91章 龍?zhí)ь^第129章 悲聲第72章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第32章 閑年第146章 一劍傾人樓第62章 宮里那些……破事兒第94章 監(jiān)天察地不肯退
第6章 來者是客第91章 一輛車的孤單之入城第42章 京都外的夜第91章 寡人第78章 多多益善第83章 明園里的笑聲第67章 山居筆記第116章 月明非為夜行人第55章 一夜長大第109章 乙四房的強盜第167章 老姜漸漸淡去第123章 殺袁驚夢換血第52章 上京城第12章 科場弊案第149章 奪旗、奪勢、奪心第2章 無名黃書第68章 理想主義者第6章 來者是客第90章 怎么又白了?第37章 宮中第14章 歸來第12章 科場弊案第150章 田園將蕪胡不歸(上)第33章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把鑰匙第118章 刑房與遺書第139章 波瀾起第21章 東宮之中斟賢愚第105章 君之賤(下)第11章 靖王世子第57章 關(guān)卿鳥事第22章 黑夜里的明拳第65章 魚腸第100章 笑看英雄不等閑(二)第四十五章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24章 澹州今日無豆腐第130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四)第52章 回京求官去第88章 君子、伙伴、后路第15章 略帶腥味的海風(fēng)第128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二)第131章 羊蔥巷中的密會第114章 天曉不因鐘鼓動第95章 霸得蠻、耐不得煩第148章 一個人的孤單第83章 濕柴與黑拳第62章 宮里那些……破事兒第71章 猜出花兒來也就是那樣第88章 皇宮里的血與黃土第24章 靖王壽宴第111章 準(zhǔn)備著第88章 恰同學(xué)少年第52章 霧第27章 褻瀆第7章 馬車上的天下,皇宮中的豆苗第58章 分手擂臺第24章 人世間的影子第155章 殺秦第37章 前夜第75章 俱往矣第17章 箱子毒針殺殺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74章 滿身風(fēng)雨,我從海上來(三)第27章 湖那邊第23章 那座涼沁沁的皇宮第62章 春園亂第35章 山居中的女子與帝心第69章 破冰如玉第16章 皇榜第15章 太子駕到第67章 萬物有法第37章 前夜第27章 抱月樓第3章 練功與讀書第53章 議親議功第70章 皇族中的另類第56章 梅園病人第109章 慶廟有雨第69章 雨夜見沈重第30章 京外第91章 一輛車的孤單之入城第45章 一眼瞬間第13章 秋原、朝陽、黑騎第21章 計劃書第72章 謀劃第74章 滿身風(fēng)雨,我從海上來(三)第46章 慶余堂的葉掌柜第113章 天女散花第11章 驚雷第97章 一根手指與監(jiān)察院的臣服第41章 已經(jīng)勾引彼同行第23章 那座涼沁沁的皇宮第147章 正陽門前的伏擊第91章 龍?zhí)ь^第129章 悲聲第72章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第32章 閑年第146章 一劍傾人樓第62章 宮里那些……破事兒第94章 監(jiān)天察地不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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