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只有一個湖泊,而且靠得遠,水是用不上了,因此可以用火。孫傳庭來到後營,觀察了地形地勢,然後一番思索之後,用上了這條計。
他將一切可以殺傷敵兵的辦法全用上了,開始是亂箭,然後是陷坑,緊接著大車,最後是一場大火。
孫傳庭的招數(shù)十分毒辣,這些看起來並不稀奇的埋伏,輕輕鬆鬆地幹掉了一千多官軍,而且還有好多農(nóng)民軍受了傷。
黃龍派人去掃清兩側(cè)的弓箭手,那些人挺著盾牌,剛剛接近官軍,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頭,這裡並非只有弓箭手,更多的則是一排排整裝待擊的騎兵。
孫傳庭將一切的可能都算進去了,他猜到黃龍可能覺得,兩側(cè)的弓箭手只是阻擋他一下,真正的主力必在大營之中,因此他將全部騎兵都擺在兩側(cè),埋伏起來,大營中只留下了幾百名官軍,用來推車放火。
大火一起,農(nóng)民軍不可能向前進,只能後退,正好落入他的騎兵攻擊範圍之中。因此他趁著黃龍帶領(lǐng)著農(nóng)民軍向後撤的時候,率領(lǐng)騎兵猛撲上來。
黃龍的人馬尚未立定腳,而且驚魂未定,突然看到兩側(cè)衝過來無數(shù)官軍騎兵,立時大亂。
他們不知道官軍有多少人埋伏,自己的人再多也沒有用了,軍心一亂,各自逃生,自相踐踏,擠倒了無數(shù)自己人。
黃龍也無法喝止住身邊的人,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敗了,此時前方有大火,無法前進,兩側(cè)全是官軍騎兵,只得向後撤。
孫傳庭督軍猛衝,五千騎兵分爲左右,如同一把大剪刀般,剪進了農(nóng)民軍陣中,立時將農(nóng)民軍完全截斷。
農(nóng)民軍的陣型已經(jīng)徹底亂了套,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一個個只顧逃命,擠做一團,官軍所到之處,血光一片,人頭亂滾。
黃龍知道大勢已去,顧不上指揮人馬,帶著一隊騎兵,拼死衝出包圍,潰退下去。剩下的幾千農(nóng)民軍被官軍攔截在一塊狹小地段之內(nèi),左右衝突,亂砍成殺,成片的人倒下去。
農(nóng)民軍中的騎兵還好一些,紛紛奪路狂奔,有不少還真的衝了出去。孫傳庭吩咐不要追趕這些人,全部的攻擊力量,都放在農(nóng)民軍的步兵身上。
於是這些兵步可就倒了黴,被五千官軍騎兵包圍住,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過,被殺死了兩千餘人。
剩下的還有約莫四千人,這些人早被嚇破了膽,一個個再也無力抵抗,紛紛向地上一跪,抱頭不動,投降了。
這一仗農(nóng)民軍被殺死了三千多人,被俘四千多,只逃走了兩千餘騎兵。
孫傳庭大勝一場。他的五千騎兵沒什麼大損,此時營門前的大火也已熄滅,營中的官軍出來,打掃戰(zhàn)場。孫傳庭吩咐將這些農(nóng)民軍集中起來,重傷的人不必救治,直接補上一刀殺了,然後令投降的農(nóng)民軍挖坑掩埋。
然後他留下兩千騎兵,看守這些人,餘下的騎兵隨著他一起,衝向前營。
孫傳庭命令所有部下,將被殺死的農(nóng)民軍割下頭來,挑在槍尖上,然後讓這些騎兵大呼大叫著,撲向前面的戰(zhàn)場。
盧象升與高迎祥混戰(zhàn)正緊,官軍已經(jīng)佔了上風,高迎祥一直盼著黃龍能夠攻佔官軍大營,然後從後面夾擊盧象升,必可取勝,但是等著等著,就聽到遠處傳來震天的爆炸之聲,然後煙火大起,喊殺聲隱隱可以聽到了。
高迎祥大喜,以爲自己的計策得手了,於是振起精神,命令手下人馬拼力死戰(zhàn),不多時便會有轉(zhuǎn)機出現(xiàn)。
可是打了一會兒,不見黃龍衝過來,再等了一會兒,煙火漸熄,緊接著從官軍營中衝出來一彪人馬,但不是農(nóng)民軍,而是官軍。
更可怕的是,這些官軍每人一枝長槍,槍尖上挑著人頭,孫傳庭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大叫道:“偷襲之賊已經(jīng)授首,高迎祥,看你往哪裡走!”
這下子高迎祥大吃一驚,看情形官軍早有準備,黃龍的一萬人馬估計沒能討得好去。他看到了,手下的農(nóng)民軍也都看到了,立時臉上變色,軍心有點動盪起來。高迎祥知道,這時候如果一潰退,立時便是一場大敗,他急令後面的號手吹起號角,壓住官軍衝過來的聲音。
孫傳庭的三千人馬,已經(jīng)從側(cè)翼衝進了高迎祥的陣中。
這三千人馬每人一枝長槍,密密層層地紮上來,如同一條長滿了毒刺的響尾蛇,實在無法抵擋,農(nóng)民軍本來對付盧象升已經(jīng)十分吃力,此時又被孫傳庭這支騎兵一衝,終於開始崩潰。許多人被迎面而來的騎兵陣嚇破了膽,不顧一切地向後跑去,將自己後面的人踩倒了不少。
沒等這些人站起來,孫傳庭的騎兵衝上來,將他們再一次踏在馬蹄下。
萬馬飛奔,蹄聲如雷,卷地而來,氣勢驚人,無數(shù)農(nóng)民軍被踏做肉泥,沒被踏死的人也被官軍槍刺箭射,死傷無數(shù)。
高迎祥知道,自己這一場必定要慘敗了,此時他再也無法控制住局面,只好下令撤退,由手下將領(lǐng)和親兵護著,向大營撤去。
盧象升摧軍急追,他的作戰(zhàn)風格一向就是四個字,風林火山。
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此時敵軍敗退,絕不能讓他們從容退入大營,休整喘息,他要一鼓作氣,徹底擊滅高迎祥。
於是盧象升指揮著數(shù)萬人馬,洪水一樣涌上來。
高迎祥無法回頭應戰(zhàn),只好帶著人馬退入大營,他想憑藉大營前的濠溝擋住官軍,只要暫時擋住一下就好,然後就可以站定腳跟,頂住官軍的進攻。
但是他的人馬太多了,數(shù)萬人向營裡退,官軍追得又緊,幾處營門大開著,數(shù)萬人馬退過來之後,營門上放下吊橋,接他們進營,但是一時無法都撤進去,農(nóng)民軍就擠在了濠溝邊上,吊橋上人頭擁擠,都想撤進大營,保得活命。
這種情形,像極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此時官軍已經(jīng)壓了上來,祖寬帶著關(guān)寧鐵騎,與孫傳庭的騎兵一起,如同決開口子的洪水一樣,卷地而來。後面的農(nóng)民軍無法擋住,只得向前拼命擠去。站在濠溝邊的農(nóng)民軍立不住腳,紛紛被擠落濠溝中。
七八尺寬,一丈多深的濠溝,沒用多久就幾乎被填平了。
農(nóng)民軍踏著自己人的腦袋,擠進了大營。而此時官軍的騎兵緊隨著殺了進來。
大營失去了防守作用,官軍已經(jīng)有數(shù)千騎兵衝進營中,見人就剁,見帳就燒,農(nóng)民軍的大營一時亂作一團。
高迎祥與張獻忠一見此情,知道大勢已去,急忙下令向北撤退,然後他們二人由親兵衛(wèi)隊保著,率殘兵敗將向北而逃。
一邊逃,高迎祥還不忘記問身邊的人:“李巖在哪裡,劉哲在哪裡?”
劉哲是他專門留下來看守李巖的,不多時,劉哲從側(cè)面上來了,身上帶了箭傷,手下還有幾千名士兵,高迎祥問道:“李巖撤出來了麼?”劉哲道:“想必已經(jīng)撤出來了。黃龍的人護著他呢。”
高迎祥一愣:“黃龍的人?黃龍不是去偷襲官軍了麼?”
劉哲道:“不錯,他失敗了,敗回來之後,趕上官軍衝進了大營,他的人就過來通知我,說是您的命令,讓我們趕緊撤退,黃龍知道我的人騎兵少,還特意派了三百騎兵,護著李公子先走。”
高迎祥隱隱有不祥之感,他從未讓黃龍去通知劉哲,因爲官軍來得太猛,他根本沒顧得上。而此時黃龍也不知去了哪裡,他只得下令在軍中尋找,看有沒有李巖。
結(jié)果此時他帶領(lǐng)的將近七千人馬之中,沒有找到李巖。甚至也沒找到紅娘子小青,還有白起留下的那一百五十名騎兵。這些人彷彿一下子平空消失了。
這個時候,高迎祥也顧不得多方尋找了,他自己還被官軍緊追呢,於是高迎祥與張獻忠,帶著一萬多農(nóng)民軍,棄了輜重營寨,向北狂奔而逃。
而此時的李巖與紅娘子等人,也在向西北方向而走。他們已經(jīng)換上了官軍服色,保護他們的,正是李敢,一枝梅,與那三百名秦軍騎兵。
這一切,都是李巖事先安排好的。
昨天昨上,他告訴一枝梅,黃龍被派出去偷襲官軍,此去一定中計,他讓李敢率人打扮成農(nóng)民軍樣子,在遠處瞧著,只要等到黃龍的人馬一潰退,立刻奔向農(nóng)民軍後營,單等農(nóng)民軍全線撤退之時,只說是黃龍的人馬潰退下來。等進了大營,立刻前來接他們。
李巖判斷,黃龍的人馬一敗,官軍立刻會全力猛攻高迎祥,此時高迎祥偷襲之計不成,軍心便會大亂,再被官軍一衝,肯定要敗回大營。這個時候,官軍一定猛撲上來,農(nóng)民軍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官軍那裡,李敢?guī)е衮T兵,立時可以接他們出去。
這條計不是萬全之策,但也只能如此。
李敢聽了一枝梅帶回的話,立時行動。第二天,他讓三百名秦軍騎兵扮成農(nóng)民軍樣子,躲在官軍大營遠處瞧著,果然不多時,就看到黃龍率領(lǐng)著大隊人馬,前去偷襲,然後遇襲,被圍,被殺得潰不成軍。