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上前,馬鞭一揮,啪的抽了他一鞭子:“大膽鼠輩,我家大王也是你敢看的?給我低頭!”
這一鞭子將后金軍的帽子打落在地,只見眼前烏光一閃,那個后金軍的頭發(fā)如同瀑水泄地一般披散下來,灑滿了肩背。
此人并沒有辮子,而且腦門上,也不是光禿的。
王翦眼尖,一眼看到了此人耳朵上的小孔,吃了一驚:“你……你不是男人,你是個女子……”
其實匈奴人里不少男子也有人耳戴金環(huán)等物,但是男子的耳孔大,不像女子那么細小,王翦自然清楚的,因此他一瞧這后金軍耳朵上細小的耳孔,便猜出來,這人是個女子。
周圍的秦人都吃了一驚,暗想敵軍的哨探隊之中,怎么會有女人?難道后金的女人也會打仗?也拉得開弓?
在秦國中,女人是不可能上戰(zhàn)場的,像后來花木蘭那樣沖鋒陷陣的,在當時是不可想象的。
秦王也愣了一下,他立刻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人,在后金軍中必有獨特的地位,于是他一揮手:“帶她下去,好生看管。”涉懷派幾個秦軍押著這后金女人走了。秦王立刻下令:“全軍撤退,撤回大營。”
王翦道:“大王是怕后金軍來搶人?”
秦王道:“后金兵多,咱們人少,野戰(zhàn)不利,回營再說。”
兩千秦兵隨著秦王,回到大營,剛到營門,就見身后塵頭大起,蹄聲如雷,也不知有多少騎兵向這里猛撲過來。王翦道:“好險,咱們再晚走一刻,沒準就被圍在半路上啦。”
秦軍進了營門,將轅門緊閉,弓箭手嚴陣以待。
沒過片刻,就見遠處出現了無數人馬,后金軍服色多為深藍或淺黑,遠遠望去,如同一片陰云相似。不多時,便刮到了營門前。
距離營門一箭之地時,后金軍人馬停下了,秦王在自己的錦帳之內,端然而坐,面色沉靜。仿佛營門外的事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王翦站在營中了望臺上,向北看去,只見營外黑壓壓無邊無際的后金軍,粗粗一算,也有近兩萬余人。
看來后金軍為了這個女人,已經是傾巢而出了。
王翦心中暗笑:果然是草原蠻子,根本不知道詭計變通。以前說的好,要重金來贖,眼下卻發(fā)重兵前來,明擺著是告訴敵人,這個女人的重要性。他吩咐秦軍,關緊營門,只要對方敢沖鋒,便亂箭齊發(fā)。
三千弓箭手,在營門處密密層層地排布好,前面是一排盾牌兵,挺著長槍,擋住營門,以防后金軍沖進營來,沖散弓箭手,后面的弓箭手分為三排,可以保持弓箭的連續(xù)發(fā)射。而且每個弓箭手身邊,都有一個盾牌兵,以防敵軍放箭。這樣的陣勢,就算敵人有十萬雄兵,輕易也沖不進來。
后金軍停在營外,此時人馬向兩邊一分,中間馳出一隊精騎,為首的正是那個受傷的首領。此時他換了裝扮,身穿一身黃色的衣甲,頭戴鐵盔,手中握著長刀,在陣前立馬橫刀,威風凜凜。
他看了看秦軍的營寨,這里是秦王的大帳,有七千人馬,涉懷的營寨在另一邊,相隔約六七百步遠。這個首領皺了皺眉,吩咐身邊一員偏將,帶了一部分人馬,去涉懷營外監(jiān)視,看來他也怕秦軍來個前后夾擊。
等這員偏將帶人馬去了之后,這個首領才把長刀一揮,只聽亂馬驚嘶,人聲鼎沸,數千后金騎兵發(fā)一聲大吼,打馬前沖,直奔營門沖過來。
王翦不住地冷笑,此時用不著他發(fā)令了,守在轅門后的將領已經大叫一聲放箭,一排又一排的羽箭射了出去,飛進后金軍隊中。
后金人馬立時便倒下了一片。
這些后金騎兵也不含糊,極為悍勇,雖然處于不利地位,可是毫不懼怕,踏過死人死馬,繼續(xù)前沖,一邊沖一邊還射。
后金軍的箭法很準,幾乎所有的羽箭,都飛進了秦營,飛進秦軍的弓弩隊中。
幸好這些弓弩手身邊都有盾牌兵護著,一看敵箭飛來,紛紛立起盾牌,護住自身與身邊的弓弩手們。
奪奪奪連聲響,盾牌面上密密麻麻排了無數箭枝。
弓箭手們繼續(xù)發(fā)箭,但是終究擋不住上萬鐵騎,第三支箭射出去之后,后金騎兵已經沖到營門前。
前排的幾十名騎兵,并不像明軍或秦軍那樣,縱馬踹營,而是跳下馬來,從身邊掏出繩鉤,鉤在了轅門的木柵上。
這種繩鉤的繩子粗如拇指,頂端系著尖如鷹爪的鐵鉤,鉤進木柵之后,抓得死緊。這些騎兵鉤好木柵之后,將繩子的另一端綁在戰(zhàn)馬的肚帶上,這種肚帶上有專門的鐵環(huán),可以用來系繩子。
綁好之后,這些騎兵飛身上馬,掉轉馬頭,用刀背猛抽馬臀,那些戰(zhàn)馬狂嘶亂叫,前蹄猛抬,向后飛奔。
數十條繩子剎那間繃得筆直,鐵鉤深深地鉤進木頭之中,深入近寸。
營門邊的秦軍一看不妙,立刻上前來,抽刀便剁,但是鐵鉤有中指粗細,單刀豈能剁斷?想剁繩子,卻又夠不到,而且不少后金軍就在轅門兩邊,用槍亂捅,根本不容秦軍剁斷繩子。
轅門前戰(zhàn)馬驚嘶,人聲鼎沸,亂成一團,最后只聽卡喇喇一聲巨響,緊接著轟隆一聲,秦軍的轅門被拉塌下來,由繩鉤扯著,飛出好遠。
轅門兩邊的后金軍一齊殺入。
秦軍的長槍手們堵住營門,長槍亂刺,不少戰(zhàn)馬中槍,滾倒在地。但是后金軍異常兇悍,不顧死傷,拼命地向里沖,戰(zhàn)馬前蹄揚起,向下猛砸,這些后金騎兵手中都握著單刀,這種刀如同葦葉一般,比一般的單刀長,刀頭加重,利于下劈,只見營門前槍尖如林,刀光如練,伴隨著血光與慘叫,聲聞十里。
這個時候,涉懷那邊也差不多,數千后金騎兵開始沖擊涉懷的大營,涉懷指揮三千秦軍,拼力抵擋,不讓后金軍沖進營來。
兩個戰(zhàn)場都殺得難解難分。
王翦正在后面指揮,突然身后來了一伙人,回頭一瞧,正是秦王。王翦大驚,忙道:“大王,此時冷箭極多,您要立刻回帳,不能在此。”
秦王恍如不聞,看了看營門處的戰(zhàn)場,微然冷笑,吩咐一聲:“將那后金女子帶到了望臺上。”
不多時,那后金女子被幾個秦軍押到了望臺上,一名秦軍士兵用刀壓著她的脖子,另外兩人挺起盾牌相護,以防后金**急跳墻,不顧一切地亂射。
秦王吩咐吹起號角,十幾支牛角號一起吹起,戰(zhàn)場上聽得清清楚楚,雙方都不覺一愣,很多士兵都向這邊看來。
秦軍并不覺得奇怪,但是后金軍立刻就看到了望臺上的后金女子。
后金軍的攻勢立刻停滯下來。
戰(zhàn)場上很快地寂靜下去,秦王吩咐一個嗓門高的士兵,站在了望臺上高聲喊話。那士兵知道秦王的意思,跑上了望臺,王翦說一句,那秦軍復述一句:“后金韃子聽著,你們再敢進攻,我便斬了這女子的頭……”
后金軍的首領由幾十名親兵挺起盾牌護著,來到營門前,他身邊左右,密密麻麻排滿了衛(wèi)隊,足有幾百人,一個個形神兇惡,怒目橫眉。
那首領也叫過一個會漢話的士兵,吩咐了幾句,那士兵大叫道:“秦軍蠻子聽著,你們若再不放回我們的人,立刻叫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我大金數萬鐵騎,轉眼間便可以踏平你們的營寨。速速放人,免得后悔……”
秦軍這方面叫道:“休得大話欺人,你若不信,再放一箭試試!”
只見那后金女子身后的秦軍輕輕一刀,將那女子的一綹頭發(fā)割了下來,隨風一吹,飄散開去。這個意思很清楚,這一刀先斷發(fā),再若相攻,下一刀斷的,就是頭了。
那后金首領大急,怒罵幾聲,但是卻沒再敢指揮部下進攻,他知道,這支秦軍可是強硬的對手,從方才進攻時便可以看得出來,秦軍的戰(zhàn)斗力,遠在那些官軍之上,他帶著人馬打進長城,攻城克縣之時,領教過官軍的抵抗,說實話,與秦軍相比,差得遠了。
書中交代,這個首領,便是后金四小貝勒中最厲害的一位,多爾袞。而那位后金女子,卻是多爾袞的嫂子,皇太極的側福晉,乃是蒙古科爾沁部族貝勒寨桑的次女,叫做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這個名字很多人覺得陌生,但是若提到她死后的謚號,可是大名鼎鼎,她便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孝莊皇太后。崇禎八年的時候,她剛剛二十二歲,嫁給皇太極已經九年了。
這位側福晉是草原部族,自小就性格開朗,而且天資聰穎,尤其厲害的,此女子非常識人,無論是什么樣的人,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交往,必然知其善惡優(yōu)劣。
按理說,皇太極的妻子,怎么會跟著多爾袞來到中原?多爾袞是她的小叔子,叔嫂在一起,難道不怕閑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