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幾個街角,白起看看四下無人,幾步來到那女子身前,輕聲道:“這位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那女子正是倩娘,她正想著心事,突然被一個人攔住,嚇了一跳,又見此人甚是陌生,便道:“我要回家,不與你說話?!闭f著繞過白起就走。
白起一笑:“我是那刺客的朋友……”
倩娘身子一震,驀然停步:“你是他的朋友?”白起點頭:“正是,我也是來探看他的?!辟荒锏溃骸澳悄銥槭裁床蝗ダ螤I,找我做甚?”
白起道:“方才我正要去探監,看到姑娘在門外被攔住,那兵丁的話我也聽到了,看來是探不成了。”
倩娘有點替他擔心:“探不成,你還不走?”
白起道:“據我所知,我那朋友在華陰城中,無親無故,姑娘口稱他的遠房表親,是真是假?”
一聽這個,倩娘有此猶豫了:“這個……我……”
白起察言觀色,知道這個女人定有問題,可能知道一些內情,于是道:“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請姑娘移步,到我的下處詳談。”
倩娘哪里肯去:“我要回家,我不認識你,不跟你走……”說著一甩袖子就要走,白起跟上去,手中的短刀已經頂在倩娘的左肋下:“姑娘最好還是聽我的,不然我認識你,我的刀可不認識……”
說著微微向里一用力,刀尖刺破衣服,頂在倩娘左肋下,刺得姑娘全身一哆嗦,立時變了臉色,她看得出來,這位爺要殺起人來,絕對不含糊。
倩娘沒有辦法,只得跟著白起來到客棧中。
此時二十名秦軍正在房中等候,一個個磨刀霍霍,準備夜里動手。忽然門一開,白起帶著一個女人回來,眾人不禁都很詫異。
可是當那女人站在眾人面前時,秦軍中的一個與李敢非常要好的士兵立時變了臉色,手一抖,單刀落在桌上。大家看著他,發現他盯著倩娘,像是見了鬼一樣。
白起覺察到了,一皺眉:“怎么回事?”
那士兵指著倩娘,張大著嘴巴,好半天才嘣出兩個字來:“云……娘……”倩娘也是十分驚異,因為這是第二個人叫她云娘了。
白起一愣,看了看倩娘:“云娘?你知道她的名字?”
那士兵道:“她……她……她……”憋了半天,才說出句整話:“她是李敢的未婚妻……”
白起冷笑:“胡說……都過了一千……都過了這么多年,李敢的未婚妻,早就死了!”那士兵點頭:“我知道,可是……可是太像了……”白起霍然回頭,盯著倩娘:“你叫什么名字?”
倩娘報了名字,白起森然道:“李敢見過你,是不是?”倩娘道:“誰是李敢?”白起道:“大牢里的……你要去探看的那個人?!辟荒镏缓命c頭。
白起繼續問:“他是怎么被抓的?你一定知道?!?
倩娘吞吞吐吐地不敢說,白起怕她驚慌大叫,引來別人,于是也沒多問,好言安撫:“你不要怕,我們都是他的好朋友,來了就是要救他出去。你愿意和我們一起干嗎?”倩娘十分害怕,連連搖頭:“我……我不敢……”
白起冷冷一笑:“實話對你說,我們都是造反的民軍,你就算不去救他,也脫不了干系。今天你探望他,就是明證。因此只要他開口一招供,你這通匪的罪名就坐實了。我問你,大牢前的那幾個士兵,有認識你的嗎?”
倩娘點頭。白起道:“既然他們認識你,你更沒有后路了。無論跟不跟我們干,你都是匪親,如果你要報官,將我等捉拿,也隨便你,只是城中并非只有我等這些人,還有兄弟暗中埋伏,一旦我等被抓,民軍必然視你為死敵,你想想,連縣令大人我們都能刺殺,何況是你。眼下唯一的路,就是趁他還沒招供,趕緊將他救走,這樣你還可以安心過你的日子?!?
這番話連威脅帶蒙哄,透徹明白,倩娘左思右想,尋思白起說得對。自己一念之差,已經上了賊船,只恐還要連累父親。想來想去,她一咬牙:“好吧,我跟你們去救她,只是萬一不成,不要連累我的父親。”
白起一笑:“只要姑娘肯干,咱們一定成功?!痹瓉碜詮脑诶伍T前看到倩娘,白起已經有成竹在胸。
眼下天已經黑了,白起一聲令下,眾軍開始換上明軍號衣,腰間帶著單刀,而白起卻鉆進里屋,著重打扮了一番,大家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誰也不敢打擾。等里屋的門一開,竟然出來一位白發弓背的老頭兒。
大家相顧愕然,此時那老頭兒一笑:“我這打扮,你們可認得出來?”
眾人這才聽出來,正是白起,原來他涂白了頭發,彎著腰,臉上用茶葉涂了,有些發黃,任是誰也瞧不出來。
大家都笑,倩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此時白起叫人去向店家炒幾個菜,拿幾個饅頭,弄兩壺酒,要一個大大的食盒來,不一會兒,這些東西都送上來了。白起在食盒的最下層放了幾把短刀,上面用菜盤壓好,再放些酒,和幾個饅頭,將這些東西提了,吩咐道:“倩娘與我先去,你們在外面看著,只要牢中騷動,你們就去干掉守門軍士,接應我們,務必成功?!?
大家答應了,白起與倩娘出了客棧,向牢城營走去。
一路上,倩娘問他:“我上次去,那軍士不讓探看,這次就可以了么?”白起冷笑:“有我在,定然可以,放心前去吧?!?
二人走不多時,便到了牢城營,只見門前還是那八個軍士,大牢的鐵門上挑著幾盞燈籠,照得通亮。
剛到門口,守門軍士攔住,一個軍兵上前看了看倩娘,有些氣惱:“小娘子,剛來過一次,怎么又來?”
倩娘壯著膽子回答:“軍爺,我想……我真想看看他……”
那軍士連連揮手:“走走走……不然連你父親也撇不清干系!”
此時白起上前,放下食盒,陪笑道:“小老兒過去是那公子的家仆,眼下公子落了難,好歹讓我探探,不然就是死了,我也閉不上眼哪……”
說著拉起那軍士的手,向手心里一拍。
那軍士覺得手中一沉,仔細看時,原來是一塊約有十兩重的銀子,這個數目可是不少,立時眉開眼笑。他向后走了幾步,來到一人跟前,看樣子那是他們的頭目,將銀子遞在那人手里,輕聲說了幾句。
頭目走過來,仔細瞧了瞧倩娘與白起,覺得放心了,一個老頭,一個弱女子,能有什么事?可他到底不放心,來到食盒跟前,掀起蓋子瞧了瞧,又掂掂手里的銀子,笑了笑:“進去吧,快點啊……”
白起與倩娘千恩萬謝,提著食盒進了牢門。
牢門之內,走不幾步,就是一間大大的石頭房子,足百十步長,里面點著火把,陰森恐怖,不時傳來垂死之人的**哀號之聲,白起看時,只見有兩排囚房,都是用大腿粗的棗木圍成的,房子的門口處放著一張桌子,邊上坐著兩個差役,正在吃酒,看來是管理囚房的。其中一人腰間帶著一大圈子的鑰匙。
白起看在眼里,不動聲色,過去招呼,從食盒里拿出一壺酒,兩個菜來招待,那二人見了酒菜,十分高興,白起趁機說要探看那個刺殺縣令的兇手,二人揮揮手,說在最里面的囚房,叫他們自去不妨。
倩娘與白起提著食盒來到最里面的囚房外,一看里面倒著一人,手上戴著鐵銬,腳上有鐵鐐,足有二三十斤,再往身上看,已是打得血肉模糊,只是臉上沒動刑,還可以看得出,正是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